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故意逃離,倒顯得是她心虛了。
雯夏自覺自己的身體也不知能撐持到什麼時候,雖然表面上她可以做出一副健康的模樣,但是她自己心裡卻明白地很,時間留給她的,也並不多了。好在已經沒有什麼遺憾,倒也沒什麼好惋惜的。
雯夏也知道,就算她現在死了,幽冥之事終究是虛妄,王弼很可能早已經轉世了,她可能見不到王弼的。**
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待生命的態;相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真正的相知。
只是做到這一世無悔,就已經足夠了,至於下一世是否還能相逢,已經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那是屬於另一段傳說故事了。
雯夏並不像王弼那樣會明顯感覺到體力的衰竭,她的身體還是好的很,就算取水閣中遇到事務繁忙的時候,雯夏也盡可應付地來。^^^^但是雯夏感覺到心力的衰竭,就像是她後園中的泉水,若是斷了源頭,就算往裡補再多的水,那小溪也終究是不能長久的。
籐蔓上的兩朵花,一朵若是枯了,另一朵也不會長久盛開。
這就好比雯夏和王弼,既然是同病相連,那麼一個人死去了,另外一個也支撐不了多久。
雯夏以為她將自己的念頭埋得夠深,以為旁人不會看出她地病症。^^^^可是沒想到這卻被嵇康看了出來。嵇康漫不經心地問雯夏。她是不是病了地時候,著實讓雯夏吃了一驚。
「我,我沒生病。」雯夏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你看我哪兒像是生病的樣子,不是精神的很麼?」
嵇康笑了笑,收起琴,道:「心境,你的心境變了,從前還有一絲活水。=君子堂首發=現在卻成了一潭死水。」
「心境和我生不生病,有什麼關係。」雯夏回道,卻不防中了嵇康的小全套,間接承認自己的心境變了。
嵇康繼續道:「若是心存生機,又怎麼會變成一潭死水?你是心先死了,所以身體才會病。這世上沒什麼解不了的毒,是你不想解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雯夏反問道,這一樁事她瞞的極緊,知道地人應該不多啊!
「是文姬先生告訴我的。=君子堂首發=」
蔡文姬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大概早已經看出雯夏的心思所以便在她離去之前,將這件事告之了嵇康。大概是蔡文姬覺得,嵇康或許有可能給雯夏解開這個心結。只有心中有了求生之望,毒才有解開的可能。
「這世上的人,又不是你說想活,就能活下去的。^^雯夏道,現在的問題反倒是有些像她願不願意解毒,而不像是這毒壓根兒就沒法解。如果她有辦法解毒,王弼也死不了。
嵇康端起几案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問道:「只是你心中真地一點期望也沒有了麼?」
「如果你有辦法,我自然高興的很,你以為我沒有努力過麼?」雯夏無奈地歎了口氣,道:「自從回到洛陽以後,我明察暗訪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唯一一個有可能知曉的人已經了無蹤跡,你總不能讓我大海裡撈針一般找人?」
也正是因為無法可想。\\\\\\她才無奈之下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泰然地。既然都是要死,何不瀟灑點。就算日日夜夜都怕,也不能挽回自己的性命了。
嵇康道:「早知當初,就不該助你回洛陽。****」
「回不回來,和我的身體又有什麼關係。」雯夏很是不理解嵇康的邏輯,就算不回來,她也頂多就是會留下些遺憾,一樣會死嘛!
嵇康看了一眼雯夏,道:「若是你心中尚存一絲希望,我倒是可以一試。」
「哦?」雯夏挑眉問道:「認識你這麼久,我怎麼不知道你會醫術?」
嵇康道:「我不會,但我能找到會的人,只是他從不為心存死念的人醫治。=君子堂首發=」
「那你能讓我的人生再生出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來麼?」雯夏反問:「我現在就好像已經能夠看透我地一生,就好像我已經活過一次一樣,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樣過,每一天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這有什麼意思?」
「閣主,出事了!出事了!」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的小雪打破了屋內的沉悶。****
這小雪本是農家的女子,雯夏開了取水閣之後,見她聰明,便雇了她幫忙。小雪也真是爭氣,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普通的事務來往,她完全可以一個人應付過來。平素裡這個小雪是很懂禮節地,從沒有這般大聲喊過,更沒有不敲門就闖進雯夏屋子地時候,見她今日如此慌張,雯夏察覺到恐怕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怎麼了?小雪?有事慢慢說。」雯夏拉過小雪坐下,給她端了一杯水,讓她靜一靜再說。
小雪顧不得喝水,稍稍喘息了兩下,便焦急地道:「閣主,閣子裡從前抄錄過地一批書,出了問題,被當朝的大將軍查住了,說是有謀逆之意,不僅事主被抓了,咱們的取水閣也要被查!」
當朝大將軍,就是司馬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那個司馬昭。他現在已經成了事實上的國君,而皇帝已經徹頭徹尾成了擺設。正是由於司馬昭的這一重身份,所以現在的他是最忌諱那些風言對他不滿的言辭,若是查出這類事情,定然嚴查。
關於取水閣的傳言,他也聽過一些,卻萬萬沒想到這取水閣便是他的孫女兒所開的。本來司馬昭對這樣一個小小的取水閣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出了事,但凡有牽扯的地方,都需要徹查。
雯夏皺了皺眉,她倒不是怕查,實在不行,她這取水閣不要了倒也罷了,雯夏擔心的是會被叫去官府問話,若是如此,說不定便會被認出來,那樣的話,她可就麻煩多多了。可是雯夏為了隱瞞身份,對於官府中人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更別提結交,以至於到了此時,卻想不出有誰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