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組在茅錦的陪同下進入會議室,馬不停蹄的入座,並閱讀已經放置在座位上的最新案情資料,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工作狂,比如這位刑偵大隊總隊長茅一生。
茅一生很開心,開懷的紋理填滿無盡的父愛,彌勒佛的娃娃笑臉蕩漾最深的思念,雖然也就兩三天沒見到女兒,但其喜悅的神情滿滿的寫在臉上,以至於給人一種錯覺,好像茅錦一離開這輩子就不會回到他身邊一般。
「怎麼瘦了啊,在這邊吃不好嗎?待會爸爸親自下廚,給你弄幾個愛吃的,好好補補」
他毫不顧忌的關愛女兒,像一個老媽媽心疼女兒一樣,當著眾人的面羞的茅錦臉紅一片,但茅錦心裡卻美滋滋的,老爸茅一生的手藝那可是自成一家,就是總參謀長也讚譽有加,一想起那些特有的美味,記憶的味道,茅錦下意識的吞嚥了一下喉嚨。
其實茅錦沒有母親,至少她的記憶中沒有母親這樣一個人物形象,她是茅一生一個人拉扯大的,小時候問過茅一生怎麼沒有媽媽,茅一生哀傷的告訴她,媽媽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出了意外,正因此茅錦從小到大對過馬路的事極為較真。
比如過馬路時,紅燈閃爍,但大家只要發現沒有車通過,或車離得還遠,肯定會毫不猶豫大搖大擺的橫穿,這也是咱們中國人特色的習慣,立了規矩無人當真,各行各業俱是如此,包括政策法規,理由很簡單,規矩雖是人定的,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應用規矩時可以視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靈活使用,變通萬歲,於是便有了這樣特色的現象,全世界人都搞不懂中國人這份特色,這份淡然的隨意,正如酒席上的一句勸酒語:「我全干了,大家請隨意」,但中國人不懂的聽到看到後也懂了。
第一個人開始橫穿馬路,第二個人緊隨其上,於是一定會出現第三個人……但茅錦可不,哪怕大家都走了,她也靜待原地直等到綠燈亮起之後才過,她不但自己遵守,還強迫別人遵守,徐國濤便多次被她用小拳頭教導過,每一次她總是雙手叉腰一本正經的咆哮:「遵守交通法則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我沒媽都知道,你也沒媽嗎?」
茅一生囉囉嗦嗦終於慰問完女兒的近況,這才滿足似地長舒一口氣入座,重案組成員也在這十來分鐘的時間裡讀完了最新的案情資料,個個露出狐疑的表情,他們互相交換眼神,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和震驚。
茅錦顯然已經料到了他們的表情:「想必大家已經看完了,我……」
「請等一下,我想還有一個人沒有到場,還是等他來了之後在開始」
徐國濤打斷了茅錦的敘述,重案組成員心領神會,他們自然知曉徐國濤口中的「他」所指為誰,卻見茅錦眉宇微蹙,犀利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擔憂:「吳先生他……他情緒很不穩定,恐怕無法參加這次會議」
「哦~」
一聲齊呼在會議室傳出,眾人大為不解,吳不為上午還以清晰思維破解了孫重山謀殺其妻任愛惜的奇案,怎麼轉眼間就情緒失控了呢,難道這個人心理脆弱不堪,神經衰弱,極易失控?
徐國濤疑惑的問道:「怎麼回事,還請詳細說明一下。」
「是這樣的,下午的時候他出去轉了一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回來後臉色很是蒼白,情緒也極為低落,一語不發的便將自己鎖在客房內誰也不見,就連他的幾個好朋友也束手無策,我們至今也沒見到他本人。」
重案組一片訝然,這時只聽一聲「啪」的拍桌聲,卻是茅一生霍霍然站起,頗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嗨,我還以為那小子出了什麼了不得的狀況,大家放心,那小子我知道,堅強的很,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也比不了他,看我的,我這就去把他抓來。」
茅一生咋呼完便風風火火的衝出會議室,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太過突然,就連一向對他瞭如指掌的茅錦也沒反映過來,心中一萬個無奈,老爸做事向來少根筋,這次不知又要惹出什麼亂子。
茅錦噌的一聲跟了出去,徐國濤無奈的搖頭苦笑,暗討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女,就這麼把他們落這了,遂起身含笑說道:「我們也去看看」重案組成員對吳不為的興趣太濃,一路上都急不可耐的想一見其廬山真面目,心道一聲這樣也好,遂欣欣然跟隨徐國濤前往。
茅一生出來後才意識到他根本不知道吳不為住哪,也搞不清楚酒店的佈置,胡亂選了一個方向跑了一陣拽住一名女服務員就問,那名服務員起初著實嚇了一跳,差點大叫非禮,但一聽到吳不為的名字出奇的冷靜下來面露古怪之色:「你說那個怪人啊,我知道,上午的時候還見過他,那個人古怪的要死,也不知道幹了什麼,差點把我們酒店都炸了,你們警方也真是的,居然不聞不問的,還叫我們給他換個新房間……」
就這樣茅一生在女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吳不為的客房,卻發現茅錦、徐國濤等人居然先他一步來到,大感汗顏,心中哀呼難道這次又要晚節不保,在眾人強自忍住噴笑的表情中他輕咳一聲表情肅穆的上前敲響了吳不為的門,過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茅一生額頭冒汗,要是吳不為今天死不開門,這麼多人,這麼多雙期待的眼睛,自己豈不是囧死了,不由得加大敲門力和頻率,可吳不為還是沒開門。
他急了,豪放的嗓門開音:「吳不為,我是刑偵大隊總隊長茅一生,還不快快開門受死。」
茅錦和那名女服務員噗嗤一聲捂嘴失笑,眾人不禁莞爾,茅一生不好意思的瞥瞥他們,繼續狼嚎數聲,卻聽到那名女服務員輕聲說:「那個……他聽不到的,我們酒店採用的高端隔音建造理念,裡面的人聽不到外面,外面的人聽不到裡面,你喊破喉嚨也沒用的。」
茅一生狠狠瞪了女服務員一眼,好似在說:「你幹嘛不早說,害的我嚎的這麼認真」情況一時陷入僵局,茅一生再次改用敲門的方式,心想叫你不出來,看我不煩死你丫的,可敲的他手都麻了門還是沒開,他苦逼的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這時那位女服務員再次開口了:「我有電子鑰匙,可以開門的。」
茅一生幾欲抓狂,一字一頓的說:「小姑娘,你這樣是不對的,怎麼說我也是個老人家,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知道不?」最後他突然升高音調:「有鑰匙也不早說,你想累死我呀」
那麼女服務員一臉無辜的說:「你也沒問我呀」心中卻在暗暗得意,誰叫你剛才瞪我來著,看我不急死你,她磨磨蹭蹭的拿出一張電子卡,這張電子卡可以打開所有普通客房的門,茅一生一把奪過,剛想去開門,卻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開門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只見門內站著一位年輕小伙,他只穿一件襯衫,扣子也沒扣上,可以清楚看到那瘦弱不堪的皮包骨架,他一臉頹廢,頭髮凌亂,黏粘成一撮一撮的,就像淋雨後又曬乾的那樣,他那雙灰黑的眼睛,看的眾人渾身一顫,那是怎樣複雜的一雙眼眸啊,好像充斥了人類所有的情緒一樣,以至於見者無不顫觸,心生幾多感慨。
眾人終得見到這位神秘人物,只是與想像中的唯美形象差的太遠了,如果他們去拜見一位學術泰斗,這副邋遢的模樣還屬正常,但拜見一位臆想的神探級人物,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唯有心靈捕手桂彤眼神熠熠,她從吳不為身上感受到一股別樣的氣質,這種氣質竟是讓她如此著迷欲罷不能,恨不得馬上給他來個催眠,扒光了好好探究一番。
吳不為掃視眾人一圈,冰寒之極的喉嚨發出人世間最生冷的聲音:「誰又死了?」
眾人不解,為什麼他會這樣問,好像大家來找他一定是死了人似地,茅一生可不管這小子的古怪,不爽的喝道:「什麼誰又死了,我看是你要死了……」
他還想臭罵吳不為幾句,卻被茅錦拉住,甩到了一旁,茅錦不好意思的說:「這些是重案組的成員,他們非常想拜見你。」
吳不為嘴角微翹,慘淡的笑容下是倒不出的苦水:「我幫不上你們了,我的能力消失了」
眾人明顯一愣不明所以,唯有茅錦瞳孔一縮露出難以抑制的震驚之色,吳不為特殊的能力在兩次破案中的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此刻他卻說消失了,難道這就是他如此沉落的原因?
吳不為自從聽到神婆歌唱那古老的神之歌謠後,他就感到身上有種東西在慢慢消失,回來後才明白消失的到底是什麼,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神婆的用意,神婆似乎不希望他礙手礙腳,或者說不希望他參與這些謎團,於是奪走了他的能力。
茅錦一咬嘴唇,似有極大的不忍:「沒關係,我相信你行的」
吳不為索然無味的回應:「那進來說」
他的聲音很蕭條,好像世上再也沒有一件事能讓他感興趣一般,眾人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心想你也太不給大家面子了,蹬鼻子就上臉,怎麼說我們也是國家幹部,到哪不是焦點人物,哪個不對我們點頭哈腰的,徐國濤卻示意大家莫要煩躁,眼中閃爍莫名的靈動率先跨門而入。
吳不為爬到床上坐住,他蜷縮著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之上,眼神迷離,不知魂歸何處,眾人無奈只好一臉抑鬱的找來座椅將他圍住,待眾人坐定後,徐國濤掃視一圈首先發言:「這裡就作為我們臨時會議的場所,我看也不錯,至少這樣很有討論會的氛圍嘛」
眾人勉強附和一笑,大家都知道徐國濤在彌消大家的尷尬,畢竟此刻他們的行為看起來好像是死皮賴臉的纏著吳不為,好像沒有他吳不為重案組就破不了案子似地,熱臉貼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能不尷尬嗎?
茅錦自然知道大家所思所想,事實上所有人都將想法擺在了臉上,所以她急忙接話:「那還是由我來介紹一下案情,江則慶的死因大家已然明瞭,我就說明一下最新出現的情況,今天傍晚時分,醉仙居突然有六人到來,他們聲稱是受到了江則慶的邀請而來,我們隨即要求他們道明詳情,而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
茅錦說到此處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吳不為,只可惜吳不為依舊那般失魂落魄,不知到底聽進去沒有,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據六人回憶,他們是江則慶的老朋友,六月號接到了江則慶的短信,邀請他們前來醉仙居,短信內容提及的是江則慶要搞一場活動,紀念他們曾有過的歡樂記憶,至於到底所指為何卻隻字未提,他們也沒問過便欣然前來,一聽到江則慶已經自殺身亡的消息後,幾人震驚的幾失去理智,還好目前已經消頓下來,入住了貴賓客房。」
江則慶死亡的消息屬於絕密,因為他牽扯到大宗du品交易,為了不打草驚蛇,警方刻意隱瞞了他的死,並認真做了保密工作,即便是江遮天也不敢妄動,當然以他的智慧才不會幹那種自掘墳墓的蠢事,何況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這些本沒什麼奇怪的,我們猜測江則慶眼看就要徹底佔有寂靜嶺,所以心中歡喜難抑想搞一場慶祝活動,邀請幾個老朋友前來玩耍一番,但一個細節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那就是他們接收短信的時間,時間是17:34,六人中有四人接收到的時間均是17:34,另外兩人接收到的時間17:57和19:43,但他們回憶自己那時有可能處在沒有信號地方或關機狀態,接收時間出現了延時,加上六人收到的短信內容一字不差,所以我們推斷髮送的時間是17:34之前,而我們之前便看過江則慶手機的已發送短信,經再次確認後手機裡沒有這六條短信的記錄,於是我們直接從移動公司裡調取了江則慶的短信記錄,發現他的手機在17:33那一分鐘裡確實連續發出了六條短信,想必大家一定還記得江則慶的死亡時間,一定是在那天下午五點四十之前,也就是說在吳先生發現江則慶屍體的七分鐘之前,江則慶發出了這六條短信並刪除了短信記錄,可大家想必一定記得我們推斷江則慶為自殺而亡的主要依據,那就是注射過量hai洛因而導致其徹底瘋狂自虐而亡,試問他怎麼可能在七分鐘時間裡清楚的編寫了這條短信,發送之後又刪除短信記錄,然後還死的那麼淒慘與瘋狂?」
茅錦呼吸漸重:「於是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江則慶的死亡,但有一點確鑿無疑,那就是江則慶確確實實是自己抓死自己的,可問題是誰發送了這六條短信,顯然不可能是江則慶,因為他沒必要多此一舉刪除短信記錄,也不可能在那種的瘋狂的狀態下發送這六條短信,那麼也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有人出現在江則慶的房間,看著他自虐死去之時或在其已死之後,用了他的手機發送了這六條短信,之後刪除了短信記錄,而後放回手機離開案發現場。」
眾人不由得齊齊看向吳不為,心道一聲可惜,要是你早到那麼幾分鐘說不定也就碰到這位神秘人了。
「我們重新檢查了一下手機上的指紋,但只有江則慶的,這位神秘人顯然很小心的處理了所有存在過的痕跡,我們曾詢問過遊客和酒店工作人員,沒有人看到曾有人出入過江則慶的住所,或者說遊客都入住在普通客房區域,離他的房間太遠,也不大可能出現在那附近,而酒店的服務人員對江則慶懼怕不已,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也沒有人會在他的住所附近溜躂。」
茅錦最後鄭重陳述:「目前我們無法得知這位神秘人何時出現在江則慶的房間,江則慶本人又是否知曉此人的存在,如果他知道此人的存在,那麼他是否認識這人,他發現這人時又是否已經處於瘋狂狀態,還有此人發送這六條短信召集這六人前來又有何目的?」
眾人呼吸沉重,眉宇緊鎖,顯然事情蹊蹺之極,他們當中不少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接受江則慶死於自殺的真相,沒想到屁股還沒悶熱,等閒平地起波瀾,措手不及的意外疑竇叢生。
「雲裡霧」沈加清當即分析道:「雖然江則慶自虐而亡是事實,但致使其瘋狂的可能不僅僅是hai洛因,神秘人極有可能做過什麼推波助瀾,刺激了江則慶,還有那六人,我建議我們應該嚴密監視他們,從今晚就開始。」
心靈捕手桂彤響應了雲裡霧的假設:「我贊同,江則慶注射hai洛因是為了尋求刺激的,而且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突然出現的這種瘋狂確有古怪,藥物既可以使快感放大無數倍,也可使瘋狂放大無數倍,從心理學上來講,在他享受快感時,若有人在一旁誘導他,完全可以使一個迷失理智的人做出如此瘋狂的自虐行為。」
美女桂彤的分析著實震撼了眾人,因為這個假設一旦成立,那麼江則慶的死因便不是自殺,而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