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既已下了決心要以攻代守,便不得不從現在便開始積蓄力量,然而讓人頭疼的卻是,她此刻還未成年,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機會來得到完全屬於自己,可以讓她任意支配的助力,很多事情行事起來根本就是有心無力。蘇離自來之後第一次對自己穿越成一個十三歲幼童的身份感到如此無力,原本想要耐心等待,外界的逼迫卻是連等待的時間也不肯輕易的給她。如此一人在這個深幽複雜的楚宮中孤身奮戰,別說她從前只是一個連社會經驗都幾乎等於沒有的學生,就是再換個人來,怕也會覺得有些無從下手。
不過其實蘇離知道,她現在的身邊本就有一個最好的助力,然而蘇離從前卻一直下意識的並不想要去利用,因為這助力就是她穿越了之後的母親——滕姬。
滕姬身居楚國後位,在楚後宮中幾乎一手遮天,既有辦法通過暗道影響楚王決定,又有本事可以調動護衛親自逮捕楚王公子,這份力量,若能善加利用,想要壓抑一下彈越應該也還不是難事。
然而一來滕姬好歹名分上還是蘇離母親,蘇離並不想使用女兒這樣的一個身份去利用滕姬;二來兩人畢竟所想不同,現在多依賴了滕姬一份,將來怕就要與滕姬有一份牽扯,以致便要讓她無法輕鬆瀟灑的離開楚宮。然而在此刻一無所有,也無人可以依賴的時候,蘇離卻也已顧慮不了這麼許多。
然而究竟要如何去借滕姬之力,對於蘇離來說卻是一件有些難辦的事情,可是還未等她想出主意,滕姬便已經先來尋她了。
就在當天晚飯之後,滕姬撤下了其他人,而將蘇離留下道:「聽說今天謝橙衣離開前在你的屋子中留了一會兒。」
蘇離愣了一下,卻不是驚異滕姬怎麼知道這件事情,而是奇怪她為何會突然的問起,畢竟在提議橙衣做她的伴讀時,滕姬並沒有說些什麼。
蘇離垂了首,輕聲的道:「是的,因為外面下了大雨,就留了橙衣一會兒。」
滕姬點點頭,問道:「你可知道我當初為何會答應讓橙衣來做你的伴讀嗎?」
蘇離想了想,道:「離兒不知母親的意思。」
滕姬淡淡的道:「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你也已經漸漸的大了。」
蘇離不解的抬起頭看向滕姬。
滕姬繼續道:「你大了。雖然現在還沒有行過成人禮,但其實若是按女孩子十三歲成人來算,你現在也都已經算是大人了,是已經可以嫁人的年紀了,所以我想要知道你跟成年的男孩子在一起會不會心裡動些心思。不過你身邊向來只得燎洛和顧子沉兩人,兼且燎洛是你哥哥,顧子沉跟你年齡太近,我看你也沒有放在眼裡,倒還在想找個合適的孩子來試試你,未料你就來跟我提謝橙衣的事情。所以我當時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你,倒還真沒有想到謝橙衣竟然比我想像當中的還要配合。」
蘇離想了一下,卻只是淡淡的道:「母親的這所謂配合是什麼意思?」
滕姬微微的瞇了眼,有些冷酷的道:「謝橙衣今天做了什麼,你當我不知道嗎?」
蘇離重新垂下頭,道:「那麼橙衣今日的舉動就不是母親安排的了。」滕姬話說到一半時,蘇離還誤以為是滕姬暗示了橙衣的行動,但此刻看來卻又不是了。
滕姬直視著蘇離道:「我本來確是有意要以後暗示於他的,沒想到他卻並不需要我的暗示呢。不過你竟然倒看出來了!」
蘇離沒有在意滕姬說話的語氣,只是在想既然連滕姬都覺得橙衣是在誘惑她,那麼這便應該並不是她自己因太過敏感而胡思亂想,然而她不明白,在她的外表還是一個男孩子的情況下,橙衣這麼做卻是為了什麼。
蘇離自己想著,也就沒有說話,靜默了半晌後突然發現滕姬竟也已好久都不吱聲了。蘇離疑惑的抬眼看向滕姬,卻見對方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在直視著她。
蘇離吃了一驚,疑惑而小心的道:「母親……您在想什麼?」
滕姬又靜靜的看了片刻,才慢慢的開口道:「我在想你最近變了很多。」
蘇離心內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反正她這個身體也還是楚離的身體,就算滕姬覺得她變了,產生懷疑,可也總不至於知道所謂穿越的這種事情。古人的想像力,最多也就當她是鬼附身了,可滕姬堂堂王后,卻還不至於會想到那種地方。畢竟只要這身體沒有異樣,滕姬再怎麼疑惑,也就只能接受她是病後突變罷了。
蘇離笑了一下,道:「母親剛剛不也說離兒是長大了嗎?」
滕姬眼中的疑惑並未消除,卻也如同蘇離所知的,想不出什麼其他的緣故,最後也就只是淡淡的道:「算了,你自己回去歇息。」
蘇離頓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道:「母親,我們剛剛談到橙衣……」
滕姬挑挑眉,「嗯」了一聲。
蘇離道:「母親既然覺得他是有意誘惑,那麼難道……」
滕姬哼了一聲道:「既然發現了他自己便別有用心,那難道還要留著他嗎?」
蘇離心內驚了一下,口中卻淡淡的道:「可是母親難道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滕姬道:「有必要嗎?」
蘇離想了想,道:「母親,前段日子,離兒被人陷害毒殺天鸞,今日又有越國太子潛進身邊圖謀不軌,就算母親此次察覺得早,可把禍端消除在萌芽狀態,可是難道我們以後就要如此時時小心謹慎,被動的防備嗎?」
滕姬道:「那你覺得呢?」
蘇離道:「離兒想求母親助離兒查清橙衣的真實目的,若他背後還有其他人在從中謀劃的話,離兒也想借母親之力給予回擊。」
滕姬看了蘇離一會兒,點頭淡笑道:「雖然你是變得跟以前不同了,但卻似乎終於變得比較像我了。」
蘇離不敢隨意回話,也不知這樣的情況能夠說些什麼,只得默默的站在滕姬身前。
滕姬想了想道:「好,這件事情,我不會插手,你有什麼需要,自己去跟菱倪說。」
蘇離點頭應是,至此本該可以告辭,想了一想,卻還是忍不住向滕姬問道:「母親想知道,離兒會不會對他人動心,那如果離兒真的動了心呢?」
滕姬冷笑了一下,道:「你若是動了心,那我們母子的處境必險,你認為我會留著讓你動心的人再活在這世上嗎?」
蘇離原地站定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原來母親的本意不是要試我,而是要警告於我。雖然橙衣許是破壞了母親的計劃,但請母親放心,楚離已將母親的警告記在心上了。楚離身為楚國太子,所言所行,哪怕心中所想,也都一定會符合一個太子的標準,萬不敢拿些小女兒的私情壞了太子身份,還請母親儘管安心。」
蘇離說完,也不等滕姬發話,便轉身走出了滕姬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