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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VIP卷神女 文 / 乳酸

    老憨范長生歡喜的很,滿村落忙裡忙外,范家村燃起無數篝火,跳躍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殘破的村落,一片暖洋洋的歡喜氣息洋溢在浮動的空氣之中,蕩漾進每一個人的心田,更有許多歡聲笑語情意濃濃,歸鄉之人終於回到故鄉的村落,卻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可來人兩眼淚汪汪,牽手邀舞,歡歌笑語,牆垛上影影灼灼的火光人影融為一道炫麗的螢幕,一切盡在不言中,范家村所有老少再次合為一體。

    在這深邃的夜,死一般寂靜的寂靜嶺,與醉仙居的死氣沉沉形成了強烈的發差,太平盛世一般的載歌載舞讓人難以置信,好似他們才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好似他們才是桃花源的主人。

    范鐵蛋撲入老憨的懷抱,放聲慟哭:「叔啊,我們在外面過得好苦啊,孩子上個學都困難……」

    老憨早已老淚縱橫,拍拍鐵蛋健碩的肩膀:「孩子,回來就好,家裡再窮也不會讓你們餓著的」

    悠悠遙望醉仙居方向,老憨激動渾身顫抖:「神女降臨,必將帶給吾等神之子民安康幸福,偉大的烏蠻神不會拋棄我們的」……

    謝婉瑩此刻很苦惱,她穿的是高跟鞋,可寂靜嶺的山路全是泥土地,雨水早就浸透了大地,一腳踩上去就好像踩中了鬆軟的蛋糕,嘶的一聲陷了進去,擠出泥漿灌進鞋裡,無奈之下一咬牙乾脆脫了鞋,赤著蔥根一樣白的美足,踩著濕滑冰涼的山路緩步前行,柔弱的踏痕像雪中的足跡一般,蔓延至遠方。

    謝靈倒是沒有這個顧慮,她至今也沒穿過高跟鞋,原因很簡單,不喜歡,那種束縛雙腳的感覺,對她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嬌艷如妖的她也不需要那點裝飾,所以運動鞋向來是她的最愛,迎著風跑起來,秀髮自然的向後飄去,靈動的風在撫摸,幫她理順每一根青絲,所以此刻僅僅只是沾了點泥濘罷了。

    福伯嘮叨了一路,多次脫下自己的鞋:「婉瑩啊,穿我的鞋走,這是山裡的小路,指不定有什麼扎人的荊棘、尖刺,快換上我的鞋,萬一傷著可就不好了,你的腳太嫩了,估計一個小石子都能磨破」

    福伯到底是老人,他說的不錯,謝婉瑩從小生活優裕,出門專車接送,出入的場所俱是高檔上流,即便外出旅遊,那也是藍天白雲,碧海沙灘,赤著腳只是為了享受,哪經歷過這等寒磣場面,可謝婉瑩不耐煩的叱道:「行了你,我才不穿你的臭鞋」

    謝婉瑩自然不會讓老邁的福伯光著腳走山路的,可她的表情太過嚴肅了,本想獻媚的司機老王一口噎住,他的鞋還真臭,常年開車,一整天腳都捂在鞋裡,腳臭嚴重,一看到謝婉瑩鐵青的臉色登時不敢言語了。

    逾是向前,謝靈身上散發的神聖光芒逾盛,而山路也開始出現岔口,謝靈每次總是毫不猶豫的便踏上其中一支,好似曾經走過千遍早已熟稔一般,路過一個低窪處時,謝靈突然停下身形,目光閃現一道靈動神光瑞瑞動人,神光照進幽暗的低窪處,好似明媚的陽光撕裂陰雲溫暖了大地,散發著死亡氣息的低窪處頓時注滿了無限生機。

    只見一塊塊灰白的山石堆成一座尖塔,看起來像是一座新搭建的墳墓,無聲無言的紫霧打著卷兒在低窪翻湧不息,謝靈眉宇間閃過一絲憂傷的顏色,踏步走進低窪處的石堆前,低窪處的神光因此更甚,駐足上方的謝婉瑩目光一凝,眼眶突然放大,幾乎尖叫出來,神光拂過的低窪隱隱約約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跪在地上,整張臉貼在地上嗷嗷痛哭,那經過雨水澆淋的柴骨般的身體好像是由晶瑩剔透的鑽石組成,竟可以看見乾瘦的人體骨架,半透明的**血管器官飄忽不定,給人的感覺竟與這瀰漫的紫霧一樣飄渺,更像是紫霧的一部分。

    老奶奶慢悠悠的抬起臉面,慘白的臉,邋遢的皮膚,深陷的眼窩著實嚇了謝婉瑩一跳,福伯和老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心中大叫這是何方妖物,只聽老奶奶怨氣沖天,厲聲淒楚的哀嚎:「我的孫女被人殺了,天地良心,她是個好孩子啊,可她死後還有無數的人臭罵她,萬夫所指啊……」

    謝靈淚光閃閃,奪眶而出,她的淚好似珍珠一般在黝黑的深海內散發奪天的神光,僅僅一滴便融化了老奶奶結成寒冰的冤氣,躬身跪在老奶奶面前,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溫柔的輕聲細語:「以偉大的烏蠻神之名,神女謝靈在此起誓,吾將完成您的未了遺願,還您孫女一個清白,吾將奪回寂靜嶺,神之子民啊,請放下您的冤氣,回到偉大烏蠻神的懷抱」

    一聲落下,天地震動,老奶奶全身光芒大盛,甚至蓋過了謝靈的神之光芒,強盛的光芒沖天直上貫穿天地,謝婉瑩不得不用手遮擋雙眸,瞇眼看到光柱周圍紫霧動如洶湧暗流,凝成的恐怖的颶風盤繞光柱之上,好似一條呼嘯紫龍盤旋飛舞,震人心魄的湧動令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可退後才意識到似乎洶湧的風暴根本未波及到自己,雖然這一切近在眼前。

    老奶奶臉上掛著世間最美麗的幸福笑容,仰著臉閉著眼,張開雙臂,慢慢旋轉飛天而上,好似天空之上有自己最想見的人,突然轟的一聲光柱好似突然爆炸一般,散發出剎那間的刺眼的強光,謝婉瑩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在開眼望時光柱消失了,老奶奶不見了,天地到處瀰漫寂靜的紫霧,恍若剛才震撼的一幕只是夢幻,從未發生過一般。

    「她上天堂了嗎?」

    謝婉瑩癡癡的問道,她已經徹底迷茫了,一生建立起的認知在這一刻徹底顛覆,已經不知該如何思考了,或者說睿智的頭腦在這一刻忘記了思考,福伯雙手合十搖晃不休,口中吶吶自語,好像在求神拜佛,老王眼珠子突出,至今尚未回過神來。

    謝靈微微一笑,甜美一如神光,邁步從低窪處回到山路,一步一字,一字一頓的說:「不,她去了地獄」

    謝靈重新回到了山路,漫步向前徐徐前行,謝婉瑩悠悠回望了一眼低窪處,恍惚中瞥見一塊山石上刻著幾個歪妞的字體,發出了一剎那的光芒,就像流星閃過一般,謝婉瑩一愣,她看到那行字是:范曉雪之墓……

    震天撼地的一幕突然出現,尚未及看清便詭異的消失,卻沉默了所有范家村老老少少,他們停下了手足舞蹈,歡歌笑語,膜拜的神情,激動的眼神,無法言語翻江倒海的心緒,安靜的只有火苗跳躍的嘶嘶音調在伴奏,暮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響徹天地,人們瘋狂的歌舞,敲打著臉盆,「呼哈」歡叫,火熱的膜拜,燃燒的激情,光明了一方天地。

    剛離開醉仙居的吳不為深呼一口氣,七魂六魄互相碰撞,在桃林駐足停望一會這突如其來的驚世奇景,繼而猛然加快腳步飛奔向前,他甚至沒有使用手電筒照明,全靠側耳傾聽和記憶中的感覺跑動,在翻湧不息的紫霧內劃過一道痕跡向前飛游,眨眼間消失無蹤,淡淡的痕跡也隨之被紫霧掩埋。

    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雙瞳也隨之明亮起來,像發光的玻璃珠,在這黑夜格外滲人,好像一雙狼的凶目在茫茫夜色中尋找可口的獵物,慢慢視線清晰起來,前方的一切都看清楚了,樹葉安靜的垂在一旁,好像熟睡的嬰兒一般偶然哆嗦一下,地上枯枝殘葉唱著腐朽的老歌,似乎留戀塵世不願沉入這蒼茫大地,偶爾遇到怪石嶙峋,成精的老樹,正交談的它們一見凶眼奔至,立時不言語了,又見凶眼沒有理睬它們呼嘯而過,立時又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像百花深處縫著繡花鞋的安詳老人,在歷史的塵埃中等待出征的歸人,無聊之際茶餘飯後的閒談。

    岔路驟然增多,卻阻擋不了他踏雪無痕的腳步,地上嬌弱的痕跡,只交錯的腳步,證明前方四人的路過的痕跡,響徹天地的歡呼迴盪耳邊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路過一處低窪時,四人的腳步迷亂了,似乎在此停留過,視線毫無阻礙穿過深邃的黝黑,看到低窪處堆累的山石,可蕭條的墳墓感受不到一絲蒼涼的死氣,以及那令人不寒而怵的冤氣,只有一片祥和安寧,甚至還能感到一絲淡淡的溫暖,春風的溫。

    暮然歡呼歌舞聲停下了,前方淒涼的破敗村落火光四射,濃濃的神情撲面而來,吳不為全身細胞舞動起來,爆炸似地力量灌注全身,一股奇異的力量游若如龍盤踞在腳底之下。

    「流風回雪」

    吳不為大喝一聲,化作一道殘影飛奔而去,初時尚能看清身形,漸漸模糊如光影,最後如風掃過,無形無跡,白虹貫日如風馳電掣一般奔雷而去,有形世之相,無形人之影,宛若鬼魅恰似夢幻。

    「終於趕上了」

    極速奔馳的吳不為止住身形,痛快的長舒一口氣,前方二十米遠站立四人,赫然是自己一路追尋的謝婉瑩等人,只見范家村老老少少齊齊跪倒,匍匐在地,一臉虔誠的表情絕非作假,他們將臉緊緊的貼在地上,親暱大地的榮耀,污泥髒了他們的臉卻洗滌了他們的心靈,謝婉瑩目光呆滯,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這真是自己生的女兒嗎,這真是剛從美國還鄉的女兒嗎?

    這群衣衫襤褸的村民,著裝陳舊不一,灰頭土臉,在這殘垣斷壁的村落裡,散發沉重的貧窮氣息,黏糊糊的頭髮不知多少歲月沒有洗過,空氣中瀰漫的汗臭氣味令她眉頭緊皺,可汗流浹背的他們卻又激情四射,便是最煽動人心的搖滾樂隊也沒有他們這般熱情如火。

    更令她震撼的是這群村民一見到謝靈,自動分立兩側齊齊跪下,用他們的身體鑄成了一條通道,而通道的盡頭是一顆蒼天老樹,謝靈如同降臨的女神緩步上前,邊走邊向村民揮手,頷首微笑,小孩子亮晶晶的大眼睛閃閃發光,靈動的望著美麗的姐姐,父母連忙按下孩子的頭顱,虔誠的向謝靈膜拜。

    謝婉瑩、福伯和老王三人慢慢跟了過去,一時間莫名的情緒翻湧心田,甚是茫然不知所措,吳不為也慢慢靠了過去,人群中老憨最先發現了他,遠遠的報以微笑,吳不為從他身上感受別樣的情懷,這種奇異的感覺傳遞在每一個范家村老少的心間,似乎有一種超越人類的本能的聯繫將他們緊緊融為一體。

    謝婉瑩目光流轉,越過女兒的肩頭望去,火光和謝靈身上的聖光交相輝映,映照的蒼天老樹樹影婆娑,她看清老樹的全貌,白灰色的樹皮,三四人環抱粗細,巴掌大小的樹葉上有一道殷紅的血絲,與人類的血管一般無二,後來才得知范家村人稱這棵樹為神樹,不知何時起它成為了范家村人心中的象徵,在大樹的不遠處吊著一口大鐘,搖擺不定,看來之前響徹了整個寂靜嶺歡悅的鐘聲便來自它。

    透過人群,謝婉瑩突然發現大樹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抬腳一看瞳孔一縮,大樹上刻著一張人臉,扭曲沉默的臉,緊閉雙眼,眼中流淌出嫣紅的液體,如血一般順著臉頰流下,因為樹皮的不規整而分成數道血痕,在望下看去可以看到它的嘴是張開的,白紫的嘴唇像是溺死的人一般。

    蒼天老樹下方有一個半人高的木台,謝靈踏步登台傲然挺立其上,也在此時,她身上散發的聖光達到了極致,宛若太陽的光輝,卻又柔和動人,此時范家村夜如白晝,每方天地都注滿了神聖之光,謝婉瑩詫異的發現在這強光之下,依舊可以清楚看到女兒的妖艷的臉龐,魔鬼的身材,甚至她的每根烏黑青絲都清楚的在眼簾映現。

    謝婉瑩癡迷了,不知何時范家村的老老少少全都面向了謝靈,仰著臉合著眼,雙手**,沐浴在聖潔的神光之下,平和的氣息灌注全身,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得道成仙的天仙,立地成佛的神佛,煥發出無限生機,就連破敗的牆垛也活靈活現起來,暮然謝婉瑩瞳孔一縮注意到一個細節,地面上居然沒有影子,蒼天老樹沒有影子,早已呆傻的福伯和老王沒有影子,范家村的老少沒有影子,自己……也沒有影子,撥轉身形四下張望,破敗的牆垛也沒有影子,還有站在人群之後的……吳不為也沒有影子。

    蒼天老樹,佈滿血脈的蒼翠樹葉,巴掌大小的葉片無風翩翩,交錯飛舞,在一陣歡快的狂舞後歸於平息,開始收集來自遠方的祝福,枝葉齊齊指向樹下的謝靈,像遠方前來朝賀的使臣,帶著風的祝福,雲的白潔,山的巋然,水的柔美,花的清香,鳥的歌唱,一切最誠摯的祝願好似天女散花一般灑向樹下的謝靈。

    古樸的吊鐘無風搖擺,時而是清脆響亮的一鳴,時而是綿長久遠的回音,似乎在答謝遠方的朝賀,自由徜徉的音符撥動滄桑的古廟,一聲悠長的歎息,好似沉睡很久的人醒來那一剎那的呼吸聲,夾雜一股滄桑氣息撲面而來,形成一股颶風掃過這方天地,可自始至終范家村的老少沒有任何感覺,要說有,那就是他們的表情更加虔誠,昇華為無盡的膜拜之意,因為他們聽到了神的呼吸聲,感受到神的祝福。

    吳不為悠悠的望了一眼依然沉睡的古廟,想起了廟內的烏蠻神石像,莫名的心緒浮動心間,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難道烏蠻神真的會降臨人間嗎,那這個世界究竟會怎麼樣呢?」

    謝靈全身的光芒收斂,凝聚在她的周圍,為她披上了一件典雅高貴的袍子,這使得她更加神聖璀璨,她輕輕一抬手,范家村老少起身站立,她微微一笑,卻勝過人間一切,高貴的笑容,蕩漾出無上威嚴的聲音,每一個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俯首膜拜,這一刻她便是神的使者,人間的女王

    一村一桃林,一袍一銅鈴,這是神婆的宿命,代代如此,如此代代,但到了謝靈這一代情況出現了變化,遠隔天涯的謝靈沒有得到美麗的袍子,也沒有得到銅鈴,但她接受了神婆的洗禮,擁有最強的神之力量,她的宿命已經注定不同於任何一代神女

    「偉大的烏蠻神,您最摯愛的子民在此向您祈禱,請您聆聽我們虔誠的呼喚,您最忠誠的子民在此請求您的庇佑,您人間的神之使者,神女謝靈在此請求借助您的神力,庇佑您最愛的子民」

    謝靈雙手**虔誠的祈禱,謝婉瑩癡癡的不言語,走向人群最後的吳不為,二人四目相對,會心一笑,謝婉瑩微微鞠躬,誠摯頷首:「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吳不為撓撓頭,看了一眼威風凜凜的謝靈:「其實根本用不著我救你,不過這次我倒是蠻高興救了你,至少比上次高興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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