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白自然也想快些,再快些。可是追兵猶如蒼蠅般甩都甩不掉,顯然這一次司馬昭知道對方是高手,也動用了高手來追捕,雖然那些追兵個人的功夫是比不上墨影宣白他們的,可是一來人多,二來配合得當,也著實難對付的很。
雖然墨影和宣白有神出鬼沒的輕功,但是那不代表他們帶著兩個動彈不得的人還能像鬼魅一般出沒無影無形。
墨影不能扔下司馬炎,現在司馬炎就是他們的保命符,有司馬炎在,那些追兵只是追而已,還不會放箭偷襲,若是沒有司馬炎,那帶毒的箭鏃說不定已經如雨點般射過來了。
不過皇宮中九曲十彎,那些侍衛們雖然常年防衛此處,但是有宮禁管著,他們並不十分清楚那些道路,真正熟悉道路的太監又跟不上他們的腳步,過了一會兒,宣白將眾人引入一間廢棄已久的屋子,暫時擺脫了追兵。
「我們要趕緊出去。」嵇康看著雯夏,皺緊了眉頭。
雯夏這一會兒倒是神智清醒了些,她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裡好像是從前某位太妃的居所,她失寵於先帝之後自殺了,後來這屋子就盛傳鬧鬼,再沒有人敢接近。」
「好了,別說話,休息一會兒。」嵇康皺著眉頭,將雯夏放在一旁睡榻上。那睡榻大概是太久沒有收拾了,一碰便塵土飛揚。
雯夏喘著氣,低聲笑道:「你說,要是我們今日死在這裡,會不會有人掛念呢?」
會不會有人掛念。
宣白、藍心、水錦、青衣面面相窺,他們是殺手,都是將性命拿在手中的。早沒了什麼親人。知心的朋友也沒有幾個,說到底,也只有他們自己會顧惜自己的姓名。
「不知紫苑他們幾個出去了沒有。^^^^」墨影忽然這般問道。
「他們本就距離遠些,若是追兵被我們吸引來,他們應該是出的去的。」藍心答道。
墨影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靠在一邊閉目養神。他的體力精力消耗很大,他需要好好修養。讓自己盡快恢復,才能帶著這些人離開這裡。只有保住了自己地姓名,才有可能捲土重來。
一時滿室靜謐,宛若無人一般。沒人說話了,那些細微地聲響便傳入耳際,詭異的風聲,就像是有女人在哀怨地哭泣。可是奇怪的很,明明屋外並沒有多大的風。但在屋裡聽,卻像是有很大的風傳過了屋簷下,發出哽噎的聲音。這還不算,風聲一起。臥榻前那本已經破碎地不成樣子的帷幔也無風而起,自顧自地飄起來。
窗上那厚厚的窗紙早已經破爛地不成樣子,從哪些奇形怪狀地破洞裡透進來的光線也是奇奇怪怪的。本應該直直的光線都像是在空中拐了彎兒,在牆壁上,在地上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影像。
那影響不是靜止的,而是會動的,飄飄蕩蕩,就像是女子在跳舞。
屋子裡的眾人雖然都不是膽小之輩,可是在這樣地環境下看到如此景象,心中自然也有些緊張。首先受不了這環境的便是司馬炎。他跳起來。緊張地道:「這屋子有鬼,真的有鬼。不能呆下去了!我要走!」
大概是做了虧心事的人,心裡就總有些薄弱地地方,在這種環境下,司馬炎的心理防線最先開始動搖了。
可是這幾人若是出去,將要面對的不知是多少侍衛。就算墨影宣白,藍心水錦,嵇康青衣都有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地功夫,但是終究耐不住人多一擁而上,他們遲早會輸。
墨影這次的確是太過托大了,他本以為司馬昭病中、曹芳回朝這兩件事就已經夠司馬炎頭大的,沒想到這根本就是個圈套,最終是要將所有威脅到政局穩定的人一網打盡,包括他,包括曹芳,甚至包括雯夏、嵇康。$
好一張大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最終得利的卻是身在黃雀之後的老貓。
墨影看著司馬炎,既然已經到了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後者對他的拖累就遠遠大於保護了。墨影走上前去,一把將司馬炎推出那已經倒塌了半邊地門,喝道:「滾!」
司馬炎尚且有些不相信墨影就能這般容易地放了自己,愣愣地看了他兩秒,才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翻逃開了。
「他真難看。」雯夏看著司馬炎逃離地模樣,淡淡地道:「真不像是一個將要當皇帝的人。」
「這江山,今日是我地明日是你的,爭來奪去,誰又能真正做的了主人?」嵇康在一旁感歎道。
「那你為什麼也要攪這趟渾水?」雯夏支著身體坐起來,大概是因為那只醜陋蟲子死了的緣故,她的體力恢復了些,身體也不像剛才那樣忽冷忽熱地難受了。
嵇康自嘲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墨影提起自己的劍,對眾人道:「馬上離開這裡,司馬炎一定會帶著大隊人馬來搜查這裡,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尋另外一條路避開他們,離開這裡。」
原來墨影將司馬炎放走是另有用意的,這些人的心思,雯夏是永遠也猜不透看不明瞭。
宣白那呆在宮中的一年的確沒有白過,別說是小小的通道,就連哪兒有洞哪兒有溝,他都知道地一清二楚,當此之際眾人也顧不上臉面了,就跟則宣白從某個疑似狗洞的地方爬出來,離開了皇宮。
離開之後,墨影又召集了他的部下隨從,卻單單不見了素衣。問旁人,居然是誰也不知道素衣去了何處,只是前一刻還見著人,後一刻就失了影蹤。
剛離險境,墨影也不敢多做停留,帶著他的那赤橙黃綠青藍紫中剩餘的六人,匆匆離開洛陽城。只有宣白不肯走,墨影也便不強求他。
此後幾日,雯夏的狀況忽好忽壞,卻是一點痊癒的跡象都沒有。脖子上那道傷口雖然不再流血,卻也一點兒沒有癒合,每次換藥,都能看到鮮紅的傷口中那些血肉的脈動。
本以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司馬氏父子定然要將洛陽城翻個底朝天,也要將墨影找出來,誰知道他們只是安安靜靜地重開了城門,一如往昔,甚至連城門口的盤查都沒有加人。
果然是大局為重,他們知道墨影走了,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掀起什麼大浪的,反倒是曹芳這一番折騰,動了根基,所以要先安定民心。
雯夏愈發嗜睡了,一日中總有大半天是在睡夢中過的,吃的東西確實愈發少了。雯夏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狀況是什麼樣子,她目睹過王弼最後的時光,而她自己也好像是在走王弼的老路一般。
雯夏沒有親人,但是來照顧她的人有很多,竹林七賢那七個人不用說,自然是常常來看他,而他們的妻子便成了照顧雯夏的人,事無鉅細,都由她們經手。
醒來的時候,雯夏見到了一個溫婉的女子,她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她的那雙眼睛會說話,眼神一轉,千言萬語就盡在不言中了。
雯夏雖然病著,卻沒有失去神智,甚至在昏睡中,她也能聽到周圍人的走動聲談話聲,只是她自己沒法睜開眼睛罷了。
「藍心對我說,嵇康心中另有她人,你就是他心中的那位佳人?」雯夏問那女子,雯夏的直覺是這樣告訴她的,她也就這樣直接問了。
那女子點了點頭。
雯夏疲敝地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再醒來的時候,守在她枕旁的卻換成了嵇康。嵇康一臉疲憊,就像是有幾天幾夜未曾睡覺一般,他的眼眶深深地陷下去,臉上的容光也暗淡許多,從前光彩照人的美男子,此刻卻有些頹廢。
「你怎麼了?」雯夏奇道,難道這幾日他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了麼?
嵇康看著雯夏,雯夏覺得他的目光中似乎在極力隱藏著什麼,但是他卻裝作沒事的樣子,道:「沒什麼,你安心休息便是。」
「你們在找鬼神醫?」雯夏倦怠地閉上眼睛,問道。
嵇康靜了半響,才答道:「已有了他的行蹤,想必這兩日就能找到的。」
雯夏無力地搖了搖頭,笑道:「找到他也沒用,我早就找過他了,那不過是個騙人的傢伙,不知道從哪兒撿到這麼一樣詭異的東西,就拿來騙錢,就算找到他,他也治不好我,不用費心了。人,各安天命。」
「不,一定找得到的,一定會有用的。」
雯夏睜開眼睛看了看嵇康,笑問道:「嵇康,你為什麼要接近我?其實你心裡早已經有了佳人,不是麼?就是她?」
嵇康那疲憊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歎了口氣,道:「我是故意的,因為那時有人說,要殺了佔據我心靈的女子,所以我故意接近你。」
雯夏暗暗咳嗽兩聲,道:「原來如此,你想以我的身份,那人總會投鼠忌器,不敢太過放肆,況且就算是有危險,冒險的也是我,不是她,對麼?」說完,便不再說話,動了動身子,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