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心只想救回自家娘子的沐風,本無慾捲入這無端的糾紛中,但現在恐怕不易躲避。風大浪大,由不得他不到浪尖上去。
沐風面無表情,沉聲道:「壁宿,蘭兒現在哪裡?」
「善若神把她帶到異界去了。」壁宿道。
「為什麼善若神要帶她到異界去?」
「她是只狐仙,善若神自然不能帶她去神界,但她經脈斷裂,昏迷不醒,形同廢人。若是普通仙人經脈斷裂,留在仙界,我卻也能想到辦法為她續結斷裂的經脈。但是,她本體不是人類,經脈與常人大相逕庭,而當日那個寒玉之身的仙人爆體後,又致使她中了極寒之毒,善若神便說帶她到異界療傷。我沒去過異界,不知道怎麼給她療傷。」壁宿不小心提起爆體的柳葉,沐風頓時神色一變,強大的煞氣騰騰升起,整個仙殿響起忽忽風聲,好似籠罩在淒風苦雨中。
壁宿暗罵自己禍從口出,慌忙道:「那個寒仙雖然爆體,但她的魂魄未失,只是不知她現在投胎到了哪裡,如果你想尋她,可以去幽冥界查探一番,應該可以找到她的。」
沐風冰冷的目光射在壁宿臉上,壁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暗道:「這小子前後叛若兩人,當日在仙界第一次見到他,一副唯唯諾諾,沒有氣魄,無所做為的迂腐模樣,而今竟然變得氣勢磅礡,眼中透出的神光更是讓人莫測高深!真是奇怪之極!」
壁宿眼前金光一閃,沐風早已不知去向,獨留自己呆在托雲殿中,身周的禁制已然不見,手腳又能活動如初。他眼中閃過一絲陰毒之色,命固然撿了回來,尊嚴卻丟失掉,為了女人,失去尊嚴,得不償失!
沐風閃身出了寄雲仙殿,神念甫動,手上神訣拈動,迅即無比地透進無言的洞府。從手鐲中取出裹在天衣神甲中的嫣然,但見她膚如凝脂,緊鎖的眉頭皺起一抹淡淡的哀愁,悄無聲息,如安然睡著了一般,似極了琥珀中美麗的蝴蝶。整個天衣神甲宛如透明的雞蛋,托在手上輕如鵝毛,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撕開。但沐風想盡了辦法,天衣神甲依舊完好如初。沐風平靜地看著托在手心上的嫣然,什麼叫咫尺天涯?世界上最殘忍的愛,莫過於你在刻骨銘心地愛戀著她時,她卻絲毫不知道。
沐風把嫣然放進手鐲中,用神識為她設了個獨立空間,外面加了個繁花似錦的幻境。然後,他收斂了心境,放出了杏兒。
「師兄,你到仙殿中,就為了搶回那具凝雕?」杏兒把天衣神甲包裹著的嫣然看成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她是我娘子,在裡面閉關。」沐風平靜道。
「她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出關呢?」杏兒心中微微升起一絲醋意。
「她閉下的是死關,或許再也出不來了。」沐風想起曾經和嫣然在一起走過的美好日子,眼中流露出濃郁的深情。
杏兒看在眼裡,竟有種強烈的嫉妒,忽然想到他的娘子可能永遠出不來,那不等於兩世為人嗎?自己尚能在他身邊,豈不是幸運得多。本想安慰他幾句,說說她會出關的話。但話到嘴邊又出不了口,畢竟杏兒心中卻自私地希望天衣神甲中的嫣然最好別出關。心中升起這樣的念頭又讓杏兒感到自己有些卑鄙。不過,大凡人都有這種心理,競爭不過別人時,某些極端的想法就會無意中蹦出來。
洞中一片寂靜。
杏兒暗想要一直跟著師兄,——現在惟一能給她安全和保護的人。
沐風沉思了良久,道:「杏兒,眼下仙界混亂,你功力尚淺,體內幾乎沒有仙靈之力,還不足以到仙界闖蕩,不如暫時在這洞中住下,我曾在這洞的四周設下了聚能訣,這裡仙靈之氣足夠充分,你加緊煉功。我還有些事,等處理完之後,再回來尋你。」
「師兄!」杏兒提高了聲音,慎怒道:「你又想把我丟下嗎?難道我真的一無是處,讓你這麼討厭嗎?」
沐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平靜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神界不能容我,我不希望你跟著我受罪,生命可貴,你明白嗎?杏兒!」
「師兄,你能不能有點創意?想丟下我就找這麼爛的理由!我受不受罪與你無關,你既然把我帶到仙界來,就不應該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你這樣做極其不負責任,知道不?師兄,你看這樣好不好?要不這樣,你幫我找一個合適的郎君,我就不再跟著你了!」杏兒俏皮一笑,妖界女尊男卑,女娶男嫁的習慣讓她說出這樣的話,聽在沐風耳裡也不足為奇。
「杏兒,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尊重你的選擇。」沐風點頭同意她跟著自己。
「師兄真好!」杏兒高興地跳過來,拽起沐風的手臂又是一陣猛搖。
沐風神念一動,杏兒如一道流光被他收進了手鐲中,頓時氣得杏兒杏眼圓睜,渾身發抖,耳邊忽然傳來沐風平和的聲音:「等你煉功有成時,我自會放你出來。」
沐風抬手往手鐲中打了道禁制,屏蔽了杏兒傳出來不滿的聲音。
「小精靈,我們到異界走一趟,你看如何?」沐風早已把精靈娃娃當成了自己的軍師,雖然自己已經打定注意到異界去救蘭兒,嘴上還是習慣性地同她商量。
「我雖沒有去過異界,但我知道,異界是較為特殊的一界,如果有足夠的能耐,在裡面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改造你想要的生存空間。不管你在哪裡遇到了什麼,都別感到驚訝!」精靈娃娃微笑道。
沐風點點頭,剛想催動蘇鐵神珠,突然體內傳來一道神念:「我用竹珠把神禁切開了,要不要把那四個仙人放出來?」
無極兩儀瓶!
沐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無能為力的神禁,無極兩儀瓶居然用不知屬性的竹珠把它破了!沐風探進一絲神識喜道:「瓶兒真能幹,快把他們都放出來!」
但見黃色光芒閃過,無極兩儀瓶眨眼間出現在沐風體外,瓶口土黃色霧氣噴出,一個大僅數寸、朦朧的乳白色光球彈到空中。
沐風伸手抓起,乳白色光球外面有一道極細的縫口,如刀削豆腐般光滑平整。縫口處隱隱透出針尖般微細的光線,似有自行修復的跡象。沐風連忙虛空打了道神訣,附著他神識的一縷金光瞬間鑽進了神禁中。
神禁裡面,石屋內的四人猛然看見一縷金光在頭頂盤旋,均吃了一驚,寧致遠臉色大變,喝道:「寧可玉碎,絕不瓦全,叫我們歸順於你,做夢!」
沐風看在眼裡,心中暗讚,也沒多加考慮,驅使著那縷金光憑空展開,如一隻張開的口袋呼呼地把四人吸了進去,轉瞬間把他們拖出了神禁。
無極兩儀瓶黃光閃動,瓶口勿自吸入神禁,又化作一抹流光鑽進沐風體內。
沐風神念轉動,口袋頓時消散,寧致遠夫婦、采幸仔和青蔓眨眼間掉到了地上,恢復了原形。
沐風看著正驚駭不已的四人展露微笑。
采幸仔眼尖,眼見神態自若的沐風望著自己,立即衝將上前,雙手張開,劫後重逢的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沐風身形微動,躲開採幸仔就快及身的擁抱,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仔仔,我不是醉仙樓的花妖,不習慣你這種親熱,哈哈!」
采幸仔急忙向沐風使了個眼神,意思是別提我逛仙窯的臭事,上次被爹娘發現在醉仙樓,我撒謊說只是在那裡喝了點小酒。
寧致遠怔了下,沒明白過來沐風話中的意思,轉而笑道:「沐兄弟,多日不見,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是你把我們從那道古怪禁制中救出來的,對?哎!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超舊人啊!兄弟,我現在更看不出你的境界,想來你又有了長足的進展?」
沐風撇開話題道:「寧大哥,困住你們的到底是什麼人?」
「說來慚愧,我們根本沒法看清來人,就被他困在這神禁中,而且他隔三岔四便裹在一團金光中前來勸降,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寧致遠搖了搖頭。
「那人勸你降他,其意為何?」沐風心道,其實他們並未看清,這些生物並不是人類,若是他們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人口氣狂妄,說什麼他們大尊早遲要統一九界!」亭無霜插了一句。
沐風平靜道:「眼下仙界已落入他們手中,你們暫時呆在這洞府裡面,順便幫我照看一下我師妹!」說完,用神念把杏兒放了出來。
「他就是你給我找的郎君?」杏兒滿臉不屑,指著采幸仔叫道,「這種沒長大的孩子拿來敷衍我?我不要!哼!」
「喲,丫頭,別門縫裡看人,你這麼野,我還不會要你呢!」采幸仔嬉笑道。
「杏兒,別胡鬧,寧大哥和亭大嫂身俱天君的境界,也是采幸仔的爹娘,你以後就同他們呆在一起,好好煉功,我過一陣自會回來找你。」沐風轉身又對寧致遠和亭無霜介紹道:「她是我小師妹,還請你們幫我多多照顧。」
「沐兄弟,你客氣了。」寧致遠同亭無霜上前和杏兒見了一禮,「只要不被那人發現,我們自會照顧好你師妹。我有些擔心他早遲會找到這裡,到時我們也沒有能力護得住她。」
沐風心下為難,寧致遠此言甚有道理,但自己總不能把他們都裝進乾坤如意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