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對於郭太后的威脅毫不在意,她只輕蔑地一笑,道:「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雯夏是個怕威脅的人麼?我說過,我要的東西你給不起。不過,有一樣東西,想來太后還是做得到的。」雯夏頓了下來,轉頭打量著四周,又看了看郭太后。
「你我之間的話,絕對不會再有第三人聽去,你可以放
「好。」雯夏點點頭,道:「我要你送我出去,離開洛陽。我要更名改姓,司馬雯夏就永遠不存在了。」
郭太后本料想著雯夏會要地位,或是要名譽,或是要別的什麼,卻萬萬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驚訝之餘,更是疑惑,難道雯夏什麼都不想要麼?她吃了虧,卻甘心情願就這麼離開?
「怎麼?你辦不到?」雯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道:「如果我還留在宮裡,我不敢保證以後我會做出什麼事情,如果我離開了,你不也永遠放心了?」
「哀家不明白——」郭太后看著雯夏,她不明白,也不放心,生恐雯夏是在計算真什麼事情,只有問明白了,她才能放心些。
「你真的想知道?」雯夏咧開嘴,放肆地笑著,道:「我怕就算我說出來,太后也不會明白的。好,既然太后想聽,我就說。」
雯夏將手腕上的玉鐲,頭上的髮簪一一拔下來。將頭髮解開,讓頭髮披散下來,「太后,你這一路是踩著多少人地鮮血才走過來的?坐上如今的地位,你的腳下有多少人的屍體?可是現在你過的快樂麼?你滿足麼?我不願意在將來回首地時候也看到自己的來路上滿是鮮血和屍體,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雙手沾滿了罪惡。
我瞭解自己的身體。也許根本就活不了太久,為了自己不想要的東西走這樣一條路,實在不值得。」雯夏鬆開手,那些玉鐲髮簪便紛紛落在地上,地上鋪了氈子。那些東西不至於摔碎,卻也四下散落。
「這天下今天是這個主人,明天也許就換了別地主人。為了那個皇位,你爭我奪你死我活,其實手握無限江山的感覺,真的有那麼好麼?坐擁天下不如瀟灑一生。
你為了權利。我只為了自己能活的好,但是我不敢保證在這宮裡繼續呆下去,我會做出什麼事情,所以還是乾脆離開的好。」
「那,你也不要你爹了?」大概是雯夏的話語太與眾不同了些,太后過了半響,才莫名其妙地問出這麼一句。
雯夏攏了攏頭髮,笑道:「他既然沒有把我當女兒看。我又何必把他當爹看?太后,雯夏的要求並不算過分?你能做到麼?」
「這事需要好好安排。從長計議。」郭太后已經恢復了冷靜,細細分析著,道:「你是貴妃,不可能好端端就從宮中消失不見,總要有個萬全之策。讓人不會起疑。」
「好。既然你答應了,我等著。」雯夏伸出了手。郭太后猶豫一下,也伸出手,雙掌互擊,這兩個在後宮中地位遵從無比的女子,心中各懷著不同的目的,達成了一致。
「哀家給你下毒的事情,你便不再追究了?」郭太后依然不放心這件事。
雯夏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本來我是恨的,不過以我的身體,生個孩子也許會要了我地命。你下不下毒,對我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郭太后走了,雯夏才用微微顫抖地手指,將懷中的那個豇豆紅色小瓷盒取出來。誰都不知道,剛才她一直是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內心裡有多焦慮。如果郭太后不答應,反倒是將她這番言論散播出去,到那時候惹的麻煩就不知會有多大,恐怕雯夏自己都會徹底失去最後的自由。
看著那個遍佈自己冷汗地小瓷盒子,雯夏微微歎了一口氣。剛才和張宛在一起地時候,她居然動過心思要將這個盒子打開,將其中的粉末灑在張宛身上。她不僅動心思了,還不止一次伸手入懷捏著這個盒子,甚至將盒子打開。
那一瞬間如果稍有動搖,雯夏相信自己就真地會那樣做,好在沒有。也正是因為如此,雯夏才會如此堅定地想郭太后提出那樣的請求。雯夏比誰都清楚,她剛才所言並非恐嚇之語,如果真的再在這裡呆下去,她很有可能也會變成個心狠手辣的女子。
環境對人的塑造能力是很強的,如果日日生活在這樣一個不動心機就活不下去的地方,雯夏覺得自己很快就會失去自我,失去她從前的追求和理想,那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坐擁天下不如瀟灑一生。
人的一生是有限的,尤其是雯夏現在這副身子骨,她怕自己連十年都活不了。與其用如此有限的時間去投入一項非常消磨人生而且毫無意義的活動,不如解放自己,去體驗人生的樂趣,過一種更加貼近生命本質的生活。
那是雯夏一直以來非常嚮往的,她怕現在的環境會將她的願望一點一點蠶食到無影無蹤,與其消極地等待著,不如自己找出方法。
向郭太后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一種冒險,但是雯夏現在的生活何嘗不是在冒險?同樣是冒險,不如選一條對自己比較有利的路。
在這樣時時都需要做出選擇的環境裡,雯夏不敢保證在哪一個瞬間自己就會做出那種傷害別人的選擇,如果無法控制自己,不如遠離這裡,遠離這個滿是誘惑也滿是凶險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