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可然不喜歡被人議論,所以通常很早到校,以免別人看到她父親送她來學校,發出閒言閒語。我們到教室的時候,她已經在座位上,一邊喝奶茶,一邊看書。
方永泰向吳可然伸手打招呼,吳可然瞥他一眼,繼續看書。最近她對我心存芥蒂,加上她認為方永泰和我是一路之貉,故而連方永泰也索性「隔離處理」。
方永泰討個沒趣,也不生氣,依然笑嘻嘻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沒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唯獨其臉皮之厚,別人所不及。
我坐到吳可然旁邊,故意挨近她一些,輕聲問她,「還在生氣?」
「哼!」吳可然瞪我一下,撅起嘴巴。這一舉動,惱怒的成分不多,更多的是撒嬌的意味。畢竟我主動開口和她說話,她的態有所軟化。
我輕輕觸碰她的胳膊肘,「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吳可然依舊看書,本來不想理睬我,但她看來看去,目光就固定在那麼一行,我知道她心裡一定是在猶豫。
「程心硯的事情,你能分辨出來;秦琴的事情,我不想再做解釋。」我緊盯著她,「現在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你幫不幫?」
吳可然終於把書放下,但還是表現出很不耐煩的表情,「什麼事情?」
「董振文上學期已經有六門不及格,我希望你能幫他補習功課。方永泰這傢伙,腦子不笨,但是不會教人。」
吳可然覺得自己逮住了機會,露出得意之色,「我可以幫你,但是有一個條件,考試結束之前,你不能和秦琴約會。」
我感到很可笑,吳可然提出這個條件,並不是想要改變什麼,而僅僅是一種惡作劇般的發洩。
我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很坦白地告訴她:「我不可能答應你。如果你不願幫忙,我也不怪你。」
吳可然以為我在生氣,又哼了一聲:「放學之後,在教室裡補課?」經過幾天的相處,我知道吳可然是個有點小脾氣的女孩子,雖然有時候看上去不容易接近,其實卻是個溫柔而善良的女孩。
「去方永泰家補課,沒問題?」
吳可然想了一下,終於答應:「沒問題。我和家裡打個電話,說我晚點回去就可以。」
我點點頭,以一個微笑來表達我的謝意。
為了防止方永泰過興奮,我到放學之後才告訴方永泰,吳可然要去她家替董振文補課。他不顧吳可然就在身邊,毫不掩飾地表現出自己的激動,把書包高高地拋起。
「你先帶她過去,我去買些點心和糖果!」興奮的方永泰甩著書包,一路跑出校門。他雖然總是神經兮兮,但辦事並不糊塗,今天中午抽空給董振文家找了一個保姆,替董振文解決了後顧之憂。
看著方永泰的背影,我搖搖頭,望著董振文和吳可然,「走。」
到達公寓之後吳可然才知道,董振文最近住在我們家。她顯得有些驚訝,不明白為何我和董振文的關係變得這麼好。
董振文替我和吳可然沏上一杯清茶,接著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他本來就是不善言辭的人,如今在吳可然面前,更是有些僵化。
很快,方永泰拎著一大塑料袋的點心和糖果回到公寓,吵吵嚷嚷的他一進來,就把公寓裡的氣氛攪得活躍起來。
吃過飯,好容易讓方永泰安靜下來,吳可然拿出自己的筆記,按照老師上課的思路,仔細地替董振文講解。她的指導果然比方永泰有效率,董振文連連點頭,幾乎是「大徹大悟」。
方永泰始終旁觀,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打斷吳可然的補習,問董振文,「關於藝術的發生,有哪幾種學說?」他懷疑董振文在吳可然面前故意裝出明白的樣子,萬一最後考試不及格,程心硯來他家的計劃就要泡湯,心急之下,出題考驗董振文的真假。
「藝術的發生?」董振文愣了一下,「模仿說,遊戲說,表現說,」他停頓下來想了想,「巫術說,還有多元說。應該有六個,但最後一個想不起來。」
「勞動說。」一直在一旁看報紙的我忽然抬頭,提醒董振文。
吳可然滿意地點點頭,方永泰則有些吃驚,沒想到董振文的進步如此之快。
「在理解基礎上,很容易記住。藝術概論本來就不難。」吳可然拋給董振文一個鼓勵的笑容,「我們繼續看書上的下一段。」
董振文拿起筆,跟著吳可然的講解,在自己那本嶄新課本上註解眉批。
僅僅花了三個小時,在吳可然的幫助下,董振文就把兩個章節的內容融會貫通。聯想起方永泰花費一個晚上才幫助董振文複習一個章節,吳可然果然比方永泰強上許多。
「那麼我們就再看下一個章節。」吳可然把自己的筆記翻到下一頁,董振文點點頭,緊跟著翻動書本。
「吳可然,不要讓自己太累。」我指指窗外漆黑的天色,「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一下子說太多,董振文也未必能接受。」
方永泰立刻從沙發上站起,「我送你回家。」董振文也想站起,但看到方永泰搶先站起,就坐著不動。
「我留在家裡,幫助董振文再次複習一遍。吳可然由我送就可以了。」我緩緩地站起身子,用不可置疑的語氣命令方永泰。
吳可然必定不會同意方永泰送她,也不會同意讓董振文送她,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會主動提出讓我送。如果我不及時表態,吳可然就只能一個人回家,對女孩子來說未免有點危險。
我既然請她來輔導董振文的功課,如果連送她回家的任務都不承擔,就太對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