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那些人走了之後,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周圍又是一片熙熙攘攘安寧康泰的樣子,胡魁牽著兩匹馬擠了過來,急沖沖的問著吳悠,「師傅,你有沒有怎麼樣!」
「不礙事。」吳悠擺了擺手,想要裝作沒事的樣子,卻不想牽到了背後的傷口,疼的一呲牙,卻是當下就破功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去救人,就不會連累夫君挨打了。」韓麗娘站在他旁邊,自責的快要哭了出來,吳悠見狀歎了聲氣,笑著安慰她,「這京城不比咱們鄉下,做好事未必有好報,下次你三思而行就是了。不過今天這事說來還怪不上你,咱們本來也是躲閃不及的,她要走到身邊肯定也得揮鞭子,咱們早晚還得挨打,早一下晚一下,都無所謂了。」
「可還是我的錯,若是我一開始,」韓麗娘抓著包裹的小手攥的發白,「下次要是這樣,我第一下就拽住她,不讓任何人傷了你。」
「我一個大男人還要老婆保護,你這樣說,我倒是有些害羞了。」吳悠知道她肯定要自責很久,也沒有辦法,只能任她慢慢想通,這個時候卻是先說個笑話把她哄笑了。
「好了,師傅,小師娘,你們要打情罵俏呢咱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秀,只是當下,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把你的傷口清理下,上上藥換換衣服?」胡魁見著吳悠還能分出神來安慰韓麗娘,便知道他傷的不重,翻了個白眼說道。
「你小子懂得尊師重道不,既然知道你師傅在秀恩愛還敢插嘴?」吳悠佯怒的教訓了一句,然後卻是笑著看了看四周,「這附近的鋪子連看都不敢看咱們一眼,一副生怕惹禍的樣子,哪裡能借咱們個地方落腳。算了,還是先走吧,能出了通遠市,找到你爹說的那個舊友,安頓下來再慢慢說。」
這年頭住店不便宜,況且吳悠他們是要長住的,費用更多,所以胡員外早就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朋友家,說是那人極其好客,與他是莫逆之交,送了封書信給吳悠,讓他們拿著書信去投宿,這樣就不用花錢了。
信雖然是胡員外給的,但是吳悠對著他一個土財主能跟著洛陽的人有什麼交情很懷疑,想來想去估計多半是狄仁傑的手筆,他怎麼也算是替他們這派做事的,多少都要給他點好處。
這個時候洛陽的房價雖然比長安略低點,但是就全國的經濟水平來說可是不便宜的。至於長安的房價,呵呵,哪朝哪代的帝都地價低過?連白居易這種到京城時都被人取笑過居長安大不易,吳悠一個鄉下土包子對自己的財力可有自知之明的很。
再說了,就算有錢,他也不會花在這種地方,與其為了那虛無的面子,還不如攢下來給老婆開店玩呢。說不定她將來就給他玩出一座金山銀山呢。
胡魁開始不怎麼相信吳悠的話,朝著左右的店舖看了看,誰知道他看的沒一個人,一跟他目光對上之後就迅速的移開了頭,假裝我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他溜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求助的對象,只能憤憤按著吳悠說的,給著吳悠找了件舊衣服披在外頭,擋住了那被打破的衣衫,然後嘟囔著,「這洛陽的人也太不仗義了,虧你還替他們出頭呢。」
「也或許是咱們惹的人來頭太大。」吳悠卻是從著旁邊人的態度中大致猜到了兩個女人的身份,淡淡一笑,慢慢的跟著他們往坊口走去。
「啊,那不是糟糕了?」韓麗娘本來只覺得對方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這會兒聽著吳悠這麼一說,卻是惴惴不安了起來。
「沒什麼好糟糕的,反正這洛陽城裡最多的就是達官貴人,沒準兒一塊牌匾掉下來都砸到幾個公主郡主什麼的呢。」吳悠笑了笑,卻是沒有放在心上。
他來這裡就是惹麻煩的,早點晚點沒什麼區別。
況且,那些女人也壞不了什麼事。
至少,目前為止太平公主跟自己還是一夥的呢。
只是不知道那少女的鞭子上究竟纏了什麼東西,勁兒不大,卻能將著衣服都劃破了,而且打得傷口還越走越疼,吳悠忍不住在心裡頭罵了句,直娘賊的,有朝一日落到老子手裡,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屁股開花才怪!
因著帶有傷,吳悠他們走的不快,走了半天才走過了一條街。雖則因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兩個小孩初到大城市的驚喜之情多多少少的都有受到些挫折,可遇到特別的事物,仍就會特別左顧右盼,例如胡魁走了沒多久就小聲驚呼,師傅你看,「那裡有座廟!」
鄉間一般的廟都建在山上,極少有鬧市中的,何況還是如此輝煌宏大的一座,胡魁看著就有些移不開眼,踮著腳從半掩的側門裡看了看,然後咂咂嘴,「就不知道裡面拜的是哪位菩薩。」
「夫君,有廟哎,要不然咱們去那裡求著歇個腳?出家人樂善好施,想來不會拒絕的。」韓麗娘看著那廟卻是眼睛一亮的提議道。
「這個,」吳悠也有些動心,寺廟一般都是官方背景的,實力雄厚,倒也不怕沾惹麻煩,估計會收留他們。當下就吩咐胡魁去問。胡魁將馬韁遞給了韓麗娘,自己一顛顛的跑過去,果然不過一會兒就同意了,然後興奮的跑過來跟吳悠說道,「那裡的師傅同意了,不過我沒說是在集市上招惹了人,只騙他們說是不甚走路折了腿。」
「這回倒是機靈了。」吳悠看著他一副求誇獎的樣子,也不吝嗇的讚了一句,然後讓麗娘扶著自己慢慢的走了過去,很隨意的問了句,「這寺廟叫什麼名字,供奉的是哪位神仙啊?你有沒有打聽下人家的禁忌,別教咱們一不小心違了人家的清規才好。」
「啊,這個我倒是忘記問了,不過我問了這寺的名字,聽說叫白馬寺。」胡魁撓了撓頭說道,「這名字可真怪,哪個菩薩叫白馬啊。」
「沒文化,都說叫你多看點書了,連這也不知道。」吳悠笑著說道,要是提起別的寺廟他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這白馬寺,卻是稍微有點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的。
白馬寺在中國歷史上有著很特殊的意義,因為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座官辦寺院。東漢永平七年,漢明帝劉莊因夜夢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印度兩位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以白馬馱載佛經、佛像抵洛,漢明帝躬親迎奉,敕令在洛陽雍門外建僧院,為銘記白馬馱經之功,所以命名該僧院為白馬寺。
只是吳悠卻不知道,這白馬寺就建在通遠市。
不過就跟歷史上很多有名的建築物一樣,這個千年古剎在歷史上也因為戰火多次被焚燬,後世收門票圈起來的那個景點,都是由宋元明清修復來的,跟起初的白馬寺沒什麼關係了。
吳悠信口開河,給胡魁普及了下白馬馱經的故事,說完了正差不多走到門口時,忽然見著一堆打扮的很奇怪的和尚嘻嘻哈哈的騎馬而來,在寺廟門前停了下來,順手將馬韁扔給知客僧之後,便勾肩搭背的笑鬧著往寺廟裡走去。
三個人站在道旁看那些人通過,胡魁在吳悠耳邊小聲的低語,「這些人好奇怪,看上去不像是高僧,倒像是地痞無賴,若不是你說這寺廟大大有名,我還當是一座野廟呢。」
吳悠站在那裡沒動,面色古怪的看著白馬寺的牌匾。
他跟著胡魁嘮叨了那麼多,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白馬寺現如今可跟歷史上的不一樣了,它的主持,可就是那個女皇殿下最寵愛的男寵,馮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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