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燎洛很少帶人,不過當然也不是帶不得的。尤其在存心找碴的情況下。
季甑、靜君朝爭的第二日,燎洛便帶了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進了楚宮。雖然兵器在宮門的時候就已被拿走,不過反正燎洛本來也就只是拿這兩人來充充場面,也沒有真的想過要去行兇,也就無所謂有沒有兵器的了。或者該說,若他真是打算要去行兇,什麼都能夠拿來當武器適用。楚宮裡面那麼多的假山碎石,就算他拿不起來,卻不代表他身後的這兩人不能拿著人的腦袋往上去撞;楚宮裡面還有那麼多的花花草草,雖說看起來實在是跟凶器一類的東西搭不上邊,但被一堆破碎的植物塞住口鼻,也足以要了人的性命;最不濟了,楚宮裡面還有那麼多的大湖小湖,沒有人比燎洛更瞭解這些個死水在殺人時的絕佳功效。
但天可作證,燎洛是真的沒有想過要去傷害誰的性命,他頂多不過是想要嚇嚇季甑罷了。
彈越死後,燎洛雖不知惠夫人與季甑之間有沒有撕破了臉皮把自家不光彩的事情說破,但很顯然的,惠夫人確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樣子,情人死了之後,也不管會不會惹人起疑,卻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願見了。倒是季甑雖然果決的殺了彈越,對於自己的母親,卻還是多方忍讓,哪怕碰了好幾回的軟釘子,卻也還是願意每天的進宮來給母親請安……
對於季甑,燎洛已經多少年習慣性的沒有放在眼裡。其實於心底裡面,燎洛有著一種偏見,就是圓圓的東西沒有危害。季甑當然也算不上是什麼圓圓的東西,可是每次見到季甑挺著圓圓的肚皮有些搖擺的走路地樣子的時候,燎洛就總是會覺得有些好笑和放心。對於這樣的季甑,燎洛很難生得起防備。也不願去費心算計。
可是,季甑此刻的立場,卻實在是有些出乎了燎洛的意料。他想了很久,卻始終沒有猜得明白季甑這是突然的生了什麼樣的心思要去爭那個太子之位,甚至膽大的要以蘇離地事情來步他的第一步棋。但是無論原因究竟為何,燎洛都已經有些懶得去深究,太子之位也好,或是楚國地王位也好。他通通都不在意,也不想去爭。但是對於季甑打算拿蘇離來行棋一事,他卻不得不去阻止。
不過,因為並沒有怎麼將季甑放在眼裡,所以燎洛其實也只是打算要稍微的恐嚇一下季甑而已。畢竟一來惠夫人的秘密燎洛知道得一清二楚,雖說彈越已死無對證,但惠夫人身旁知情的婢女可是還在。知道兩人從前的姦情的人到底還沒有死光,燎洛只要稍稍地表示要放出些風聲,不怕季甑不做賊心虛;二來他帶著人前去用武力嚇上季甑一嚇,就憑季甑當初在圍獵的時候表現出的窩囊樣子,燎洛不信季甑還敢在蘇離的身上耍什麼花招。更何況,最重要的,季甑跟蘇離沒有什麼私仇。連跟滕姬之間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瓜葛,當初唯一的牽扯也就只是天鸞之死,但那件事情根本就是蘇北為了陷害他跟蘇離做地,這點季甑也該清楚才對。所以季甑出面提議要殺蘇離,恐怕也只是跟太子之位有關。雖不知道他得了什麼失心瘋竟會以為提議殺蘇離會有好處,但反正他燎洛無意去爭太子之位,只要稍稍恐嚇過季甑之後,再跟他挑明了此點,燎洛不覺得季甑還會執著於去做那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燎洛之所以特意的選擇了在宮中為難季甑,也是要讓季甑見到楚王的態。他帶了人大搖大擺的就在楚王地眼皮底下打人。楚王若是仍舊不聞不問。哪怕是愚鈍如季甑也該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實在不招楚王待見的事情,該改正改正。
燎洛的計劃基本上算是蠻好。如果不考慮他偏偏少算了一件事情的話。
燎洛所少算的這件事情就是,他明明知道蘇北一向喜歡攪事,卻還是沒有想到季甑的反常行動正是受了蘇北地指引。
所以當燎洛看見季甑因為他身後地兩名大漢的幾個伸展動作就一路鬼哭狼嚎地跑向楚王的宮殿的方向時,他真是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該做何種的表情。
當然,燎洛也不是追不上季甑,畢竟後者的身軀過去肥胖,跑起路來一顛一顛的也不穩當,再加上花費了太多無謂的力氣在發聲上,要追起來也實在算不上是什麼難事。
可是,就在季甑開跑的一剎那,燎洛卻猶豫了。因為大略的想了想,跟在一個鬼哭狼嚎的球狀體身後滿皇宮的瘋跑,可實在算不得是什麼好看的事情。
更何況,燎洛也想不明白,他剛剛明明是同季甑說了要公開惠夫人與死鬼彈越的姦情的,怎麼季甑竟一點都不怕的就跑了呢。這樣一路哭爹喊娘的把事情鬧大,季甑難道就不怕他真的在楚王的面前抖出這件事嗎?更何況,他也只是讓他身後的兩個人做了做樣子好,根本就連季甑的肥肉都沒有碰到,他至於嚇得這樣屁滾尿流嗎?
因為太過於深入的思考這樣的問題,以至於楚王帶了人領了季甑一臉嚴肅的向他走來的時候,燎洛都是被身後人提醒了之後才察覺到。
燎洛皺了皺眉,終於隱隱的覺得了不對的地方,但具體有些什麼不對的,卻一時沒有想到。
及至楚王走到他的近前的時候,燎洛才匆匆的向楚王行了大禮。
楚王卻只是冷哼了一聲,道:「燎洛,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帶人到楚宮裡來行
燎洛抬了頭,剛要開口辯解,卻被季甑搶了先道:「父王,剛剛燎洛跟兒臣說蘇北大人已經允了諾,會讓燎洛成為日後的太子。他要兒臣日後事事聽從他的安排,他說若是不然,就是父王您也不會來保兒臣。」
楚王輕輕的哼了一聲,微斂了眸子用他那習慣性緩慢的聲音問道:「燎洛,這是真的嗎?」
燎洛凝了下眉,突然抬頭微笑道:「父王,您認為這是真的嗎?」
楚王定定的看著燎洛,微薄的雙唇上似有若無的現出了一絲掙扎的神色,卻終於還是啟唇道:「燎洛你好大的膽子,看來寡人從前真是過於縱容你了。來人,把他送回到自己府裡,要他去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