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阿魯芸?」普西大叫,「魔法支援班?」
紅雨沒大沒小,顫抖著嗓子批評普西:「班長,你要死啊?叫這麼大聲?」
斯林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連指尖都凍住了。阿魯芸那雙碧藍的眼眸不斷在眼前閃動,捲曲的長長睫毛不斷在心頭拂動。
蝦米喃喃道:「這幫孩子一定跟你們一樣,不知道死亡腹地的恐怖,也想抄近路趕到黑獄堡壘。他們都是魔法師出身,虎族的隊一出動,他們就有所驚覺,卻已經進退不能。這兩公里的沼澤,沒有特殊的工具輔助,至少要兩三個小時才能穿過。在撤退的途中被虎族軍隊追上,陷身泥潭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們才隱身小島,孤注一擲,準備伏擊虎族的隊。奇怪,反應如此正確,好像久經訓練,不像這幫娃娃兵的作風啊?」
斯林早就看見,趴在阿魯芸旁邊,跟著阿魯芸回過頭來的高個子男兵正是實習營第一小隊的副隊長,三星校官風清揚。名聞遐爾的雄鷹家族的後人,當然家學淵源,臨敵之時能夠及時作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
兩隻癩哈蟆在報名時「挾持」走阿魯芸,斯林在學院遊蕩時就卦地打聽清楚,風清揚、風林火兩兄弟一攻魔法,一攻武技,都已有五級的水準,是天森學院幾千名學生中當仁不讓的第一高手。而且,這兩個雙胞胎兄弟還是雄鷹家族這一代僅有的男丁,每年寒暑假都會到雄鷹軍團鎮守的黑獄堡壘和風神要塞接受殘酷的實戰訓練,為他們將來接掌雄鷹軍團打下基礎。
只是,大家明明看到風清揚跟唐巴他們乘魔法車趕往黑獄堡壘去了,為何這時候卻出現在魔法支援班,讓人百思不解。
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後,斯林的腦子變得異常活躍,平時懶得活動的腦細胞飛快地轉動,思考著種種可能性。
風清揚的應對應該說無懈可擊,但是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以從未上過戰場的三十人的魔法支援班對一千個經過正規訓練的虎族戰士,計策再好,也只有全軍覆沒。能夠逃生的,可能就只有擁有五級魔力,能夠施用空間魔法的阿魯芸和風清揚。
以五級魔力的水平,施用空間魔法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聚集魔力,但是一旦進入肉搏戰,阿魯芸和風清揚根本就不可能有充裕的時間聚集魔力。
斯林打死也不相信,那只高傲粉嫩、眼高於頂的癩哈蟆會拿自己的生命和輝煌的前途開玩笑,會陪著這三十個平民子弟送死。
「一定有陰謀!」
斯林眼中寒光一閃,飛快地向普西低喝道:「普西,你帶著方木林和紅雨先撤,和全班一起退回烏黑叢林,想辦法向黑獄軍營報告敵情。」情急之下,斯林又搶班奪權,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他的頂頭上司。
普西三人在斯林凌厲的氣勢之下,竟然絲毫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只覺得理該如此,這小子才是當然的領袖。
與普西剛才相同的命令,聽在方木林和紅雨人耳中卻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普西是緊張之下的自然反應,斯林的命令卻好像充滿著智慧和信心,讓人看到勝利的希望,讓人無從抗拒。三人本來六神無主,斯林一下命令,大家緊張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蝦米紅眼連閃,喃喃道:「死小子,你是什麼特殊材料做成的?到底哪一個才是你的本來面目,你是天生的領袖,還是天生的小無賴?」
普西剛轉過身,又回過頭來道:「斯林,戰友受困不救,我們可是要受到嚴厲的軍法制裁的。」
斯林賊嘻嘻地一笑:「老大,你說,是死三十人好呢,還是加上我們,死四十人好?或者,加上黑獄堡壘的百萬大軍?再說,誰說不救啦?是你們撤退,不是我撤退。你們捨得,我還捨不得可愛的阿結妹妹呢!哦……阿魯芸,你已經掏去了我的心肝,我的一切!小蝦米,滾!」
普西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斯林和蝦米合身就向山梁下滾去。一路之上黃煙滾滾,枯木斷枝亂飛,間隙傳來某人的痛哼。不一會,三人只聽到「咕咚咕咚」兩聲悶響,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方木林傻傻地盯著普西:「班長,我們滾不滾?」
普西略一沉思,斷然道:「斯林說得不錯,我們要留得性命,向黑獄堡壘報告獸族入侵的情報,這才是天大的事情。斯林,保重,希望你還有在尼斯湖的好運!」
兩聲悶響之後,斯林和蝦米先後掉進死亡腹地的爛泥沼澤裡。
蝦米如魚得水,揮動四肢搖頭擺尾向小島爬去:「我爬,我爬,我爬爬爬。嘻嘻,投胎地龍也有好處嘛,至少,我可以在沼澤裡來去自如,如果股胎到人族,我還不被爛泥吞了啊?……人族?哎喲,死小子!」
蝦米一個懶驢打滾,尾巴一甩,捲起只剩雙手還在水面上亂舞的某人。
斯林乾咳著吐去嘴裡的污泥,臉上裹滿烏黑的爛泥,只有兩隻眼仁還能看到一點白光,再也認不出本來面目。
「咳,咳咳,死蝦米,回頭和你算帳。快點,用你的分水光波,咱們從水下潛到小島上。敵人已經發現我們,加快了速。」
蝦米看看距離小島只有一公里左右的虎族軍隊,咧開嘴角兩邊的肥肉,一吐舌頭,對斯林抱歉地一笑。知道不能引起敵我雙方的注意,蝦米努力收縮氣息,吐出地龍族特有的分水光波。這次的光波比在尼斯湖裡救斯林時柔和得多,只是淡淡地包圍了斯林全身。
蝦米用豹頭頂著斯林,向水下一沉,鑽入泥潭下面。水下的爛泥被斯林身上的分水光波強行擠開,打開一條水下通道。兩人順著通道,憑記憶向小島爬去。
不久,斯林頭上一震,碰到了緊硬的泥土:小島到了。
兩人悄悄從水裡探出頭來,發現正處在小島的北方,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躲在草叢裡的魔法支援班的戰友。
斯林一揮手,兩人從水裡潛到靠近阿魯芸的東南方向。可惜,這個方向只能看見趴在水邊的風清揚的身子,看不見趴在他左邊的阿魯芸。
小島距離水面有兩尺多高,風清揚絲毫沒有察覺有人潛近身邊,正在和阿魯芸悄悄爭執:「阿結,不要再爭了,聽話,你趕快聚集魔力,我攻擊的命令一下,你就用空間魔法向北方移動,繞過死亡腹地後,馬上趕到黑獄堡壘報告。」
斯林心裡暗罵:「癩哈蟆,沒有阿結在這裡,只怕你早就溜了?」
阿魯芸聲音略微顫抖,卻相當強硬:「不行,我是班長,我不能丟下我的隊員不管,要死一起死。風清揚校官,你魔力最高,又不是我們班的隊員,還是你去匯報。」
風清揚氣急敗壞:「阿結,我冒著觸犯軍法的危險,悄悄用空間魔法趕上你們,帶你們走這條捷徑,就是為了幫助你們奪得第一。你說,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誰?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帶著這幫蠢……小子犯險呢?再說,以你的五級魔力,只需要三次空間轉移,半個小時之內就能趕到黑獄堡壘。叔叔知道我在這裡,一定會冒險命令使用魔法傳送車傳送戰士,加上集合隊伍和魔法車的傳送時間,援軍一個多小時,不,最多一個小時就會趕到。你放心,有我指揮,我們一定能支持到你搬救兵回來的。」
這時,斯林已經清楚地聽到滑板在爛泥水面上「哧哧」地滑水聲,還有虎人「吼吼」地吆喝聲。最多一、兩公里的距離,虎族軍隊就會經過小島,發現這支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