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姐姐?」媚兒有些怯怯地喊著雯夏,看著她的臉色。媚兒從不曾聽過雯夏用這種語氣說話,在她的印象中雯夏一直都是很和善的,見到雯夏如此生氣的樣子,媚兒不由生出些害怕,後退了半步。
雯夏此刻內心一片混亂,根本就沒聽到媚兒的聲音。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是我麼?雯夏問自己,那聲音雖然是自己的,但是語氣太不像是自己了。
「雯夏姐姐?」媚兒見雯夏站著不動,雙眼發呆,雖然害怕,卻終究是有些擔心,又喊了一聲。微生亦此刻也看出些異樣來,也叫了一聲:「郡主?」
這兩聲終於將雯夏飄忽的思緒拉了回來,「啊?我走神了麼?媚兒,我陪你去餵魚。」雯夏急於要掩蓋自己剛才片刻的失常,從媚兒手中取過些餵魚的饅頭撒了下去。池中本就聚攏了不少魚,雯夏這一撒,不少魚兒都跳起來搶食。魚鱗反射著夕陽的光輝,在空中描繪出一條條不同的線路,相互交錯,折射出五彩光芒。
媚兒看著高興,拍著手跳了起來,「好漂亮好漂亮。」
雯夏淡淡一笑,靠在湖邊石欄上,看著媚兒興高采烈的樣子,雯夏心中其實是有些羨慕的。如果她也能如眼前的少女一般,只單純地享受著生活的快樂,不必為了別的事情擔憂心焦,該有多好?
「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陪小丫頭餵魚?這樣下去,你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人餵了魚!」
「誰?誰在說話?」雯夏惶惶然四處找尋,但是身邊的除了微生亦便是媚兒,還有遠遠跟著的蘇曼,無論是誰的聲音,都不像雯夏剛才聽到的聲音。「微生亦,你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麼?」
微生亦答道:「回郡主,什麼聲音都沒有啊!」
「是我,你連我,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麼?」
這一次雯夏聽清楚了,那聲音並不是來自別的什麼地方,而是來自自己的腦海中,那是永嘉郡主的說話聲。
「是你?」雯夏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在我清醒的時候你也可以和我說話?」
「你不用壓低聲音,只許在心中默念要和我說的話,我就能聽到。」永嘉郡主還是那樣一副驕傲的口吻,「我什麼時候想和你說話邊說,不想說就不說,你管不著我!」
什麼態!雯夏暗自嘀咕,這位郡主還真是一副討人厭的性格,怪不得會讓那麼多人討厭她。「剛才借我的口說話的那個人,也是你?」
「是我又怎麼樣?對付那種人,用得著什麼客氣話?」永嘉郡主輕哼了一聲,似乎對雯夏處世為人的風格很不讚賞。
「我用不著你替我決斷!」雯夏很不高興,雖說自己現在這副身體本不是自己的,可她現在是這身體的主人,連自己說什麼話都管不了,她算什麼主人?「有本事你就自己管了這身體,我離開,否則對人對事要做什麼,都要由我來決定!」雯夏不喜歡永嘉,說到底,自己眼下這個境地還不都是永嘉造成的?雖然這也全怪不得她,但是雯夏忍氣吞聲了這麼久,一腔憤懣無處可發,便都對著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發了出來。
大概是遊魂殘魄寄人籬下,永嘉見雯夏不滿,到軟了下來,「我不過剛才看到那個傢伙,有些生氣試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是能每時每刻都有那個能力代替你說話的,這身體絕大多數時間還不是歸你管?再說我的魂魄越來越弱,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以後你就算是想找我,天上地下,也沒有地方能找到我了。」
雯夏聽她說的淒慘,想想自己終究是佔了她的東西,但是雯夏又不願向永嘉郡主道歉,便換了話題,問道:「剛才那人究竟是誰?真的是你哥哥麼?」
「算得什麼哥哥!不過是個丫鬟生的小子!」永嘉郡主帶著輕蔑的口氣說著,她說話的聲音再響,也只有雯夏能聽到,雖然媚兒和微生亦離雯夏很近,卻也只能看到雯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卻不知在她的身體裡有兩個來自不同時代的靈魂在交談。
「當時娘還懷著我,我聽奶媽說起過,那時府中有個丫鬟被發現懷了身孕,也不知那婢子怎麼遮掩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有個月了。本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將那丫鬟趕出府去的,可是爹卻說等那丫鬟生產了再說,既然爹如此說,府中之人便都懷疑那丫鬟腹中是爹的骨肉。後來那丫鬟生產的時候血崩,死了,那小子便留在府中長大。爹從來沒認過他,連個名字都不曾給他,他也只有個供呼喊的小名叫做桐葉,只是這幾年來,爹忽然對他好了,他也就越發放肆起來。」
「不是說從來沒認過他麼?為什麼忽然對他好起來?」雯夏好奇道。
永嘉郡主居然難得地支吾了一聲,「算了,這件事時間久了你遲早也會知道,便告訴你!桐葉長到十五歲的時候,有一次爹偶爾看到他,便帶他回了房,天明方歸。本來桐葉是從來不被允許進入爹的房間的,自此之後卻常常在爹徹夜讀書的時候被叫去陪同,嗯,就是這樣。」
雯夏雖然看不到永嘉郡主的臉,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尷尬和少女的羞澀。雯夏在現代的時候也看過一種叫做**的文章,聯想一下,雯夏馬上明白了。哦哦,原來司馬炎不僅喜歡女人,還喜歡男人,而且這個算是——父子?!
永嘉郡主顯然沒聽明白雯夏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雯夏說的後半句她還是聽懂了的。「哼,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些,爹爹喜歡他,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司馬家的人,還敢喊我『妹妹』!」永嘉郡主的不無恨意地說道:「若是有機會,你替我將他一併收拾了!」
「喂喂!你怎麼誰都恨?看誰都想殺了?再說桐葉又沒怎麼得罪你,總是這麼恨來恨去,這樣活著不累麼?」雯夏實在有些看不懂永嘉郡主,若說水錦和鍾繁她恨,還可以理解,為什麼連桐葉都要恨?永嘉這個人是不是看著天下人沒一個順眼的?看誰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