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些保鏢雖然派人在後面跟蹤,卻沒有距離太近,也沒有像警察叔叔那樣,派自己人假扮車伕,所以馬車在駛過一個街口之後,小婉便下與那兩位老闆告別,帶著銀子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等跟蹤的人發現時,一切都晚了,小婉早就悄沒聲地回到家,卸下妝將銀子入庫,然後在書房召見孫義。
「孫義,經過這件事,山陽縣城你是不能待了,而且我也不能再用一個有過污點的人。不過,念你這次的悔改表現不錯,我就送你一百兩銀子的盤纏,你還是去做個小買賣。」
「謝小姐」
孫義知道小婉主意已定,只得領了銀子謝恩。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小婉突然又說道:「孫義,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戒賭,就切莫再犯,踏踏實實的和家人過日子,總比提心吊膽的好。秦宗羅很快就會想通,你必須立即離開山陽。」
「是,謝小姐教誨小的明白。」孫義身形頓了一下,走出了房間。
小婉不是心狠之人,但她確實不知道如何安排孫義。人,有的錯誤是不能犯的,就算小婉肯重新用她,會給家裡的其他家人和夥計帶來何種影響?而且能夠背叛一次,自然就會有兩次、三鎰的可能。
另外一點是,孫義恐怕已經上了秦宗羅的黑名單,如果不趁秦宗羅現在還沒有想通逃走,等秦宗羅回過味來,他恐怕就沒那麼自在了。
小婉坐在屋子裡悶悶的想了一下,又讓雪雁將張忠找過來,這件事的原委張忠也自曉得,卻不知道小婉去了正如賭坊,聞聽之後笑道:「那些傢伙的不義之財,正是該宰不過,那個秦宗羅卻是個無賴,府上的安全也要多多防範。」
「正是,我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要安排兩個妥當的人手保護大公子他們。」小婉說道。
「小姐,你不準備將這件事告訴大公嗎?」張忠問道。
「這個……他考試在即,恐怕會妨礙他。」小婉有些猶豫。
「恕小的直言,如果不告訴大公子,才會引起他的猜疑,大公子將來是一家之主,如果這點小事就能夠影響他的心境,那可不好,現在告訴他,反倒是個磨練。」張忠肅然道。
小婉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大管家,人說的有理,這件事還是我來跟他說,但安全的事情你要經心,田莊那邊你也使人通知一聲。」
「是,小姐。」張忠應答道。
家裡這件大事,張楊氏自是知道的,不過小婉去賭坊的事情,小婉卻是先斬後奏。張楊氏在得知了事情有原委之後,第一次拿出了家長的手段,訓斥了她一番……什麼『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一大堆,總之是為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小婉出什麼意外。
有人關心可真好,即便是挨訓也是蠻舒服的,小婉覺得自己怎麼有些喜歡『受虐』的傾向?
最後,張楊氏的一句感慨把她倒給雷著了,「哎已經十來年沒去賭場了,也不知道現在的賭場跟過去比怎麼樣」
「……」小婉很是有一種無語的感覺,敢情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不安分的主兒?
「娘,這件事情要不要跟阿陵說一聲?」小婉將自己的安排告訴張楊氏之後,又徵求她的意思。
「說,當然要說,如果這點兒事就將他嚇著的話,這書不念也罷」張楊氏更堅決,倒是出乎小婉的意料之外。
「娘,那銀子怎麼辦?」小婉問道。
「義學還要辦下去,霍先生和秦先生一向辛苦,賞他們一些銀兩,其餘的就用到義學裡,不義之財化做有義之事」張楊氏說道。
「是,娘。」小婉答應道,這與她心裡所想正契合。
傍晚,張陵兄弟三人從縣學回來,收拾一番之後,便開始用晚膳。家裡有讀書人,講究的是食不言,寢不語,小婉也不打擾他們學習,命人收了桌面,又去也廚房一趟,這一天也是快結束了。
「紫鵑,大公子還在溫書嗎?」小婉問道。
紫鵑探頭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回道:「大公子的房間還亮著燈,還沒睡呢。」
看小婉起身出去,紫鵑問道:「小姐,上哪兒?」
「不用你陪,收拾一下準備休息去。」小婉匆匆地出去。
先到廚房,她在吃完晚膳的時候就煲了一鍋銀耳燕窩,現在正是時候。盛了兩碗,先給張楊氏端著送去。
張楊氏一向睡得晚,見小婉巴巴地端著一個托盤過來,詫異道:「小婉,又有什麼好東西了?」她以為是小婉新琢磨出來的點心之類的。
「給阿陵燉了一鍋銀耳燕窩,溫正好,您吃了再睡。」小婉將托盤放在桌上,揭開蓋子,一股甜香撲鼻而來。
張楊氏深吸了一口氣,笑道:「燉得不錯,你和阿陵吃,你們小孩子正該多滋補一下。」
「娘,阿陵的已經留下來了,銀耳燕窩湯滋補養顏,您以後要多吃,才能越來越年輕」小婉笑道,將碗和湯匙遞到張楊氏手中。
「越來越年輕?」張楊氏失笑道:「那不是成了老妖精?」
小婉笑道:「娘,您老人家行善積德,只能成為仙女」
「這孩子,上了長安一趟,倒學會油嘴滑舌了」張楊氏佯嗔道。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房間裡傳來張陵的讀書聲,雖然他已經刻意壓低,但在房外聽起來還是很清楚……而且很悅耳,這讓小婉想起了自己在前世讀書的時候……真的是相隔的太久遠了——足足有千年之久。
她在門外輕輕敲了兩下門,裡面傳來張陵的聲音:「請進」
小婉走進去,將托盤放在桌上,看了看張陵放在桌面的書,笑道:「還在讀《論語》?」
「是。擾先生所說,歷次縣試,多半會從《論語》出題。」張陵答道。
「雖然如此,其餘經書也不可忽視,讀書不是賭博,不可存僥倖之心。」小婉不知道怎麼,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不禁有些感慨。
「知道了,婉姐。」張陵不知道白天所發生的事情,卻明白這是忠言,老老實實地應了。
「這種剛燉好的銀耳燕窩,快喝了,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小婉指著蓋碗說道。
「謝謝婉姐。」
張陵端起來,呼嚕呼嚕的幾口就吃完,放下碗剛要用衣袖擦嘴,被小婉一把拽住,「多大的人了,還有袖子擦嘴?」說著,她掏出一塊帕子,幫他將唇角的湯漬拭去。
「婉姐,是什麼事情?」張陵急匆匆地問道。
「阿陵,有一件事情……」
既然決定了,小婉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起來,將秦宗羅的出身和目的,以及所採取的手段說了一遍。
「我易妝整了他一遍,雖然他不一定會想到是我,但也有可能將這筆帳記到我張家頭上,別人也還罷了你們兄弟三個一定要小心,我已經告訴張忠派人保護你們,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小心。」
「婉姐,不要當我是小孩,我能保護自己。」張陵抗議道。
小婉問道:「對,你不是小孩,虎頭他們還小,你能保護他們嗎?」
「我……」張陵頓時張口結舌,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像一般小孩子那樣倔強地逞能。
「這就對了,總之最近一段時間要小心從事,千萬不要相信陌生人……最重要的是不要耽誤功課」小婉說道。
「知道了。」張陵有些沮喪地回答。
小婉又忍不住揪揪他的臉,小小調戲了一把,道:「不要這個樣子,年齡和能力都是成正比的,你快點兒長大,這個家將來可都要靠你來支撐呢。」
「嗯。」張陵用力點頭,眉宇間又恢復了活力。
「好了,早些睡。」
小婉起身將托盤空碗拿起,走出房門後又捏了捏手指……這手感還真是不錯。
張陵馬上就要縣試了,這是大事,而且在張陵縣試之後,就準備著手搬家去長安,這件事情也是迫在眉睫,需要提前準備。最少要對縣城裡的店舖和田莊有個安排,而且小婉也考慮了,李淵所賜下的那個莊子的周圍還有不少的空地,她也使人打聽過了,並不是很貴,完全可以買下來,至於做什麼……還在規劃之中,只要有地皮,一切都可以從容處置。
所以,秦宗羅的事情在觀察了幾天之後,發現沒有什麼意外,她便將這件事情暫時掛起,又將張忠和霍郁文找過來。
一則,張忠是大管家,去了長安之後,光有張孝一個可忙不過來,張忠是要去了,山陽這邊主要是交給張仁打理,這樣田莊那邊又要調整,牽一髮而動全身,就是這個道理,
至於霍郁文,那是商量新義學的事情,小婉已經使人又中原和南方又買回來一批孤兒,準備在長安那裡也辦起一所義學……教自家的僮樸不算『義』,主要還是針對無書可念的鄉童。
秦桐在藥王坪已經娶妻,來年連孩子都有了,所以不想再動,這樣就只能是讓霍郁文來準備這件事情了。
「霍先生,你先做個規劃。另外,新義學的教師不夠,你從義學裡挑幾個中用的僮僕,帶著他們一起籌備,有什麼需要的,就跟大管家打聲招呼。」小婉說道。
「是,小姐。」霍郁文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