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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甘心作賊 文 / 黃易

    大唐雙龍傳(第48卷)

    第六章甘心作賊——

    徐子陵和寇仲心中叫好,如此亮相,反可釋人之疑,不會把他們「太行雙傑」跟寇

    仲、徐子陵聯想在一起;皆因陪他們的是李建成長林軍的心腹爾文煥,兼且長安上下均

    以為他們寇、徐兩人仍身在慈澗。百度"吾愛+"

    那城衛直抵桌前,先向爾文煥和姚洛拱手敬禮,然後俯首到姚洛耳邊低聲說話,徐

    子陵和寇仲怕被眼力高明如李密、晃公錯等看破運功竊聽,只好錯過這送上門來的密語。

    城衛說罷敬禮離開,樓上氣氛回復原狀。

    爾文煥道:「什麼事?不方便說就不用說出來。」

    姚洛苦笑道:「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還不是那短命鬼的煩事。我們在城門扣押起和

    各方想發財交來的所謂『曹三』,現累積至十三個,要我花整個下午去辨認真偽,這短

    命鬼真害人不淺。」

    爾文煥啞然笑道:「若曹三這般容易給那些庸手逮著,他就肯定不是曹三,不用看

    也河知是假的。」寇仲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發言詢問。

    爾文煥解釋後道:「姚兄是城衛所的頭子,長安城發生一宗極為轟動的失竊大案,

    有得他忙哩!」

    姚洛歎道:「只恨我不是真正的頭子,真正的頭子是率更丞王晊大人,小弟充其量

    是個跑腿的,一應奔走事務當然由我負責。他娘的!若曹三真落到我手上,我會教他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

    寇仲裝出個「貪婪」的「獰笑」,通:「聽說『短命』曹三多年來所偷珍寶無數,

    若他真個落網,姚兄回在他身上狠刮一筆哩!」

    爾文煥見到他的「饞相」,有會於心,微笑道:「今趟蔡兄和匡兄為司徒老闆辦事,

    應是酬金豐厚,對嗎?」

    徐子陵點頭道:「相當不錯,對我們福榮爺來說算是闊綽。」

    寇仲歎道:「希望夠清還欠下的賭債!」

    爾文煥壓低聲音道:「聽說幅榮爺閒來愛賭兩手,是否確有其事?」

    寇仲心叫來哩,淡然答道:「幅榮爺不賭尤自可,賭起來又太又狠,不過他從不進

    賭場,還只和相熟的人賭。」

    徐子陵再不想跟這兩人磨下去,托詞要為司徒幅榮辦事,告辭想要離開,爾文煥堅

    持要作他們長安導遊,約好晚上見面的時間、地點,始肯放兩人走。爾文煥以為上鉤的

    是「太行雙傑」,只有寇仲和徐子陵才明白誰才是真的被釣者。

    趕到北苑,杜伏威已離開,只留下暗記,約徐子陵於黃昏時於原處會面。兩人唯有

    回「家」,看宋師道是否有好消息。但為釋人之疑,他們故意往榮達大押打個轉。

    寇仲搭著徐子陵肩頭在街上緩步,有了「太行雙傑」的身份,當然比以前神氣。除

    子陵道:「有沒有被人跟蹤監視的感覺?」

    寇仲笑道:「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

    徐子陵道:「我只是要證實自己的感覺,自離開幅聚樓後,一直有人遠懾著我們,

    且跟蹤的手法頗為高明,非是一般庸手。」

    寇仲點頭道:「找也有感應。只惜我們現在是老蔡和老匡,否則就來個他娘的反跟

    蹤,把對方揪出來毒打一身,迫問清楚,哈!」

    徐子陵笑道:「老蔡老匡有老蔡老匡的辦法,例如我們若落單,對方會否採取別的

    行動?」

    寇仲皺眉道:「跟蹤者說不定是爾文煥那小子,看我們到哪裡去,何須為他們費神?」

    徐子陵道:「好!回去再說。」

    兩人首次從正門進司徒檔榮的臨時寓所,雷九指啟門後把兩人引到一旁,通:「老

    板仍在見客。」寇仲和徐子陵早看到馬車和從人在前院廣場等候,蕭瑀的手下正目光灼

    灼的朝他兩人打量。

    雷九指道:「隨我來!」兩人隨他繞過大堂,從側道往內院方向走去,寇仲訝道:

    「蕭瑀是否遲到,為何到現在仍末走?」

    雷九指嘿然道:「他沒有遲到,鑒證古晝當然要花多點時間。」兩人失聲道:「甚

    麼?」

    雷九指在中園處停下,微笑道:「我們不是對蕭瑀這類元老級的唐室大臣來訪一個

    暴發戶大惑不解嗎?如今啞謎終於揭盟,蕭瑀要見的並非我們的幅榮爺,而是我們的古

    物珍玩鑒賞家申文江申大爺。老蕭帶了四、五卷古晝來,擺明是考較申爺的功夫,其中

    有真的,有假的,也有是臨摹的偽晝,幸好扮申爺的可能是比申爺更有實學的宋爺,否

    則今趟我們就要栽到家呢。」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臉臉相覷,心中湧起古怪的感覺。寇仲抓頭道:「又會這麼巧的,

    長安剛被《寒林清遠圖》鬧得滿城風雨,蕭瑀卻來試探申爺鑒辨古畫的眼力,老蕭有沒

    有說他的畫是從哪裡來的?」

    雷九指道:「他沒有說,我們則是不敢問,你們先到內堂,我還要去作斟茶遞水的

    跑腿。」

    兩人到內堂坐下,寇仲拍桌道:「我敢拿全副家當出來狠賭一鋪,那批畫定是李淵

    著蕭瑀帶來的,當證實申文江確是宗師級的鑒賞家後,李淵就會邀請申爺入宮去鑒賞另

    一批名畫。」

    徐子陵雙目秤光爍閃,一字一字緩緩道:「是另一張價值連城的古晝。」

    寇仲劇震道:「不是這麼樣?」

    徐子陵往他瞧去,啞然失笑道:「這叫一理通,萬理明。他娘的,差點歧路亡羊,

    幸好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我們以前不是想不通尹袒文為何要去偷池主春的《寒林清遠

    圖》嗎?沿此瞎想當然想不通,因為偷的人根本不是尹祖文,而是大唐皇帝李閥之主李

    淵,他為討好愛妃而甘心作賊。」

    寇仲眉頭的皺紋逐一舒緩,捧腹笑道:「真教人意想不到,這麼說,尹祉文那座奇

    怪的小樓底下,肯定有回通抵對街皇城內的秘道,以供李淵秘密出入之用。我們要不要

    入宮將晝偷回來,那將是非常驚險和有趣。」

    徐子陵曬道:「有趣?告訴我,你情願寶畫留在李淵身邊,還是讓侯小子把賊贓藏

    於多情窩內?」

    寇仲尷尬道:「陵小子的詞鋒比得上老李,即小弟命中注定的剋星李世民。」岔開

    話題道:「不知尚要等多久,因我很想知道宋爺見美人兒場主的結果。」

    此時宋師道獨自一人來到從容坐下,仍末說話,寇仲笑道:「老蕭帶來的畫裡,正

    否至少有一幅是假的展子虔作品?」

    宋師道一呆道:「不是一幅是兩幅,你怎能猜到,且兩幅晝都是由此道中的高手偽

    摹之作。」再一震道:「寒林清遠圖?」

    兩人含笑點頭。宋師道倒抽一口涼氣道:「盜晝者竟會是李淵。」

    徐子陵道:「這是唯一最合情理的解釋,凡皇宮必有逃生秘道,不用逃生時就可用

    來作秘密出入之用,出口就在李淵信任的尹祖文府內僻靜處,所以小樓佈置精雅,授室

    在下層而非上層,但卻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因為榻下正是秘道出入口,只要把臥休移開,

    可發覺出口,我和小侯因從沒想過這可能性,粗心大意下竟忽略過去。」

    宋師道點頭道:「亦只有李淵的身手,才可從池生春兩人手上硬把寶畫搶走。」寇

    仲雙目放光,興奮的道:「今晚讓我們夜闖秘道,看看通往哪裡去?若另一入口在李淵

    的寢室內,說不定還可刺殺李淵,那洛陽之圍自解,唐室將陷內戰的局面。」

    徐子陵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麼?」

    寇仲賠笑道:「我只是說來玩玩,你不知我給李小子欺壓得多麼淒慘。」

    宋師道道:「若李淵有什麼不測,長安勢將亂成一團,我們對付池主春的計劃更無

    法進行。」

    寇仲尷尬道:「我真的是隨口亂說,哈!宋二哥見南美人情況如何?」

    宋師道道:「我一句也不敢提起你們,只跟她閒聊整個時辰,因為她曉得我為什麼

    去找她,而我則曉得若有半句提及你們,必給她轟出大門去。」兩人聽得臉臉相覷,無

    言以對。

    宋師道雙目異芒閃閃,輕柔的道:「商秀珣是非常有品味和獨特情性的女子,但她

    卻是非常寂寞,滿懷心事無處傾訴,養成孤芳自賞的性格。這種性子的人一日一認定某

    事無訛,絕非三言兩語或你們的所謂解釋能改變過來。我在君嬌的事上曾失敗過一次,

    今趟再不想失敗,故特別小心行事,與她盡說些生活上有趣的見聞與心得,先爭取她的

    友誼和好感,待她對我有一定的信任和認識後,始可向她提及你們。」

    兩人想起他對著一片茶葉寫一本書的本領,當然不會懷疑他可令講求生活質素的人

    聽得津津入味,如沐春風。宋師道笑道:「不用擔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和她約好明

    天再見面,待會我還要到長安兩市看看有什麼適當的禮物,作明天見面時的手信。」

    徐子陵和寇仲你眼望我眼,心中湧起意外之喜,一直以來,他們不住擔心癡情的宋

    師道會回到傅君婥安眠的小谷終老,現在似是在無心插柳下,讓商秀珣勾起他對博君掉

    之外另一女性的仰慕和興趣。宋師道或會認為自己只在為兩人辦事,可是在爭取商秀珣

    好感的過程中,他將發現商秀珣的許多動人處。而且兩人同是出身事事講究的世家大族,

    會比宋師道和傅君婷的相處更接近和易生共鳴。

    宋師道像看不到他們的神情似的,雙目凝視西方被太陽染紅的霞彩,油然道:「就

    買一匹從波斯來染上鬱金香花紋的一等香布!穿在她身上肯定非常好看。」

    雷九指和任俊來了,後者因首趟扮司徒幅榮成功,興奮自信。寇仲把盜畫者是李淵

    的事說出來,又把爾文煥籠絡他們的經過詳細交待,道:「現在一切順利,所以我們更

    要小心。」

    雷九指道:「我們全賴有宋老弟扮申文江,一眼看穿哪張是假的展子虔作品,還可

    推斷出是誰的摹功,照我看真的申文江也沒此本領。」

    宋師道謙虛道:「我是湊巧碰個正著,一來因寒家藏有展子虔的真跡《游春圖》,

    二來北董南展,董是董伯仁,展就是展子虔,他跟我大家都是南方人,對他自然比較熟

    悉和親近點。展子虔雖以人物畫成名,但成就最大的是山水畫。在他之前山水只是人物

    畫的背景配襯,到他筆下山水才成為主題,反而人物變成點綴。據聞《寒林清遠》是純

    山水的作品,所以在畫史上意義重大,若確是真跡,稱之為稀世奇珍當之無愧。」

    寇仲點頭道:「難怪李淵不擇手段把此畫奪來獻給張美人。」

    雷九指怪笑道:「申爺說不定明天便要入宮見駕,你們沒有看到剛才的情況真個可

    惜,申爺每說一句話,若蕭便要點一次頭,回去後保證他須忍著脖子的痛楚向李淵報告

    申爺了不起的眼光。」

    宋師道笑道:「雷大哥真誇大。」任俊忍不住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徐子陵道:「我們必須耐心等待,待會改由寇仲去見老爹,我則去會侯希白,然後

    我兩人會以太行雙傑的身份去和爾文煥胡混,到我們清楚掌握整個形勢後,始決定下一

    步的行動。」

    寇仲肯定沒有被人跟在身後,舉步進入食肆,戴上低壓雙眉帷帽巾的杜伏威獨坐一

    角,銳利的目光往他射來。

    寇仲到他旁坐下,心中一熱,道:「爹!是我!是小仲!」

    杜伏威劇震道:「真的是你。」在桌下探手過來,兩手緊握。

    寇仲感到咽喉像給瘀塞了似的,說話艱難。深刻的情緒衝擊著他的心神,點頭道:

    「真的是我,爹!」

    杜伏威用力抓緊他的手,低聲道:「你怎會到長安來的?我還怕曾永遠失去你。」

    這才把手鬆脫。

    寇仲扼要解釋情況,苦笑道:「洛陽完哩!現在我只好看看能否把江都奪到手,否

    則一切休提。」

    杜伏威頹然歎一口氣,道:「當年你為何不肯接受我的好意,繼承我的江淮軍,那

    我就不會變得心灰意冷,投靠李閥,你亦不用弄至今天如此田地。」

    寇仲安慰他道:「一日我寇仲未死,李世民們未可言勝。」

    杜伏威沉吟半晌,道:「子陵托我為他辦的事,已有點眉目,這個人你們是認識的,

    他對你們亦很有好感。」

    寇伸大訝道:「我真想不到長安有這麼一個人。」

    仕伏威道:「他不是長安城內的人,卻是李淵以前的江湖朋友,更是大仙胡佛尊敬

    的人,江湖上即使窮凶極惡者,多少都要給他點面子。」

    寇仲抓頭道:「究竟是誰?」杜伏威道:「就是歐陽希夷!」

    寇仲一震道:「竟然是他,他老人家不是隱居名山,不再出世嗎?怎會到長安來?」

    杜伏威道:「他不是自己到長安來的,而是李淵專誠請地出山,去向你的岳父說項,

    請他放棄支持你,並開出條件,只要「大刀」宋缺在生一天,李家的人不曾踏進嶺南半

    步,宋缺更不用向李淵稱臣。若宋缺過世,唐室將會續封他的繼承人為鎮南公。其它條

    件,當然包括唐室會堅持漢統,與突厥人劃清界線諸如此類。」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這是非常優厚的條件。」

    杜伏威道:「天下誰不懼怕宋缺?宋缺再加上我的仲兒,哈!」

    寇仲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苦笑道:「爹不用為孩兒打氣。唉!」頓了頓皺眉道:

    「歐陽希夷身份崇高,就算他肯作司徒福榮的後盾,只會惹人起疑,歐陽希夷和司徒福

    榮,是大纜不能扯到一起約兩個人。」

    杜伏威啞然失笑道:「窮則變,變則通。辦法卻須由你們去想,歐陽希夷與胡佛兩

    人關係非比尋常,歐陽希夷說的話,胡佛會言聽計從,例如歐陽希夷揭穿池主春的身份,

    胡佛即使為此惹來殺身之禍亦不肯把女兒許配他。」

    寇仲歎道:「問題若發展到那情況,我們對付池主春的大計肯定泡湯。若胡佛通知

    李淵,情況更不可收拾。」

    杜伏威道:「所以你們必須想得個妥善的方法,歐陽希夷後天將起程往南方,我可

    安排你們秘密會面。」

    寇仲忽然靈光一閃,道:「有哩!」——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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