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不想再將司馬家中那些亂七糟的關係一一道出,更不想說這些東西都是司馬炎給她吃地,含含糊糊一帶而過,急著問蔡文姬:「先生也能配出一樣的藥麼?」
「當然可以。」
「那太好了。」雯夏還一直在擔心沒有辦法弄到同樣的藥呢!這些藥也僅僅夠她用到過完年後一兩個月,如果到了那時還沒法找到替代品,可就是一件麻煩事情了。
「雯夏,我不想為難你,但是這藥是誰給你的,你能告訴我麼?」蔡文姬的語氣很真誠,她臉上也是一副很懇切的模樣,這樣的要求,讓雯夏不能不答應。
「是我父親。」雯夏閉了閉眼睛,艱難地將實情道出:「這是我從小便開始吃的藥,如果很長時間不吃,我就會難受。」
蔡文姬一直淡定的臉上流露出無奈的表情,「這本是絕不外傳的秘法,沒想到居然流毒至此!」
「先生,有什麼問題麼?」雯夏又緊張起來。
蔡文姬搖頭,歎道:「一朝入口,便是十年難斷。雯夏,你知道我的醫術是從哪裡學來的麼?」
蔡文姬的醫術從哪裡學來,雯夏怎麼會知道,她當然只有搖頭,同時心中也疑惑為何在這個時候,蔡文姬要談到這個問題。
「小的時候父親有很多藏書,我從小便喜歡讀書。醫書也讀,看得多了,倒是有些心得,偶爾遇上家裡地下人生了小病,我倒也能治好。」
「嗯。」雯夏點頭,蔡文姬的才名可不是從天而降的。她的才華也是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積累中慢慢形成的。古人可不像現代人,有什麼問題「一下」就都可以解決,古人地智慧全部都有用實實在在的竹簡書冊積累起來的,若想要掌握,也必須得窮年累月地閱讀積累。
「後來。我被匈奴人帶去了匈奴。」蔡文姬講到這裡的時候,抬起頭望著窗外北方的天空。她地臉上既無悲傷也無憤怒,只有一種淡出了歲月超越了凡塵的寧靜。
雯夏出言阻止,「文姬先生,不要再講了。」國破家亡,作為戰利品而被捆於馬後擄掠到荒蠻之地。這樣的回憶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輕鬆的。
「就快要說到重點了。」蔡文姬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眼光,對雯夏莞爾一笑,道:「路途之中我結識了一位名醫,他年歲已高,再加上路途遙遠艱難,跟不上隊伍。我一直仰慕他的名望,見他病了,便盡力照顧他。他說自己不想走了。不想客死他鄉。他看我是學醫地奇材,便將一生心血所著的醫書送了給我。
除了醫書。他還口述給我一個秘方,那秘方頗具神效,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是那藥一旦服用的時間長了,便再也無法戒除,若斷了藥。人活不過三月。必須一日日服下去,而藥量也會逐漸增加。到最後。服藥的人雖然藉由此藥逃過一死,卻終究會因為這藥中的毒性而死。
當日傳我秘方的人曾叮囑過我,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此藥。若非用不可,藥量不得超過兩服。」
蔡文姬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雯夏,歎道:「時日一長,無法可解。」
一時間雯夏地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因為找到了能配置出藥丸的人而歡喜麼?還是應該為自己早已經定下了結局地人生而悲哀?到底是誰,究竟出於何種目的要給永嘉用這樣的藥來為她治病?僅僅是因為出於要挽救她生命的目的,還是有什麼其他地意圖?
「也許給你用這種藥地人,和我當初所面對的兩難之境一樣。終究是沒有辦法,只能如此。只是你地身子底子比弼兒好,卻也不是非要用這種方法不可,卻不知為何要用這種逼不得已的辦法,看來還是庸醫誤人。只是這藥方本是秘傳,當日那老者傳給我沒多久,便仙去了,他言道此方代代都只是單傳,從不曾有過第二個傳人,卻不知如何落入庸醫手中,終究是害人了。」
王弼?雯夏聽蔡文姬話中含義,難道王弼竟是與自己一般麼?「文姬先生是說,王弼他也用過此藥?」
蔡文姬搖頭,歎道:「不僅僅是用過,只歎我還是學藝不精,當初弼兒被送來的時候,方止五歲,卻已經病入膏肓。無奈之下我只好用了這方子,一連十餘日,雖然保住了弼兒的命,卻也沒逃過那藥方的害處。」
原來天下同她一樣遭遇的,還有那個屋中的少年啊!起碼這個世上總有人同她一樣,雖然那個人對她頗有成見,總是冷漠如冰,但是有個病友,總比一個人強。
雯夏知道自己這個念頭有些自私,但是想想屋內就有個同自己一樣的傢伙,感覺和方才就有些不同。
「文姬先生,我還能活多久?」
這個問題從開始的時候雯夏便在問,環境不停地變化,條件也在變,但是關於她壽命的問題卻依然懸而未決。
蔡文姬搖搖頭,道:「這個藥方我也沒有琢磨透,更無法預料其中的變數。也許只是一年兩年,也許會是十年年,也會幾十年之後才會顯現。」
「那就好了,也許我真的會活到幾十年之後,比健康人活的時間還長呢!」雯夏站起身來,對蔡文姬拱手施禮,道:「有勞文姬先生費心,替雯夏配藥了。」反正蔡文姬也沒說吃了這個該死的東西,就一定會在一兩年之內死掉,人生嘛,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蔡文姬本以為雯夏聽了這個消息,就算不會萬念俱灰,也總會有些沮喪失落,沒想到她知道事實後依然可以當作無事一般,這一點,倒是與那屋中的少年很是想像。蔡文姬回想起當年,自己向剛滿十三歲的王弼道出實情後,他也是一笑置之。在如此年輕的時候,便可以對生死淡然處之,當真是難得。
蔡文姬卻不知,雯夏是有生到死,又起死回生過一次的人,對於生死的看法自然和普通人不同。雯夏把這一生當作是額外的饋贈,她追求的並非只是生命的長,她更看重的是生命的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