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車?
眾人轉頭向路旁的田里看去,果然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水車,在水車下方,卻是一個個水井。
「這是採用的井水灌溉,不過這種水車確實從未見過!」長孫無忌道。
「等一下!」
李世民輕喝一聲,眾人在一個水車旁停下,一個壯年漢子正驅趕著牛,轉動水車汲水灌溉,李世民看了一會兒,上前問道:「這種水車能汲多深的水?」
那壯年農民見李世民等人騎著高頭大馬,衣著不凡,也不敢怠慢,答道:「最低汲水深是二十五米。」
「竟然這麼深?」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驚訝地對視一眼。
「這種水車是哪裡製造的?」李世民問道。
「是張家工坊。」壯年農民答道,他忽然看到騎在馬上的狗子,不禁奇怪地問道:「狗子,你不上學怎麼在這裡?」
「這幾位客人要去田莊找管事,我給他們帶路。」狗子答道。
「我們走。」李世民又看了那水車一眼,轉身和長孫無忌上馬而去。
商州不缺水,但大多數水源距離田地很遠,早在去年的時候,降雨量就明顯不足,小婉便想到了這種既可利用畜力,又可以使用人力的井灌專用水車。
說起來,小婉既不是搞水利的,也不是學機械專業的,這完全得益於她的超強記憶。在前世的時候,雖然這種比較古老的灌溉工具已經退出了現代化的農村,但在一些比較守舊和傳統的地方,還能夠年到它們的身影。
小婉曾經在一個湘西的苗族村寨考察過,由於當地獨特的地理環境,水車這種工具就成了主要的灌溉工具,一位出身於當地的大學生,結合了古代的畜力龍骨水車的特點,並結合了現代的蝸葉滑輪旋轉技術,特別研製出來這種可汲深水到二十五米以上的新型木質水車,用來做井灌之用。
出於對這種在大城市已經成為古董的工具,當時考察隊員們都非常感興趣,就差將那些水車完全分解了,慌得那個村長連村裡珍藏的設計圖紙都取出來了,才滿足了這一群好奇寶寶的無數問題,而就在那個時候,小婉記住了這個水車並不複雜的工藝,稍有些小差異,也很容易就修正了。
在離開之前,她便將圖紙給了張孝,讓家中的木匠製作,原本打算自用,後來竟然有不少人來工坊打聽,張孝索性將生意做大,又招了十來名木匠進行大規模的生產,現在至少有十來個村子,都用上了這種新式水車。
「無忌,你在想什麼?」李世民突然問道。
「呵呵,我在想,這種水車如果能夠在我大唐境內進行推廣,如果再有什麼旱災,完全不足為害了。」長孫無忌說道。
「是啊。不過,暫且不急。」李世民淡淡地道。
長孫無忌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到目前為止,李淵還是傾向於太子李建成,無論李世民建了何種功勳,都被掩在他與太子的陰影之下,就像前幾次呈遞《三字經》和煤炭用途的奏折,也不過是得了個『好』字的評語。總之,所有的功勞和成就,都是在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領導下聚得的,李世民當然不願意為他人做嫁衣……這種好事,徐徐圖之。
山行六、七里,拐過一片林子,狗子指著前面的一個莊子道:「那裡就是張家的田莊了。」
「你們每天都要走這麼遠上學嗎?」長孫無忌問道。
「天氣不好的時候,學上會聯繫馬車接送。平日早晚跟著上下工的大人一起走。」狗子答道。
忽然,他指著前面道:「奇怪,那裡怎麼聚了這麼多的人?」
李世民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面的莊口聚起了一群人,隱隱傳來爭吵聲。
「客人,你們若要見田莊的管事,就逕自過去,我要上學了,再晚先生會罰的。」狗子看著地面,卻是不敢躍下去。
「站穩了!」李勇哈哈一笑,伸手將他提起,俯身放到地上。
「謝謝!」
狗子微微鞠了一躬,撒腿就向另一條道跑去。
「我們過去看看。」李世民招呼長孫無忌,一行人催馬前行,在距離莊子不遠的地方下馬。將馬拴在樹上,留了兩個人看守,其他人隨著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向前走去。
此時,在莊子的門口擠著不少人,從他們的裝束來看,大多數是行商或他們的僕從,本地人極少,其中一些人應該是這個莊子裡的人。
在人群之中,有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正一臉傲色的向對面的中年男人說道:「張管家,你這裡什麼意思,難道我進你們莊子裡看看,還需要看你們的臉色不成?別忘了,我可是來做大買賣的,你若是得罪了我們鄭家,恐怕以後的生意就不太好做了。」
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精悍的中年男子,聞言淡淡一笑,道:「我知道鄭家的能力,但再大的能力也得守規矩不是?你既然來了,那就是客人,但也沒聽說客人就應該在主人家裡亂逛,如果閣下真的有意做生意,我們去那邊房裡去談,莫耽誤了別人的時間。」
那個自稱來自鄭家的中年人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球,道:「張管家,我們都是來做生意的,你總不好將人拒之門外?至少我們應該先看一下貨。」
「看貨沒問題,請這邊走!」張仁微笑著指他去莊外的一所獨樓,「那裡是我們接待客人的地方,諸位都移駕過去。」
「哼!這種生意,分明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不談也罷!」那個鄭家來人一甩手,帶著僕人擠出人群,揚長而去。
「哎,那個姓鄭的是怎麼回事?」長孫無忌向身前一個身材矮小的人行商問道。
那個行商不屑的撇撇嘴道:「還不是滎陽鄭家的人想欺負人。這張家的工廠都建在莊子的附近,來做生意的客商都是在那邊單獨的會客室談話,偏偏那個姓鄭的想要進人家的莊子,而手下的人也不老實,竟然要鑽進人家的工廠裡,結果就被趕出來了。」
「那又怎麼樣?」李世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二爺,他們可不是去參觀的,而是去偷藝的。」長孫無忌輕聲道。
「不錯!」那個行商笑道:「聽說鄭家剛開始的時候要以低價收購他們的制糖技術,被拒絕後便以斷其銷路相威脅,但張家與長安的泰安貨棧有往來,根本不怕他們的威脅,有幾家商業協會聽了鄭家的話,結果現在連交易的資格都被取消了,現在後悔莫及。」
「既然被取消了資格,為什麼鄭家還能過來?」李世民問道。
行商又笑,「說也奇怪,這是張家特許的。聽他們主事的管家說了,生意場上採取一些手段競爭,只要是不傷天害理,罔顧人情,還是允許的,但最可恨的就是那些見風使舵,自己沒有准主意,只想跟著投機取巧的,這種人必須狠狠地教訓!」
「呵呵,這倒是真有意思!」李世民笑道。
「哎呀,不和你們說了。」行商回頭,看人已經走了大半,連忙跟了上去。
大部分商人已經跟著張仁去了會客室,但他們的從人都留在了外面,現在天氣轉熱,十幾個莊客搬了兩張桌子,上面擺了水,供他們取用解渴。有一個年輕的莊客看到李世民等人站在莊門那裡張望,便走過來問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們的嗎?」
長孫無忌上前道:「小哥,我們可以參觀一下莊子嗎?」
這個年輕的莊客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李世民等人一遍,問道:「你們是第一次來張氏田莊的嗎?」
「是的,我們是從長安來的,小哥的眼力果然高明。」長孫無忌道,順手將一頂高帽給扣在腦袋上。
莊客笑著搖搖頭道:「不是我眼力高,只有第一次來的人,才會問這種問題。」
他接著道:「莊上是允許第一次來的客人參觀,只是有幾個要求必須遵守。」
「都是些什麼要求?」長孫無忌連忙問道。
「第一,一個團體參觀之人不能超兩人;第二,不得記錄、商談;第三,不得隨意走動;第四,因為技術保密的原因,有些關鍵工藝不許參觀。」莊客一板一眼地說道。
「哦,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參觀?」李世民問道。
「那你們得稍等一下,這件事情得向二管家申請。」莊客轉身向那會客室跑去。
不一會兒,張仁跟著那名莊客來到李世民等人的面前。
「二管家,就是這幾位客人想要進莊子參觀。」莊客說道。
張仁的目光在一行人身上掃過,看著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的時候,他的眉梢微微一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倒不是他認出這兩個人的身份,而是覺得以他們二人的氣派,絕對不像是兩名商人,尤其是在看了他們身後的護衛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秦王府的護衛那都是藝高強,在人堆裡百戰餘生的精銳,身上充斥著一股鐵血之氣,只有那些同樣在屍堆裡打過滾兒的人,才能夠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