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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反擊 文 / 燈火闌珊

    十章

    葉薰踩著牆角的木柴登高,爬到窗子前,用力掰了掰中間的欄杆,紋絲不動。轉頭看看前面,那一排林立的鐵欄杆井然有序,堅固程直逼自己曾經呆過的奉賢縣大牢了。

    唉,就是一間關押犯錯下人的府內柴房而已,幹嘛建的這麼牢固。

    說起這間柴房,她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記得上次金菱被打發出去之前,就是被關在這間屋子裡的。

    寒風從窗子縫隙透進來,葉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時候來送飯,還沒有感覺這間屋子這麼陰冷來著。

    隨著寒風吹過,躺在草堆上的沈歸曦無意識地動了動。葉薰連忙跳下柴堆,走近了查看。

    睫毛輕顫,沈歸曦清醒了過來。「怎麼回事?」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疑問道。柳拂虹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時間一長,血脈流通,穴道就自動解開了。

    他無意識地搖頭轉向四周,視線所及依然是一片黑暗,但身邊觸手之處都是粗糙而柔軟的細條,摸起來像是乾草。

    乾草?難道說……這裡是牢獄?

    「是突厥人破城了?」沈歸曦驚聲問道,原本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

    「不是。」葉趕緊否認道。如今突厥人還在城外圍著呢,應該……還圍著?他們被關在這裡,突厥人來了也不知道。

    「那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地方?」沈歸曦皺眉問道。

    「這個……」略一猶豫。葉終於硬著頭皮將事情的大概講述了一遍,其中關於她蕭若嵐地身份等應該隱瞞的細節自然略過不提。

    聽完葉薰地簡述。沈歸曦臉上的表情幾乎徹底凝固了,完全是一副不知道應該如何表情的表情。過了好半響,也只是無意識地喃喃了一句:「這怎麼可能?!」沈涯這般玄奇的身世秘密,在葉薰聽來只是震撼的聞故事,終究不是攸關自身;而落到了沈歸曦身上,卻是能夠將他整個身世血脈徹底顛覆的重磅炸彈。

    「這個……那個女人是個瘋子。說不定只是她編造臆想出來地幻覺而已。」看著他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模樣,葉薰心下忍不住後悔,他身體連續受傷,此時實在不應該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若不說真話,這些變故又說不清楚。

    沈歸曦沒有回答,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神情惶惑中卻又帶著幾分醒悟。

    葉薰無奈的坐在一旁,想要安慰,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些事情他遲早要知道,而知道了真相之後的心理建設。就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了。

    天氣冷的厲害,好在大半個房間堆滿了厚厚的乾草。兩人直接縮進乾草裡,倒也算舒適。

    不出片刻,葉薰覺得肚子開始「咕咕」叫喚了。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柳拂虹不會忘了給他們兩個送飯。沈家的下人如果都被那個瘋女人殺了地話,誰來給他們做飯吃?

    轉頭看旁邊的沈歸曦,依然眉頭深鎖。神情戒備地陷入沉默之中,彷彿外界地一切都全無察覺。

    葉薰歎了一口氣,好在經歷了這些變故,他自製鎮靜的功夫已經長進了不少。

    思量了片刻,她正想著應該如何開口提醒他眼下兩人的困境,告訴他對於這些隱秘的陳年舊事,以後有機會再行探究,如今兩人連性命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哪裡有機會去糾結這些東西。

    正想開口,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響動。月光順著門縫灑進屋裡,隨即又被一個纖細的身影阻斷。

    葉薰抬頭望去。是一個身形俏麗、綠裙碧釵地年輕女孩。月光掠過她精巧的五官,葉薰立刻認出,來人竟然是陳卉兒?!

    「卉兒?」葉薰驚叫一聲。她還活著。柳拂虹不是說已經把沈家的人都殺光了嗎?她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卉兒,你怎麼過來了?如今府裡怎麼樣了?大家都還活著嗎?」葉連忙從草堆上跳下來,快步走近鐵柵欄,連珠炮一樣問道,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可對她的重重疑問,陳卉兒卻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一般,只是低著頭走近鐵柵欄,然後彎腰將手裡的物件放在地上。

    葉薰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托著一個青花纏枝銀托盤,裡面擺了兩碗白米,兩碗熱湯,一概用細紋瓷碗盛著,盤邊還放著兩幅碗筷。

    她是過來給兩人送飯的?!

    陳卉兒手腳麻利地將飯菜碗筷隔著欄杆遞了進去,整個過程中

    異地沉默著,任葉薰如何詢問都不發一語。

    葉薰忍不住心急起來,一把拽住卉兒的一隻袖子,問道:「到底怎麼了?你說句話啊。」

    陳卉兒猝不及防之下,被葉薰一把抓住,她眉頭一皺,連忙後扯,想要掙脫出去,不料天水碧地羅裙過於輕薄,兩相用力之下,衣袖「嘶」地一聲裂開了個口子。

    葉薰一驚,手上鬆了力氣。陳卉兒趁機掙脫了她的拉扯,退到門邊,眼看她就要關門出去了。葉趕緊一步跨出,隔著欄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問個明白。卻忽然從門外飛來一隻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她地手腕上。

    手腕一陣酸麻,葉薰抬頭看去,是許衷佝僂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站在遠處廊下,混濁的眼睛望向這邊。

    葉薰又看了陳卉兒一眼,難道她是知道身後有人看著,所以才不敢和自己說話的?想到這個可能,心中禁不住暗自後悔剛才自己太過於衝動大意了。也不先觀察一下環境,就冒冒失失地大喊大叫,應該謹慎一些,暗陳倉才對。

    只是卉兒活著就好。轉而想到這個,葉薰心中升起一絲欣慰,在沈家這幾年來,除了沈歸暮以及雁秋等少數幾個人之外,卉兒是與她最為交好的朋友了。見到她平安,總算了卻了一樁擔憂。

    陳卉兒低眉順目地跟隨在許衷身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廊道盡頭。

    「剛才的是你的朋友?」一直靜坐在草堆上沉默不作聲的沈歸曦忽然出言問道。

    「是啊。」葉端起腳下的飯菜,坐到他的身邊,打起精神笑道:「先吃點東西。」

    既然知道這個院子裡不止是柳拂虹主僕二人,以後就有逃跑的機會,先吃飽了肚子再說。

    沈歸曦默默地扒著飯粒,而葉薰心神不定地想著剛剛卉兒的表現,以及她為什麼會和許衷走在一起呢?還有如今府邸裡的形勢,下次再見到的話,一定要尋找時機問一問。

    可葉薰的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被關在這裡整整四天了。也許是察覺到了葉薰與陳卉兒的關係,這四天裡,前來送飯的都換成了許衷本人,讓葉薰越發懊惱當日的衝動。

    每天除了攀上窗戶隔著欄杆向外看之外,沒有任何建設性的行動,而通過這扇狹小的窗戶,入目所及的景色,不過是蕭條的落葉,凜冽的枯枝,日復一日,葉薰越來越按耐不住,心急如焚。

    沈家整個府邸裡是怎樣的情形?這些天以來,除了前來送飯的許衷,連一個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看來柳拂虹所說的殺光了沈家留守人員的話語並非恐嚇。

    而整個涼川城又是怎樣的情形?突厥兵依然圍困在外面嗎?兵臨城下,城內應該是一片恐慌。

    最讓她憂心的是小宸如今的生死,那天和柳拂虹的談論中,唯一的收穫就是知道了蕭若宸依然好好的活著,否則,柳拂虹也沒有讓自己活下去的必要了。可是他如今在哪裡?有沒有危險?

    ……

    相比較於葉薰每日的坐臥不寧,身邊的沈歸曦卻是平靜地出奇,每日裡都是沉默,要不就是調息靜坐,知道他是在運功療傷,葉薰也不敢打擾他。沒有了醫生,一切的傷勢都要靠他自己了。

    這樣的日子就一直持續著,直到今天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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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晚上,許衷彎腰駝背的身影接近房門,月影之下,他佝僂的背影也被拉的很長很長。推開門,他如往常一般將飯菜隔著欄杆送進屋內,葉薰從草堆上起身,正是要拿飯菜的樣子。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葉薰轉頭一看,不知為何,本來靜坐在角落調息的沈歸曦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緊接著鮮紅的血沿著他的唇角流了出來。

    葉薰頓時驚叫一聲,也顧不得接飯菜,連忙回身撲到他身邊。

    「不要動他!」身後傳來一聲低啞的喝止。

    葉薰的動作一頓。

    是許衷,他打量著沈歸曦,眉頭一皺。看這幅模樣,像是走火入魔的樣子,想必是這小子急著恢復功力,鋌而走險了。

    沈歸曦留著尚有用處,當然不能輕易讓他死了,這樣想著,許衷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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