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後發先至,就趁尼惠暉三人逾牆進入後院的剎那,從另一邊牆翻入後院。百度""
比起滎陽城慕容垂行宮的佈置,彌勒教妖人藏身的興泰隆布行實差遠了,燕飛最高明的地方,是趁安排在後院的六個暗哨注意力均被尼惠暉三人吸引了去的一刻,覷隙而入,加上動作快如閃電,貼著牆翻進去,又有黑暗作掩護,到敵人如常運作之時,他已躲到其中一座貨倉旁的雜物堆內去。
尼惠暉三人在他上方掠過,從貨倉頂躍落地面,進入興泰隆後進的房舍去。
燕飛盤膝趺坐,全力運功,把所有雜念完全排出腦海之外。
首先傳人耳內的是後方倉房內的呼吸聲,驟聽之下已可肯定倉內足有百人之眾,以四個倉房計算,藏身後院的敵人該在四百至五百人間。
他的注意力迅快移往尼惠暉三人處,以靈銳的聽覺追蹤他們的足音。
尼惠暉忽然止步,另兩人隨之停下來。
接著是尼惠暉一聲冷哼,聽得燕飛大惑不解,不過她肯在後進停留,已令燕飛喜出望外,因為如竺法慶是在前進的鋪子處,而尼惠暉要到那裡和他說話,那離開他將是超過二十丈的距離,又有堅固的石牆阻隔,他將要被逼潛到那裡去,方能聽個清楚分明。
女子惶恐的聲音響起道:「佛娘福安!佛爺在裡面恭候法駕。」
尼惠暉淡淡的道:「看你衣衫不整、釵橫鬢亂的樣子,成何體統?快給我滾!」
接著是足音遠去的響聲。
燕飛聽得直搖頭,妖人畢竟是妖人,臨此大戰即至的時刻,竺法慶仍忍不住找女徒來行淫取樂,且給尼惠暉撞個正著。
竺法慶的聲音響起道:「是不是我的小惠暉來哩!有你來便最好哩!小媚那騷蹄子怎及得上我的寶貝呢?」
說罷又一陣淫笑。
尼惠暉低聲吩咐身旁的兩人道:「你們四處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漏子。」
兩人應命去了。
風聲倏起,其中一人返回後院內,在燕飛身旁兩丈不到處掠過,到其中一座倉房去了。
燕飛的心神又回到尼惠暉身上。
門關。
尼惠暉餘怒未消的聲音在房內響起道:「你是怎麼搞的?遇上燕飛卻沒有殺他,還讓他識破姚興與我們的關係。」
竺法慶不悅道:「你和慕容垂又是怎麼搞的?布下天羅地網,竟讓燕飛在滎陽城來去自如,完全拿他沒法。是否和慕容垂乾柴遇著烈火,打得火熱,把其它事完全忘掉。」
燕飛聽得暗吃一驚,尼惠暉顯然在來此途上聽過下屬的匯報,並清楚知道陰謀敗露。如此問題便非常嚴重,會否是呼雷方在逼於無奈下與他們虛與委蛇,卻暗中點醒喬琳呢?
竺法慶「哎喲」的叫了一聲,接著是衣衫摩擦的響音和尼惠暉的嬌喘,看來應是尼惠暉縱體入竺法慶懷中,並狠狠捏了竺法慶一把,而竺法慶一對手卻在尼惠暉豐滿的身體肆虐。
這對夫婦關係奇怪,又是淫穢不堪。
尼惠暉嬌嗔道:「住手!否則我和你沒完沒了。唔……」
竺法慶「嘖嘖」連聲親了幾個嘴兒,才道:「慕容垂有沒有讚你的床上功夫了得?」
燕飛差點想掩耳不聽,這對邪人的對話總離不開男女兩性的事情。
尼惠暉嗔道:「慕容垂現在除紀千千外,對其他女人再沒有興趣,你再胡言亂語呷乾醋,我絕不會放過你。」
竺法慶淫笑道:「那慕容垂便是大蠢蛋,竟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好東西。哈!紀千千,待慕容垂玩厭她後,我便拿娘子去和他交換一晚。哎喲!娘子愈來愈有勁哩!」
尼惠暉又嗔道:「住手!現在是什麼時候,虧你還這麼有興頭。現在我最怕的是被這小子看破我們和慕容垂、姚萇三方聯成一氣,若此事經邊荒集傳入慕容沖耳內去,那我們整個經精心策劃的妙計便不靈光了。」
暗裡偷聽的燕飛頓時打了個寒噤,心呼好險,更大感不虛此行。
呼雷方肯定有問題,因為他並沒有透露這方面的情況。
竺法慶冷笑道:「不論是姚萇得關中,又或慕容垂統一慕容鮮卑族,暫時來說對我們已是無關痛癢,最好是慕容沖被殲後,姚萇再和慕容垂鬥個兩敗俱傷。而我們則盡得邊荒集之利,再在南方隔岸觀火,宏揚我教。」
尼惠暉不滿道:「佛爺怎會是如此短視的人呢?我們當然不會為慕容垂和姚萇著想,可是卻不得不為勃勃著想,他現在投靠姚萇,以對抗拓跋珪,此事關乎到我們在北方的基業和發展,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竺法慶悶哼一聲,道:「拓跋珪算什麼東西,他敢進犯平城和雁門,只是自尋死路。他根本遠不是慕容垂的對手,有何足懼之處?」
又問道:「你見過姚興嗎?」
尼惠暉答道:「黃昏時大家碰過頭,對於提前於今晚突襲邊荒集,他那方面沒有問題,他的一萬羌兵均屬精銳,姚興更是饒勇善戰,該可一舉攻下碼頭區。國寶方面順利嗎?」
竺法慶答道:「國寶的二千建康軍,已從陸路潛至邊荒集南面的密林山區,一切妥當。今回是因禍得福,邊荒集的一班蠢材太不知死活了,死到臨頭仍忙著說什麼仁義道德,到今晚丑寅之交,他們將知道錯得有多厲害。」
接著問道:「慕容垂方面有什麼話說?我真不明白在攻陷邊荒集後,他的好處在哪裡?」
燕飛本已想離開,聽到這段話,立即決定多留一會兒。
尼惠暉道:「他唯一的要求,是活捉燕飛送往滎陽去。你說他不智,我卻說他是老奸巨猾才真。即使我們得到邊荒集,可是當泗水以北的城池盡入他手中,我們敢不與他平分邊荒集的利益嗎?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得到邊荒集,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燕飛作出判斷,竺法慶武功雖比尼惠暉高明,才智卻及不上她。
竺法慶笑道:「誰是最聰明的人,要等到將來方曉得。無獨有偶,司馬道子開出的條件亦是要活捉一個人。」
尼惠暉道:「劉裕?」
竺法慶道:「娘子猜個正著。趁還有點時間,我又強忍了百多天,我們不如……」
尼惠暉嗔道:「你忍了百多天嗎?我還未曾和你算賬,剛才算什麼一回事?」
燕飛正要離開。
竺法慶淫笑道:「娘子大人有大量,我有重禮送給你。」
尼惠暉欣然道:「快給我把寶物拿來。」
燕飛大吃一驚,猜到竺法慶要送什麼給尼惠暉。
高彥來到四人身前,道:「形勢和我們預料的有出入。」
劉裕道:「是否在集南發現敵蹤?」
高彥一呆道:「你怎能一猜即中?」
卓狂生緊張地問道:「時間無多,不要再說廢話。」
高彥道:「入黑後,赫連勃勃的人馬開始從鷂子峽走出來,在山區結陣,並開始謹慎而緩慢地向我集推進。照他們現在的情況,在子時後便可到達集西的平原區。」
宋悲風問道:「是什麼兵種?」
高彥道:「全是騎兵,人數在一萬五千到一萬千人間,隊形整齊,不似是由匈奴兵和彌勒教徒臨時湊合的烏合之眾。」
屠奉三沉聲問道:「南面的敵人情況如何?」
高彥道:「南面的敵人隱伏在鎮荒崗西北的山區,人數不詳,應在數千人間,若我沒有看錯,該是來自司馬道子的建康軍,亦是輕騎兵。如他們離開藏身處,可在一至兩個時辰內攻打南門。」
宋悲風與劉裕交換個眼色,均看到對方內心的想法。既然彌勒教出手對付邊荒集,與彌勒教勾結的司馬道子和王國寶當然不會置身事外。
屠奉三目光投向劉裕,道:「劉兄是否想到我心裡想的事呢?」
劉裕點頭道:「如我們盲目地相信喬琳向呼雷方透露從西、北兩門攻打邊荒集的計劃,這一仗我們會輸得很慘。」
卓狂生倒抽一口涼氣道:「呼雷方會否有問題呢?」
屠奉三道:「這個仍很難說,不過原諒叛徒一向不是我的作風,我們必須先小人後君子,假設呼雷方不肯乖乖的合作,我們便先殺他一個片甲不留。否則如讓建康軍從南門進入邊荒集,與呼雷方的羌幫會合,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宋悲風道:「可是在現今的情況下,我們向呼雷方的人動刀子,會打草驚蛇,令我們沒法先一步殲滅集內的彌勒教伏兵。」
屠奉三向劉裕問道:「劉兄對此有什麼意見?」
劉裕心中升起奇異的感覺,屠奉三似在不斷考量自己的判斷和應變力,究竟他心中有何意圖呢?是否要借此機會來試探自己有否資格作謝玄的繼承人,還是要摸清自己的底子,好於將來對付自己時更有把握?
旋又推翻這個想法,因為屠奉三對邊荒集的忠誠像卓狂生熱戀邊荒集般,是無容置疑的。從這角去看,屠奉三確有背叛桓玄之心,所以自己一旦成為北府兵的最高領袖,或許可得到屠奉三的全力支持。
任何想在邊荒集混的勢力,如沒有集外的勢力支持,會是非常吃虧的事。
想到這裡,再不猶豫,沉聲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弄清楚呼雷方真正的立場。」
轉向高彥道:「敵人不但低估了邊荒集,更低估了我們首席風媒高彥小子的偵察能力,高彥你現在須全力穎水東岸的區域,如呼雷方確是口不對心的人,那姚興的大軍,肯定藏身於東岸某隱蔽之處。」
卓狂生皺眉道:「姚興的人也可能藏身西岸,因可以省卻渡河的麻煩。」
高彥動容道:「劉大哥確是出色的探子,我的想法便如老卓般以為若有敵人,肯定是在西岸某處,所以集中人手西岸,東岸則是應個景兒。」
屠奉三欣然瞥劉裕一眼,露出讚賞的神色,道:「高彥你可以碼頭區為起點,遍搜兩個時辰馬程內所有東岸山林荒野,出動的探子須是最有本領的,萬勿讓敵人發覺。」
高彥領命去了。
卓狂生攤手道:「探子確非我的本行,好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劉裕與屠奉三交換一個會心微笑,然後從容道:「我們現在可作出判斷,敵人該於兩個時辰後方可以發動全面的進攻,既然我們仍有時間,應該耐心靜候我們小燕飛的好消息,他從來不會令我們失望的。」
燕飛探手從懷裡掏出心佩,緊握在手裡。
心佩熱得差點燙手,那種熱力是發射性的,一陣一陣的,令人生出她在躍動著的古怪感覺。
尼惠暉的嬌呼傳入耳內道:「你在幹什麼?堂堂大活彌勒爺,怎可以跪在地上呢?」
燕飛已無暇取笑竺法慶的私房醜態,心忖天地佩果如劉裕所料,是密藏在盒子一類的東西裡,所以直至此刻,對方仍未發現天地佩因心佩而起的異常情況。
不過若一旦給這對妖夫婦發現天地佩溫熱起來,後果頗難預料。天曉得他們是不是早從奉善處逼問出所有關於天地佩的秘密。
就在此時,腦際靈光乍現。
竺法慶一本正經的道:「閨房之樂,在乎無所不用其極,收起所有羞恥之心,重現人的真情真性,如此方能盡興。本佛爺現在向佛娘獻上道家異寶,希望娘子收禮後,忘掉本佛爺所有過錯,只記得本佛爺的好處,在大開殺戒前與本佛爺修練歡喜禪功,我憋得很辛苦哩!」
來自丹劫的火熱真氣,輸進手內去,把心佩緊裹其內。
正如燕飛能封閉自己的心靈,他的真氣亦該有同樣的異能,可把心佩與天地佩神妙的感應隔絕。
燕飛心中求神拜佛的當兒,心佩果然開始冷卻起來。
盒子掀起,發出「的」一聲的清響。
尼惠暉「呵」的嬌呼,讚道:「果然是不世奇珍。噢!你在幹什麼?」
竺法慶淫笑道:「你以為我在幹什麼呢?當然是為娘子寬衣解帶。」
尼惠暉顫聲喘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哩?」
竺法慶冷哼道:「你當我竺法慶是什麼人,竟不知是殺人的時候嗎?現在我神功大成,與你修歡喜禪,是要助你在武功上作出突破,待會殺得更痛快,你要依我的吩咐去辦,作我最乖最聽話的心肝寶貝。」
尼惠暉顫抖著的暱聲道:「我的彌勒佛爺,你要奴家怎麼辦便怎麼辦!一切全聽佛爺指示。」
燕飛心想如要偷襲竺法慶,這不失為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此刻身負傳達敵情重任,只好連忙悄悄離開。
劉裕凝望東大街的方向,道:「我敢肯定姚興的人馬在東岸處。」
屠奉三點頭道:「如不是姚興的人馬參與今夜的行動,呼雷方便不用隱瞞來自建康的敵人,更不用對我們說謊。」
卓狂生歎道:「真可惜!可是我到現在仍很難接受呼雷方是這樣一個出賣兄弟朋友的人。」
屠奉三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日他和我們共抗大敵,義無反顧,為的是利益。現在他也是為利益,只不過為的是他族人的利益,而非邊荒集的利益。」
卓狂生搖頭苦笑,道:「我們能頂得住敵人的三路大軍嗎?在敵人大舉進犯前,我們還要先對付竺法慶夫婦和呼雷方,只是羌幫總壇便有三千兵馬。」
屠奉三道:「今夜的形勢,凶險處實不下於應付慕容垂和孫恩之戰,不過只要我們把同一套搬來應用,該可遇難關。」
卓狂生訝道:「哪一套呢?」
屠奉三道:「就是先確立清晰的指揮權,我願意全力支持劉兄作今戰的總指揮,而說服各方老大的當然人選,自然是我們的卓名士。」
卓狂生看看屠奉三,又看看劉裕,啞然笑道:「這麼簡明易行的辦法,偏是我想不到的。領命!」
說畢欣然去了。
宋悲風一震道:「小飛的訊號來哩!」
兩人大喜望去,在夜窩子邊沿區處,微弱的風燈光一下長一下短的閃耀著,顯示須立即進擊的最緊急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