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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章衝突 文 / 風再起時

    黃辰趴在繩懸小床迷迷糊糊睡了半個時辰,本來他還能再睡一小會,無奈周圍聲音太大把他吵醒。

    睜開睡眼望向聲音的源頭,只見一群袒胸露臂的漢子圍成一圈,觀看裡面的人打著一種名為「葉子戲」的賭博遊戲。耳聞「闖」、「獻」、「大順」等牌名,黃辰一掃心頭不快,暗暗笑道:「這是要開流寇大會麼?」

    說來大明現今東北有後金為禍,西南有奢安之亂,但境內尚未爆發大規模農民起義,李自成、張獻忠正老老實實當著大明底層公務員,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日後會有稱帝建國的一天。如果現在把他們通通幹掉,會不會改變歷史?黃辰思維散發,胡思亂想著。

    「喂,黃家小子,你身上可帶有銀錢?先借我一些,改日定還你。」開口之人年約四旬上下,穿著土黃色短衣衫,敞著胸口,露出長滿濃密黑毛的胸膛,其臉型狹長,左眼尾處有一條猙獰的刀疤,從咧開的大嘴可以輕易瞥見滿口黃牙,形象頗為不堪。此人名叫張三,今日運氣奇差,輸光了本錢,借遍諸人始終不能翻本,逼不得已把主意打到黃辰頭上。

    「沒。」黃辰無視對方殷切的目光,淡淡回道。兩人上船後才相識,滿打滿算不超過兩個時辰,一面之交而已,黃辰莫說兜裡無錢,有錢也不會借他。

    張三聞言立刻變了顏色,破口大罵道:「小王八!我不信你沒錢,叫我翻翻口袋。」

    坐他對面的人嗤笑道:「張老三,欺負一個孩子,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張三反駁道:「放屁!誰欺負他了。我是向他支借,日後連本帶利還他,絕不短他一文。」

    黃辰心裡暗叫晦氣,什麼渣滓都能叫他遇到,斜睨張三一眼,冷冷說道:「嘴巴放乾淨點,小心禍從口出。」言訖起身向外走。

    「小王八!我倒要看看如何禍從口出。」張三氣急反笑,摔了手裡的牌,撥開人群截住黃辰去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找死!」黃辰目中閃過一道厲色,左臂猛地上揚盪開張三的手,右拳跟上一記窩心炮,只聽「咚」的一聲,張三吃不住勁兒,踉蹌倒退,後背撞上艙壁。

    黃辰的宗旨是要麼不出手,出手必讓對方徹底失去反擊能力,免得陰溝翻船,追悔莫及。他三步並作兩步欺了上去,兩隻鐵拳掄起直如狂風暴雨一般猛擊其面、胸、腹等上身要害,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砰砰」悶響,張三立遭重創,口鼻溢血,目睛翻白。電光火石間承受十幾重拳,張三雙膝軟軟跪癱地上,背倚著艙壁才勉強維持住身體不倒下。

    黃辰出手又快又狠,等周圍之人反應過來時張三已經徹底完了,想拉偏架都來不及。諸人面面相覷,心裡暗暗震驚。他們和張三相識日久,後者有幾分實力眾人一清二楚,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手裡攥著好幾條人命的積年海盜,眨眼的工夫就被輕鬆放倒,這個黃辰,好生厲害。

    黃辰俯下身,右手用力拍拍張三青腫流血的臉,微笑著說道:「這就是禍從口出,記住了。」說完,手又在張三衣服上來回抹了抹,擦去血跡,最後施施然離開,船艙內一片死寂。

    上到甲板,趙弘毅見他身上有血不由感到無語,上次來他家時黃辰便血染衣衫。怯懦膽小?這傳言錯的太離譜了,依他看惹是生非還差不多。當趙弘毅得知他撂翻張三,驚得下巴險些脫臼,黃辰先前在他家確實曾言武藝不遜慣戰海盜,他以為對方是為了說服自己收他當伴當,故意誇言賣弄武藝,沒當回事,不想其人竟真有此等過人本領。

    趙弘毅怕他繼續如此妄為終有一日會踢到鐵板,害了自己,勸說他不要意氣用事,遇事能忍則忍,忍不住則躲開,總之盡量避免與同夥發生衝突。

    黃辰一臉懇誠,傾耳受教。不管心裡怎麼想,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賴。

    船上伙食和家裡無甚區別,清水煮魚,寡淡無味,兼且身處一群散發著腥臭味的髒漢中間,黃辰更沒了胃口,用湯泡飯簡單吃一些飽腹,重新回到船面,立於船首觀看海景。

    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裡幾艘大小不一的漁船接連進入視野,漁民們見到海盜船,既未驚慌失措,更未駕船逃跑,旁若無人的打著魚,好不安然自在,令黃辰大感意外。

    飯後眾人陸續回歸,黃辰忍不住問趙弘毅:「趙叔,漁船為何不怕我們?」

    趙弘毅手指一船,解釋道:「看到漁船雀竿上的旗幟沒有?這條船是週三老庇護的,除非周圍無人,或者有把握殺光所有看到的人,不然還是不要動它,因為動了它就等於挑釁週三老。」趙弘毅隨後談起週三老,他和一目老、胡二老一樣是福建人,不一樣的是,一目老、胡二老在福建混不下去才跑到浙江討生活,週三老則是勢力橫跨閩浙,堪稱海上一霸。

    「好生威風!」黃辰發出一聲驚歎。

    趙弘毅點點頭,又說道:「其餘幾條船也都各有大寇看護,輕易劫掠不得。」

    黃辰好奇問道:「有沒有受我們保護的漁船?」

    「去歲較多,今年減少大半。」趙弘毅說。繼而講到浙江每年有一次大漁汛,在五月首發於蘇州之洋山,魚兒如排山倒海一般南入浙江,大陳山正是其中一處匯漁之所,屆時浙江寧、台、溫三府漁民相率駕船出海,趕來捕魚。大陳山的大梟巨寇便刊印魚票,以魚船之大小為輸銀之多寡,或五十兩、或三十兩、二十兩不等。貨未發給票,謂之報水;貨賣完納銀,謂之交票;毫釐不少,時日不爽,習以為常。

    這可是一筆涉及過萬兩白銀的大宗買賣,每次魚期一到,為了從中順利分一杯羹,大陳山總要刮起一番血雨腥風。一目老、胡二老就是去年魚訊與人競爭失利,慘遭打擊,幾乎滅亡。幸虧王豐武力挽狂瀾,總算逃過一劫,而今修養整整一年也才恢復一半的實力。

    「……」雖未曾親身經歷,可黃辰仍從趙弘毅口中聽出了濃濃的慘烈血腥味。

    「目下海面還算平靜,真正的大凶險在一個月後。」趙弘毅淡淡的說道。再過一個月西南季風大興,福建之福州、福寧、興化三府之人將會蟻結蜂聚,聯船入浙,動輒數百,數量不遜浙船,到時海盜內部競爭會陡然加劇。而且,浙民總體還算富庶,向他們徵稅相對容易,可向窮困的閩人收稅卻是一件難事,海盜們不僅自傷殘殺,更要打掉閩人中的硬骨頭,後者並不比前者來的輕鬆,每年都有不少海盜折在閩人手裡。

    說話間,大鳥船似乎進入漁場,漁船一一顯現,星羅密佈的散落在海面上,僅粗粗一算便不下百艘。藍天碧海,漁帆點點,鷗鳥和雲彩齊飛,風景如詩如畫,美不勝收。不過黃辰心裡卻十分清楚,它並不像看上去那般安靜祥和,相反,裡面蘊含著致命的危險。

    當胡二老來到甲板,眾人競相起身,各自忙活起來,其實沒有太多的活計,連黃辰這個外行人亦能輕易看出大部分人都在假忙,以此向首領證明他們正認真做事。黃辰心裡大罵眾人虛偽,而後他飛快加入其中,虛偽的忙碌著。

    此處不僅有眾多漁船,還有為漁船保駕護航的海盜船,兩艘海盜船相遇,除非雙方素有仇怨,否則一般不會輕啟戰端,頂多互相吹鬍瞪眼,嬉笑怒罵一番。

    大鳥船繼續向漁場深處航行,不久傳來一個壞消息,他們庇護的一條漁船遭到海盜攻擊,死傷數十人,船亦被拖走,倖存者躲在前方不遠的一座島礁上。

    胡二老聽罷勃然大怒,吩咐柁手向那處島礁行進。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快速奪回漁船,其他船戶得知消息,定會惶惶不安,一旦鬧將起來他們僅剩的一點名聲也會消耗殆盡。沒有其他選擇,兩個字——開戰!

    船上瀰漫著緊張的氣氛,眾人全都動員起來,四門重達數百斤的銅發熕架在四輪炮車上,被眾人推到船首及左右戧,四門大小弗朗機和十架百子炮亦相繼搬出,置於兩側。

    一捆捆兵器散亂的堆放在甲板,一瞬間便圍上了一層又一層人。黃辰見趙弘毅向他疾呼,隨後其整個人氣勢一變,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擠入人群,他哪敢遲疑,急忙跟上,周圍之人或是膀大腰圓,或是精瘦有力,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殺了進去。

    面對腳下琳琅滿目的兵器,黃辰頓時怔住,良久無言。刀槍劍斧還好說,最起碼它們屬於兵器之列,可為什麼會有鐵叉和鐵耙之類的東西,它們也算兵器?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看到了木棍、木耙,這東西打在人的頭上,是頭壞還是桿折?

    趙弘毅發現他站在原地發愣,飛快拾起一桿七尺木棍槍,送到他的手裡。

    黃辰心知自己犯了大忌,恐怕等他回過神挑選時,別說長兵,找到一把結實的武器都是難事,趙弘毅此舉等於救下他大半條性命。手握木棍槍,黃辰誠懇地說道:「趙叔,多謝……」抬眼一瞧,喉嚨立刻打結,只見趙弘毅手裡持著一桿一丈六七尺竹槍,比之他的木棍槍長出兩倍有餘。他究竟是有多怕死才會拿這麼一桿看起來就不會順手的超長兵器?

    島礁距離不算遠,大鳥船全速前進,轉瞬即到,倖存的七八個漁夫站在島礁上,看到向他們駛來的大鳥船,用力揮舞手臂,哭聲淒厲,連喊救命,好不淒慘。

    島礁周圍水域淺顯,大船無法靠近,胡二老命人放下腳船,划槳去接漁人。

    費了一番波折,漁舟舟主總算登上大鳥船,他飛速撲到胡二老面前,哭訴受襲始末,襲擊他的人是海盜大班老,他帶領兩艘八丈餘長大船,將他的漁舟搶走。

    胡二老皺紋縱橫的老臉一片陰沉,他事先猜的沒錯,果然是大班老所為。心道:「這個狗雜種!才打沉我一條大船,我尚未去找你麻煩你倒先打上門來,欺人太甚!」

    舊恨未雪,又添新仇!胡二老聽說對方離開不久,當即向北追擊。

    漁船遭劫時曾激烈反抗,導致桅桿受損,只能由兩條船在前面拖拽著前進,行速甚慢,不出一個時辰就被胡二老從後追上。大班老發覺胡二老孤船前來,下令掉頭迎戰。

    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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