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離開羲和茶樓,並沒有回家,而是向著城外而去,出了城後,路上鮮少有行人,雲溪轉身入了樹林,速度加快,不一會兒就來到當初她醒來時的河邊.
踩在鬆軟的河灘上,清澈的河水流動的嘩嘩聲,與林間穿梭而過的風聲,鳥的鳴叫連成一片。
毫無線索可言,哪怕知道林晨曦究竟是不是出現過這裡,又到了哪裡去也好啊,莫名其妙的,雲溪對這個人,這件事很在意。為什麼那麼巧,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好,為什麼偏偏要在自己出現的地點和時間。
抬起手,十指纖細,指甲瑩潤,就連手背上一道淺粉色淡淡的疤痕也是熟悉無比。這個身體,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可是心裡卻隱隱的擔憂,那場爆炸,怕被那些人得到一點點自己身上的東西,她明明是已經毀了這幅身體的,一點不剩。
遠遠的,有節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步履有些沉重,普通人,身負重物,雲溪這麼分析著,微微轉過頭,看向來人的方向,果然,一個樵婦,擔著大摞的柴火,走了過來。
那人在看見雲溪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哎,這不是林小姐嗎?來看小雪的?到村子裡來坐坐吧。那孩子可是惦記著你呢,還以為你不告而別了,傷心了好幾天。」
雲溪一聽,精神一振:「你是說,林晨曦?」
樵婦愣了,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林小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林晨曦果然來過這裡了。那麼,也許可以在那個村子裡知道什麼:「大嬸,我正要去村子裡呢,一起吧。」
「哎,好勒。」樵婦名叫馮二,住在樹林不遠的馮家村,整村只有十幾戶人家,以種地為生,也在農閒時打獵和砍柴換取些家用。
雲溪的到來,引起了村子裡小小的騷動,整村的人都認識林晨曦,紛紛上前噓寒問暖,邀請林晨曦到家裡做客,雖然不免被問幾句這兩年去了哪裡了,是不是忘了小雪了之類的話,但還算熱情和淳樸,令雲溪笑容有些怪異.
遠遠的。馮二帶著雲溪來到一處小小地院落前。木柵欄圍著。三間小小的茅草房,院落裡有一塊青菜地。青菜綠油油地。長勢很好,一個小小的竹枝圍起的空地,幾隻雞鴨,和平共處。
「小雪,小雪?在家嗎?快來看看。誰來了!」馮二高聲喊道,旁邊幾家聽見動靜探出頭來。一見雲溪,立刻笑嘻嘻的說道:「啊。林小姐這是來接我們小雪過門了嗎?還以為你跑了呢!」
雲溪一頭黑線,看來。自己要想查出點什麼,這負心人的身份是要擔一段時間了。尷尬地笑了兩下,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茅草屋地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少年看向雲溪。臉色忽然變地蒼白。眼圈微紅,顫抖地嘴唇還沒說什麼,眼淚就流了下來。腳下踉蹌的向雲溪走了過來。
馮二一看這架勢,立刻說道:「你們聊,我先回家了。」說完。沖四周鄰里使了眼色。一溜煙地跑了。周圍地鄰家也笑嘻嘻地關上門。非禮勿視麼。
小雪蒼白地臉。清秀的臉上一雙黝黑地眼睛。滿是怨怠,愛慕。種種地情緒向雲溪砸來。深深的吸了口氣。擦乾眼淚。打開木門:「先進來吧。」
雲溪跟著小雪進了屋,雖然簡陋,卻乾淨整潔:「就你一個人?」
小雪一愣,定定的看著雲溪的眼神一變:「你……」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雲溪,面色很是疑惑,「我一直是一個人啊,你,怎麼了?」剛剛見面的時候,因為太過震驚,這個人突然走了,又突然出現的,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力揭了,所以忽略了很多,直到現在,她在那裡坐著,看向自己的眼神,雲淡風輕,陌生的令人心悸。
雲溪看著小雪愈加蒼白的臉:「你先坐下。」
小雪顫悠的扶著桌子坐了下來:「你,你要說什麼?」她不是林晨曦,不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算是說不出什麼關心自己的話,卻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她們那麼像,為什麼卻不是那個人?
雲溪沉默了,整理了一下思緒,抬起頭,看著小雪:「我不是林晨曦.」
「呵呵……」小雪忽然笑了起來,沙啞的聲音,在屋裡低低的迴盪,埋首在手掌間,眼淚不住的從指縫間流出,漸漸的哭出了聲。
雲溪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拉下他的手,看著那張因哭泣喘息不上來而憋紅的臉:「林晨曦,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村子?知道,去哪裡了嗎?」
小雪還在抽泣著,看著雲溪的臉定定的出神,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天,我病了,她只是說去採藥,就再也沒有回來。什麼負心人,不辭而別,村裡人說的這些,我都不信。她有多愛我,我很清楚,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可是,她為了我洗衣服,學做飯,砍柴喂雞……一個那樣的女子為了我做這些,她不愛我嗎?不會的,所以,她愛我,我知道。」
雲溪接著問道:「記得是哪一天嗎?哪一天消失的?」
「昭和三十五年六月二十日,這個日子,到死我都不會忘記的。」
雲溪驚得站了起來:「昭和三十五年六月二十日,太巧了,怎麼會……」一把握住小雪的肩膀,「林晨曦怎麼會到這裡來?」一個世家的小姐,怎麼會獨自一人淪落到這個小村子來?
小雪痛呼了一聲,雲溪慌忙鬆開了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會遇上林晨曦的?」
小雪低著頭,不再看雲溪的臉,就連正視她的眼神,都不敢:「是在樹林裡遇見的,那一天,我去樹林裡采野菜和草藥,想著趕集市上去賣掉,換些米鹽回來。就在那片樹林裡,遇見了她,那個時候,她渾身的傷,昏迷不醒,我背她回來家,收留了她。」
「她有沒有說過,誰傷了她?」
小雪搖搖頭:「沒有。對了,她還有東西留下。因為是突然失蹤的,所以什麼也沒有帶走。因此我一直不相信她是拋棄了我消失掉,一定是又遇上那些傷害她的人了,可這話我不敢告訴別人,晨曦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那樣的人又被人追殺的,我怕村裡的人知道了,就算她回來了也不會同意她再留下。即使面對那些誤會晨曦的話,我也不敢澄清。」說著,打開床頭的置物箱,拿出一塊藍花包裹,放在桌子上。
雲溪打開包裹,一件破損的錦緞衣裳,一塊綠瑩瑩的玉珮,一個繡著海棠的荷包,其他的一無所有,這些東西,一點線索也沒有啊,視線落在荷包上:「這個……」
小雪一看,說道:「我也奇怪,晨曦很重視它,可這是個男子的東西,開始我還為了這個吃過醋,晨曦說這不是什麼心上人之類送的東西,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關乎她的性命。」
小雪說完,自己也愣了,這就是線索了啊,這麼久,自己只顧著傷心,竟全然忘記了。雲溪立刻打開了荷包,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兩人相視一眼,雲溪站起身來:「這個,可以給我嗎?」
小雪猶豫了一下,問道:「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你和晨曦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性格差那麼多,我也會誤認的。」
「我叫雲溪,白雲的雲,溪水的溪。我想,找上林晨曦的人是找上我了,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可以幫上忙嗎?」小雪問道,「因為相信晨曦還活著,一定會來找我,不然,我早就隨著她走了。可我知道,她多半是回不來了,可是,如果我去找她,就算是兩人在下面見了面了,她肯定會生氣的。所以,在等兩年,在等兩年我再去找她。我的命現在是多餘的,如果可以為晨曦報仇,找出傷害她的人,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雲溪微微一笑,搖搖頭:「你只要好好的活著就好了,努力的讓林晨曦看見你幸福,找出兇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可是……」他想要幫忙,如果不做點什麼,這剩下的日子,他要怎麼熬過去?
「沒有可是。」雲溪的話異常堅決,「交給我。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雲溪的堅決,似乎動搖不了小雪的決心,一把拉住雲溪的衣擺,跪了下去,仰起臉,懇切的看著她:「求你了。如果不讓我做什麼,我會死的。這樣的日子,我熬不過去!所以,拜託你,雲小姐。求你了!」
雲溪蹲下身子,看著小雪懇切的祈求的眼神:「你知道嗎?傷害她的,也許是她的家人,你能下得了手嗎?我是無所謂,出了這副樣子外,我和林家沒有任何牽扯,她們要動我,我可以毫無顧忌的反擊。可是,你呢?面對林晨曦的家人,你下得了手嗎?」
小雪愣住了,淒然一笑:「怎麼可能下不了手。我也一樣啊,除了晨曦,和林家沒有任何關係,她們讓那唯一的聯繫也斷了,我有什麼下不了手的?即使要我的命來換也沒關係,我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誰害了她!」
雲溪一笑,拉起小雪:「那好,你跟我走吧。我會找出那個人,找出理由來的。」
小雪燦然一笑,清秀的臉上,笑顏如花,天知道,他都久沒有笑過了,早就忘記了笑的感覺,但是現在,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面前這個人,那麼相似的樣子,就算是遠遠的看著,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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