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判官!」雯夏暗自咒罵了一句,這個判官倒是將她扔的遠,與現代差了一千多年。就算是魏晉朝再有風骨再名士輩出,可這畢竟是個動盪的時代,在這種時代裡想要過安寧平靜的生活,可能麼?
「姑娘,你怎麼了?」山濤回到屋內,看到雯夏忽而皺眉思索,忽而微笑,不過一會兒又一臉忿忿的樣子,心中擔憂,開口問道。
「沒什麼。」雯夏勉強笑了笑,魏晉之時歷史動亂,各家政權此起彼伏,你方唱罷我登場,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著篡權奪位的戲碼,自己能在這個時代獨善其身麼?微歎了口氣,想那麼多幹嘛?此刻這個身體連站起來都困難,況且已經被扔到這裡來了,還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山濤兄可以稱呼我『雯夏』。」雯夏低著頭,緩緩將自己的姓名道出。
「娟秀清雅,當真是人如其名。」
雯夏一愣,臉上微燙,抬頭去看,見山濤仍舊是淡定地微笑著分揀草藥,方知他不過是真心實意讚揚,並無其他。
山濤去端了煮好的藥來,「雯夏姑娘,該喝藥了。」
「又是藥。」看著那黑乎乎的藥汁,雯夏不由自主便是一陣反胃,這藥已經當飯似的吃了好多天,也不知這養病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好好的活過來,前兩日卻都花在養病上,雯夏想想也覺得自己夠倒霉。
她活在現代的時候曾今看過一些小說,其中有些也是描寫主人公跑到古代去生活的。可是看人家一般醒來都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可沒有哪個如她一般醒來就被扔在外面,還差點再次把小命送掉。雖然僥倖活下來,還要吃這麼多的苦頭花這麼長時間來修養身體。
「你的身子恐是元氣大傷了,須要慢慢調理幾個月才行。」山濤依然是那樣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笑容依舊和煦溫柔的宛如三月春風。
「幾個月?」雯夏眉頭皺的更緊了,臉上的表情也更苦了,也就是說這種能苦死人的藥水她還要連著喝好幾個月?
山濤緩緩搖了搖頭,歎道:「巨源醫術有限,只能如此,恐怕就算是幾個月之後,姑娘也需要常常吃藥的。」
「山濤兄的意思,是雯夏這輩子都離不開藥了?」雯夏頭都大了,這輩子都離不開藥,豈不是要做一輩子藥罐子?
「姑娘不知麼?」山濤看了看雯夏,道:「依巨源這兩日診治,姑娘這宿疾恐怕是自娘胎中帶來的,這病是要從幼年起就吃藥的啊!前段日子姑娘受了累,兼之不知受過什麼大傷,血脈失和,更需要時間好好調理。」
雯夏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死了,又活了,不管如何也算是一件好事,可萬萬沒有想到攤到自己頭上的居然是這樣一副孱弱的身體。從娘胎裡帶來的宿疾?這輩子想要治好的可能是不大了。判官這個大混蛋!居然什麼都不說就把她推了過來,還騙她這具身體『也算不錯』!她剛剛下定決心要開始全新的生活,就讓她知道這麼糟糕的消息,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雯夏姑娘,藥要涼了,快喝。等你喝了藥,我扶你起來走走,躺了這麼多天,想必也悶的很了。」山濤勸道。
雯夏盯著眼前那一晚黑沉沉看不見底的藥汁,心中就算一百二十萬個不樂意,也只能接了過來,眼前的這藥汁,恐怕會糾纏她一輩子了。喝罷藥,山濤馬上便遞上了一片翠葉,每次雯夏喝完藥山濤都會如此,以驅散苦澀的藥水給舌頭帶來的不適。
雯夏噙著葉子,扶著山濤的胳膊慢慢站了起來,雖然乏力,倒也不如前兩日軟綿綿的。雯夏心中稍感慰藉,試探著向前走出兩步。
步子邁地還算穩當,一旦走開了,雯夏便再也不想回到臥榻上躺著,一步一步邁出去,反倒是走的愈加穩當了。「我想出去走走。」雯夏看著小心翼翼扶著她的山濤,道:「悶在屋子裡久了,我想到外面看看,絕不走遠,就在這附近,行麼?」
山濤笑了笑,道:「雯夏姑娘只要有氣力,巨源自然會奉陪。」
推開小屋的門,從樹葉中透下的陽光斑駁的照在身上,抬頭看到一片翠影闌珊,樹葉的縫隙中能看到碧藍的天空。雯夏再回頭看小屋,青竹做的圍欄,黃木做了支柱,簡簡單單卻是清雅別緻。耳旁能時時聽到鳥鳴,鼻端都是帶著林木清醒的空氣。病了這麼多天,此刻第一次出門,雯夏忽然覺得這個時代好美。
過慣了快節奏的現代生活,雯夏心中都快要忘記自然之美,此刻能置身其中,感覺到人與自然是如此接近,人能融合在自然之中,是一種多美好的感覺?
雯夏的身體一日日好了起來,憑著自己的力量也能走出小屋,在林中緩緩散步。又過了十幾日這樣的生活,一間屋子,屋前有樹林,屋後有小溪,日日都能聽到鳥雀之聲,白日裡和野兔松鼠玩耍,晚上聽著潺潺溪水之聲入睡。心中沒有了嘈雜沒有了煩惱,人當真活的無比自在輕鬆。
比起雯夏在現代時那種日日為了生機奔波,時時都要小心被人算計,天天提心吊膽的日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人當真只有重生之後,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貴,若一輩子都為了那些虛無的名利奔波,就算是擁有至高的權利,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卻終究帶不走,又有什麼意義?雯夏心中隱隱覺得這一次新生很值,她願意過一輩子這樣悠閒寧靜的生活。
可是這裡終究是山濤的地方,雯夏暗自琢磨,自己將來也一定要找一處幽靜美麗的地方,建一座小屋,屋子周圍就是林木,可以隨心所欲的養養花養養魚,再不為什麼功名利祿奔波,再不與人勾心鬥角,只在寧靜中感受著生命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