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銘兒的奶媽,雯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蘇曼,緩緩道:「有什麼話就說,何必藏在心裡?」
見蘇曼沒說話,雯夏便接著道:「其實你在心裡想,孩子到底不是我親生的,所以我就不知疼愛,對麼?」
「奴婢不敢。」
「你口上說不敢,其實心裡已經這麼想了。」雯夏無奈地笑笑,其實她也不願意這樣,才一歲多的孩子,誰不疼愛呢?可是雯夏知道她不得不如此。她自己連上從前的永嘉,一共逃了三次,都沒能成功,如今深陷宮牆,想要帶著銘兒離開,可謂是千難萬難,根本就沒什麼成算。所以雯夏必須要讓銘兒在這滿是危機的地方迅速成長起來,讓他學會保護他自己。
「我不可能護著他一輩子的,他總得學會一切都靠自己。」雯夏微歎了口氣,她的用心,又何必讓旁人知曉。「蘇曼,以後看緊些那個奶媽,照我說的做。」
「是。」蘇曼有些明白雯夏的意思了,只是覺得何必對一個才一歲多的小孩子如此嚴厲?日後時間不還長著麼?
雯夏也不知自己為何今日便想起了這件事,雖然關於銘兒的問題她也想了許久,但總覺得銘兒尚小,總等到他稍微長大點。可是今日雯夏卻隱隱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不能再拖了。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雯夏只能說是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了,經歷的變故多了。便有了那麼一分警覺?
雯夏揉了揉兩邊太陽穴,試圖緩解著自己地頭痛,蘇曼見狀,急忙上前幫雯夏輕輕按壓,一面小心問道:「娘娘這頭疼總也不見好。卻是越來越頻繁了,找太醫看看。」
「不必。」雯夏用力壓著自己的太陽穴,睜開眼睛看看四周,腦袋裡那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在四處亂撞的感覺稍微緩解了些,「太醫頂多就會開些安神的方子,管什麼用?」她著頭疼的毛病從前就有,自從她在這具身體裡活過來以後,就時常會感到隱隱約約地頭疼。只是開始的時候很輕,現在卻有些朝著嚴重的趨勢發展。
當初蔡文姬就說過,雯夏這是氣血不足,心神不定所至,若是能好好休養心神,就會逐漸減輕消除。可是這麼個環境,這樣的局面,她怎麼有心思安安靜靜修養心神?所以這徵兆是越來越重了。
「這樣也好。」雯夏苦笑,如果她還是沒有辦法離開皇宮,會不會有一天因為頭疼而死?但是那總比終老於此。當一具行屍走肉強。
在蘇曼力適中的按壓下,雯夏的頭漸漸不疼了,她慢慢閉上眼睛,卻無法入睡。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什麼,就是心神不寧。
「娘娘心中有事?」蘇曼見雯夏的臉色不好,煩躁不安,低聲出言詢問,口中問著,她手上也沒停,為雯夏輕輕捶打著悶漲疼痛地腦殼兒。揉著酸困的肩膀。
過了許久,蘇曼才聽到雯夏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總覺得心裡很亂,就想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娘娘好好休息,定然是最近累了,奴婢告退。」蘇曼說罷。也不等雯夏示意。便後退著迅速出門。
雯夏一愣,抬起頭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蘇曼的身影。卻看到從樑上倒吊著的另一個人的影子。
「宣白!你怎麼能突然出現!我不是說過,進屋前要敲門麼?」雯夏氣得額上青筋直跳,好不容易緩解了一些的頭疼馬上捲土重來。
「我敲門了啊。」男子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狡詐的笑容,讓雯夏想起了狐狸,「剛才我有敲過兩下的,你又沒說不許我進來,我當然就當是默許了。」那張比他哥哥多出了幾分天真活潑地臉上現在滿是狡詐的笑,更像是一隻得逞了的小狐狸。
雯夏這才想起來,剛才好像聽到窗戶響了兩聲,但那聲音也太小了?雯夏只當是風吹動了窗戶,怎麼會想到是這個傢伙在「敲門」!怪不得剛才蘇曼走到那麼急,一定是看到宣白進來了,她才急匆匆離開。
「你有什麼話說?」雯夏側過臉,背對著宣白,她頭疼得實在厲害,恐怕現在連臉上的神色也沒法控制,所以不去看宣白,免得被他發現,又要受他嘲弄。
可宣白還是發現了,他繞到雯夏面前,笑道:「笨丫頭,又哪兒不舒服了?怎麼也不找太醫來?」
「太醫?一群老廢物,醫不好病也治不死人,叫他們幹嘛。」接連不斷地頭疼讓雯夏的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口乾舌燥,看什麼都不順眼,恨不得將眼前的人都狠狠罵一頓打一頓出氣。
一雙微涼的手從背後伸過來,按住了雯夏額頭兩側,接著一個尚帶著屋外寒氣的身軀貼近了雯夏。
雯夏一愣,半天才回過神,伸手向後退,「喂!你幹嘛?」
宣白輕而易舉便化解了雯夏的抵抗,他貼著雯夏的耳廓,低聲道:「別亂動,閉上眼睛。」
宣白的聲音不若墨影那般,有著蠱惑人心地力量,宣白的聲音清脆,還帶著少年人的一絲稚嫩,就如清泉流過耳際,雖然沒有墨影那般可以直侵入人心的魅惑,卻也讓人聽著舒服。
頭疼正折磨著雯夏,宣白那雙微涼的手按上了,消減了些雯夏的痛苦,雯夏料想宣白也不能做什麼過火地事情,便順從地閉上眼睛。
「難得這麼乖嘛。」宣白笑道。
雯夏正欲反唇相譏,便覺得兩側太陽穴中注入一股清涼地氣息,那股氣流順著太陽穴後的通道,進入到了腦子裡,隨著那股清涼氣息流過,雯夏地頭疼馬上便消失於無形。雯夏是知道宣白的功夫很厲害,但卻沒想到他連醫術都懂。隨著頭痛的消失,雯夏的心境也慢慢平靜下來。
「現在已經是嘉平二年了?」
宣白忽然冒出的這麼一句,讓雯夏半天摸不著頭腦。
「我答應保護你兩年,快到了。」宣白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高興的語氣,反倒是平淡地有些不像他了。
「哦。」雯夏也不知改怎麼回答才好,只到宣白的手離開了她已經不再疼的頭,雯夏才緩緩道:「你終於盼到了,不用再被我拴著,以後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