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和陳文賢吵下去,月萍和李玉桂把我們分開了,李玉桂拉陳文賢回房,月萍拉我回房。
我坐在沙發上抽煙,聽月萍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方麗娟是鄧祖榮的情人,兩人維持了五年的秘密關係,前陣子被鄧祖榮的老婆朱鳳仙察覺,朱鳳仙來自一個大家族,鄧祖榮名下產業有一半屬於朱家,所以不得不辭去方麗娟的職務。過了幾個月,他以為風頭平息,就安排方麗娟去市場招商辦工作,不料朱鳳仙安排周婷婷監視方麗娟,報告她和鄧祖榮的情況,順便調查方麗娟的財務狀況,結果查出她和你一起收取商戶的轉讓費。現在的問題在於以後怎樣收場,你們收轉讓費已成為進市場的潛規則,如果突然中止,那些已經支付轉讓費的商戶會很憤怒,只能繼續收下去,最多控制一下金額,並且讓商戶嚴格保密。這是一個爛攤子,你必須好好做下去,把這個亂局理順,以後才能獲得爸爸的信任,緩和你們之間的矛盾。」
我越聽越奇怪,說:「月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都被你們揭穿了,你還要我回市場繼續收轉讓費?就是我願意人家也不願意啊。」
月萍說:「這事必須保持連貫性,你已經開了頭,就不得不把它做完,當然以後收來的轉讓費不能給你,要全部上繳,爸爸和鄧叔叔會處理這筆錢,還不能讓常青服裝城知道。所以接下來的工作很重要,你要和周婷婷他們緊密配合,雙方不能存在私心,同時瞞住市場管理層,一旦有破綻就及時上報,爸爸和鄧叔叔會去疏通,我也可以幫你。」
「不是……」我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周婷婷那死丫頭關我屁事,我幹嘛和她配合?方麗娟呢,她以後幹什麼?」
月萍搖頭說:「你別指望她回來了,明天她就會離開這個職位,由周婷婷頂替。鄧叔叔這回再也保不住方麗娟,她只能自生自滅。」
我心中一涼,不由生出幾分歉疚,方麗娟終究是我的同夥,如果我還繼續留在市場工作,她卻因為收受好處費而離職,道理上有點說不過去。
月萍說:「我當初就警告你別和方麗娟太接近,因為我知道她是鄧叔叔的情人,怕你沾上不必要的麻煩。本來這事如果只有你一人經手,周婷婷還未必能查出什麼。」
我說:「月萍,你實話告訴我,當初你暗示我這個賺錢門道,是不是故意讓我去做這件事?」
月萍沒有回答,岔開話題:「你弟弟向你借了多少錢?」
我說:「三十萬,而且不會還。」
月萍說:「你一共收了多少轉讓費?」
我遲疑半晌,說:「就三十六萬,都交給我媽了。」
月萍說:「你們的年終分紅可能沒有了,到時我會想辦法,你別生氣,也別和爸爸鬥氣,慢慢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我歎一口氣,扶著她走到床邊,讓她躺下,說:「你睡。」
月萍說:「你呢?」
我說:「心情不大好,想出去走走。」
月萍深深地看著我,說:「你可以出去放鬆一下,今晚我不管你,但是從明天開始你必須聽我的話,做好你的工作,這對你和你媽、還有我和我們的孩子都有好處。」
我俯身親她一口,說:「知道了,我去找哥們喝個酒。你好好休息。」
月萍說:「嗯,少喝點。」
我走出家門,開車出了幸福村,隨後又在路邊停下,繼續抽煙發呆。
怎麼搞成這樣……
這件事透著奇怪,很多地方都不對勁,可我卻不知究竟怎麼不對勁……
不知道方麗娟現在怎麼樣?我該不該打電話問候一聲?如果她真的失去了工作又失去了情人,此刻一定很難過……
我給方麗娟打電話,不料卻已關機了,於是只好繼續發呆。
正自胡思亂想,電話鈴響起,那頭是沈磊:「老王,在家嗎?」
我說:「在外面,正想找地方喝酒。」
沈磊喜道:「太好了,我還怕你不能出來,我在酒,你過來。」
我也想喝酒解悶,問明酒地址,開車過去,走進那家酒,只見沈磊正坐著喝酒。我在他面前坐下,苦笑道:「東窗事發,老子被逮個正著。」
沈磊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過來,問道:「你老丈人讓你吐出轉讓費?」
我搖頭說:「他以為我只收了四十五萬,從其它地方剋扣這筆錢,不想鬧大。只是以後我沒機會撈油水了,收到轉讓費一律上交。」
沈磊笑道:「沒關係,你至少賺到兩個商舖,就算將來再差,你和你媽也能收租過日子。我幫你咨詢過了,按照目前的市場價,那個大商舖每月租金可以達到六萬,小商舖至少兩萬,只要租出去,你和你媽每月有萬收入,一年將近一百萬,比這個城市絕大多數人都要富裕得多。」
我奇道:「這麼高?不是說一個只有三萬、一個只有一萬的麼?」
沈磊說:「那是我出租時的市場價,幾年下來,那邊的商圈已形成氣候,周邊舖位都漲價了,你現在有兩百方的面積,如果遇上有實力的租戶一起租下,甚至可以開價十萬一個月。」
我說:「老沈,謝謝你,多虧你低價賣我這個大商舖。按照萬一月來算,我三年多就能收回成本,你是我和我媽的恩人。」
沈磊笑道:「你小子沒病,居然跟我說這種話。這不還要三年多才收回成本麼,我自己也賺了你的錢,又不是白送給你。其實我一直想和你一起發財,就是沒找到合適的項目,只能慢慢等機會。」
我舉起啤酒跟他碰一下,仰脖子大喝一口,說:「今兒和老丈人吵了一架,要不是老婆拉住我,可能就打起來了。唉,老沈,你說我這人是不是特不招人喜歡?是個人都能指著我鼻子說我沒出息。」
「胡扯!」沈磊說,「你看不起自己也別看不起沈磊我,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見過我跟誰有你這麼親近?老王,我跟你直說,你絕對是一號人物,只是沒到光輝燦爛的時候,你被『上門女婿』這個稱呼給壓死了,只要掙脫出來,以後肯定是你的天下,我跟你混了。」
「你就寒磣我,」我笑道,「我是什麼人自己還能不知道?人家笑我沒出息,我自己也笑自己沒出息,誰也別對我抱有希望,我只會讓人失望。」
沈磊搖頭說:「老王,先不說我沈磊,就說你老婆陳月萍,她是個聰明人,可以說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聰明,她的腦子肯定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還靈光。如果你真是一個沒出息的男人,陳月萍為什麼一直看好你?為什麼會暗示你去做本來沒想過的事?你以為她跟你鬧著玩?錯了,她這是在把你引上正途,讓你發揮應有的潛力。等到你真正看清自己的時候,你絕對會一鳴驚人,陳月萍就在等那一天。我也在等那一天,那時候兄弟我就要靠你了,就等你讓我發大財。」
「省省你就,」我笑道,「越說越玄乎,搞得老子還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他媽連個轉讓費也收不好,能做什麼大事?月萍那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法換人,早知道攤上我這種老公,她肯定找別人去。」
沈磊說:「你小子就是沒自信,你信不過我可以,但不能信不過陳月萍,她看好你一準錯不了,你肯定能一飛沖天。聽我一句,以後把你的思路多放在賺錢上,少琢磨那些亂七糟的事,兩三年內你就會改頭換面。說句自私話,老沈我現在對你好,就是圖你將來有前途,能挑挑兄弟我,這叫遠期投資。」
兩人哈哈大笑,舉起酒乾杯,我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喝了一個多小時,桌上六瓶啤酒喝完,我正想加酒,沈磊說:「別喝了,我帶你去找樂子。」
我問:「什麼樂子?」
沈磊笑道:「你老婆懷孕,一定憋壞了,咱們去放鬆一下,包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