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和方麗娟做了一筆很合算的交易，下午等沈磊過來碰頭，兩人找了個地方單獨說話，我得意洋洋地說起這事，不料卻被他數落一通。
「老王，」沈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真是笨到家了，居然被一個娘們耍得團團轉。」
我不服：「我也沒辦法啊，她把我和你的電話內容都偷聽了去，不得不跟她合作，否則她給我捅個簍子，我以後別想有好日子過。」
沈磊搖頭歎氣：「你這傢伙結婚後都變成木瓜腦袋了，你老丈人讓你坐這個位子是為了什麼？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根本就是讓你賺錢，你還怕那女的捅簍子，太辜負你老丈人一片苦心。」
我一愣，心中頓時湧起一個沒想過的念頭：昨晚月萍告訴我這種賺錢方式，會不會是一種刻意的暗示？陳文賢當然不想我撈外快，但是月萍的口氣卻好像鼓勵我這麼做，只要看住方麗娟就好。這丫頭比我小五歲，可心智絕高，經常玩這種心理遊戲，若有若無地對我做出暗示，我早已領教過多次。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她的動機又是什麼？我從沒在她面前說過自己缺錢，要不是老爸和弟媳逼得緊，我完全可以再熬幾個月，等年底十萬分紅到手自然一切圓滿。莫非……月萍知道我家的難處？
沈磊見我冥思苦想，遞我一根煙，說：「別想了，我幫你解決。」
我隨口問道：「怎麼解決？」
沈磊說：「我看了這個市場的平面圖，真正的一等商舖都集中在一樓和二樓行人電梯附近，只有二十個左右，隔壁的三十多個舖位算是二等商舖，其餘都是三等舖位，不值得關注。你直接控制那二十個一等舖位，使用權轉讓由你一人經手，三十個二等舖位可以和那女人平分，讓她嘗嘗甜頭，但也多不到哪兒去。最後你佔大便宜，她佔小便宜，這樣最好。」
我奇道：「這怎麼可以？她要是不願意照樣會給我捅出去。」
沈磊說：「就這麼辦，聽我的沒錯。她心裡顧忌的東西比你多得多，你是大股東的女婿，她根本不敢和你作對。最多你出錢租下攤位，錢不夠我借你就是了，這樣她更沒話說。」
我想想也對，方麗娟確實拿我沒辦法，就算最後露出馬腳被老丈人知道，我至少還有月萍撐著，方麗娟卻肯定完蛋。既然這樣我還怕個毛！
「媽的！」我說，「就這麼幹，老子吃定她了！」
沈磊笑道：「你要是真敢把她吃下，我絕對佩服你，這個女人很誘人，誰見了都會動心。」
我這會兒沒心思說這些葷段子，站起身說：「回辦公室去，我裝模作樣跟你簽一份合同，下回讓那些冤大頭和你聯繫，我們一起辦好這件事。」
沈磊說：「走，我正好觀察一下，如果有合適的舖位，我租一個炒著玩。」
來到市場五樓，我們看見辦公室門口有兩個女人正在探頭張望，估計是來租攤位的商戶，背影看去十分誘人，我走上前說：「有事嗎？」
兩個女人回過頭來，我居然認得一個，正是前幾天才見過的老同學唐雁。
唐雁一怔，失笑道：「王明，你在這兒工作？那可太好了！」
我笑道：「真巧，幾天工夫又見面了。」
唐雁笑得十分燦爛，說：「我聽說這個市場要求很高，怕自己實力不夠，今天過來碰碰運氣，還想著不成的話就去找你幫忙，沒想到你立即出現在我眼前，實在太及時了。」
「等會兒慢慢談，」我指指沈磊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們沈磊。老沈，這是我初中同學唐雁，班級頭號大美人。」
沈磊這傢伙一見美女就來勁，風翩翩地伸出手去，說：「唐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唐雁和他握手，說：「你好，我也很高興。」又指指邊上那女的說，「這是張惠君，我最好的姐妹，也是我的合作夥伴。王明，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讓我租個好地段。」
我打量張惠君幾眼，她的年紀應該和我們差不多，二十七歲的樣子，長相沒唐雁漂亮，身子骨很瘦，但穿著打扮還挺有品味，不像那些做服裝生意的個體女商戶，更像一個開精品店的老闆娘，唐雁這種人不可能會做生意，估計都是跟她學的。我微笑道：「張小姐你好，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
張惠君點頭一笑，對唐雁說：「小雁，你同學比你說的還要帥。」
唐雁笑道：「沒錯，他的帥是出名的。」
省省，帥有個毛用，又不能變成人民幣，老沈沒我帥，可腰包比我鼓幾百倍，她們要是知道就懶得理我了。我說：「進去說話。」
走進辦公室，我招呼大家坐下，對方麗娟說：「方姐，老沈要的攤位基本選好了，等會兒我們商量一下，這位是我老同學唐雁，也想租個舖位做生意，你幫幫忙。」
方麗娟點頭說：「我有數。」說著取出一堆資料，攤在唐雁面前，「兩位請看，這是市場平面圖。你們是阿明的同學，我也信得過，就不調查你們的品牌實力了，先選一個舖位。」
唐雁和張惠君見如此輕鬆就能選鋪子，都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兩人之前已選好舖位，找到平面圖二樓一個最好的地段，說：「就這個鋪子，可以嗎？」
方麗娟看我一眼，不說話。我搖頭說：「不行，這兒已經租出去了。」
唐雁滿面失望，說：「這麼快就租了，能不能轉租給我們？我們的服裝不是什麼大品牌，實力有限，所以地段很重要，二樓就這個鋪子地段好，面積也適中。你幫幫忙。」
我說：「小雁，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兒牽涉到幸福村村民的利益。這個市場佔用了幸福村的地皮，所以這些黃金地段的鋪子在土建之前就被人租下了，都是原先住這兒的村民，他們有優先選擇權，這是市場給他們的補償。我能幫的只有一點，就是去找他們說說，你們出一筆轉讓費，只要他們滿意，就能把舖位的使用權轉讓給你們。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我信口瞎掰，唐雁和張惠君信以為真，露出無奈之色。這是市場一樓二樓最寶貴的舖位，將來有的是人爭搶，我要從中撈一筆大油水，她們兩個明顯不是那種有實力的商戶，我當然不願讓給她們。一旁的沈磊和方麗娟明白我的意思，轉開頭悄悄笑了一陣，又若無其事轉回來。
張惠君問道：「這樣也太便宜那些村民了，什麼事也不做就能賺錢。轉讓費大概要多少？」
我一本正經地說：「人家本來住在這兒，現在房子沒了，一年二三十萬的租金收入也泡湯了，當然要從市場裡賺回來，很多市場都這麼做。這筆轉讓費至少也要二十萬，而且僅僅只是一份攤位使用權，租金還要另算。所以這事不划算，你們最好換一個舖位。」
張惠君點頭說：「確實不划算，那麼旁邊這些舖位有租戶嗎？」
我見她指著入口處旁邊的二等商舖，索性給沈磊安排點任務，指著他笑道：「這個你們要問他，他把二樓所有二等舖位都包下了，你們來之前就在跟我談這個事。呵呵，只要你們談得攏，我什麼也不管。」
兩女一齊向沈磊看去，唐雁驚歎道：「你這麼有實力呀！一圈十多個舖位都讓你包下啦！」
沈磊是老油條，知道我的意思，就笑道：「沒錯，我都包下了，兩位小姐跟我談談。」
我對方麗娟招招手，說：「方姐，我有話和你說。」讓沈磊跟唐雁她們繼續聊，帶著方麗娟走進隔壁會議室。
方麗娟說：「阿明，什麼事？」
我說：「我想和你仔細劃分一下各自的利益範圍，以免將來出現不必要的糾紛。」指指會議室牆壁上掛著的大幅平面圖，說，「是這樣，我決定親自操作一樓和二樓的二十個一等舖位，也就是說只有我一人經手，沒有第二個。另三十多個二等舖位依舊按照我們先前的協定，所得利益你我平分。其它三等舖位我不管，隨便你處理。」
方麗娟臉色一變，說：「阿明，你……怎麼這樣？」
我說：「方姐，我不想隱瞞什麼，正好我們也只是口頭協定，就趁早改變主意。我有自己的苦衷，這錢我必須賺到手，希望你理解，我不會虧待你。」
方麗娟苦笑道：「難道我就沒有苦衷嗎。阿明，你這樣出爾反爾……我很失望。」
「對不起，」我說，「等這事成了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希望你好好配合。」
方麗娟說：「你不怕我把這事捅出去？」
我說：「怕就不這麼做了，這有關我的家事，不能透露，但確實很急迫，請方姐原諒。」
方麗娟輕歎道：「我知道你肯定有難處，我也確實拿你沒辦法，唉……我配合你就是了。」
「謝謝方姐，」我伸出手去，「祝我們合作愉快。」
方麗娟和我握手，深深看我一眼，說：「阿明，你比我想像中厲害得多。」
「不是厲害，」我笑道，「是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