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一直跟在二人身後。喬三老爺驚呼聲起,狼人身形已經動作,在喬三老爺掠出窗口的瞬間,他也跨進門裡。正好聽見了羅綺夢的獰笑,看到了她注視戒指上毒針的表情。
狼人驚訝萬分,問道:
「你傷了他?」
羅綺夢拇指扣動機關,毒針縮回戒指裡。上前攙起父親。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怎麼就不能傷他?」
狼人閉上了嘴,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講理,問也是浪費唇舌。只是他閉嘴的時間並不長,因為羅綺夢想讓他說話:
「你跟來做什麼?」
狼人訕笑道:
「過來看看」
「看什麼?看我們被喬三老爺殺掉?還是來替我們收屍?」
狼人又閉上了嘴。羅松坐下來,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他問道:
「你猜到喬三老爺不會對我們善罷甘休?」
狼人點點頭:
「他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倒對手的機會!」
羅松歎道:
「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他到底有多大能力,敢跟天下武林為敵?」
狼人也歎了口氣:
「要能輕易看透,他也不會隱藏這麼深了!」
狼人看了看父女倆,問道:
「兩位準備去哪兒?」
「女兒已經找到,當然是回家」
羅松扭頭看了看羅綺夢,苦笑了一下:
「就算她不想回家,也得把我送回去」
羅綺夢擁了一下父親肩膀,笑道:
「以後就算拿棍子攆我,也攆不走了!有你們煩的一天!」
羅松眼裡閃爍著淚花,悠悠道:
「我早就盼著這天的到來,那是我們全家最開心的時刻,怎麼會煩?」
羅綺夢撲到父親懷裡,嚎啕大哭起來。羅松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手指也在顫抖。浪子回頭金不換,可誰又能體會到浪子鋌而走險時,那一刻心中的痛苦?她的確做了很多壞事,但她自己卻傷得更深。直到眼見父親倒地,內心深處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才爆發出來。她終於衝出了禁錮自己的軀殼,找回了自己。她在哭泣,在後悔,在懺悔!
狼人歎道:
「你已經付出了代價,你不但失去了青春,也失去了一隻手!」
「可我還是殺了很多人!」
「世上沒有絕對公平的事!」
羅綺夢抬起頭看著狼人,好像剛認識這個人似的:
「你覺得,我還能重新做人嗎?」
「當然!」
狼人立刻答道,羅綺夢臉上露出羞澀,一種在她臉上絕不可能有的羞澀。羅松看著狼人,眼裡滿是感激和讚許。
狼人忽然說道:
「我眼下正好沒事,不如送你們一程?」
羅綺夢白了他一眼,笑道:
「你為什麼不直接說,怕我們路上出事?」
狼人閉緊嘴巴,不再言語。羅松指著女兒笑道:
「還是有啥說啥的直性子脾氣!」
三人走出店門,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狼人建議:
「這會兒天太早,不如我們回你的小飯館去!」
羅松笑道:
「又餓了?你不怕再中毒?」
「中毒也吃,跟著五毒門掌門,還愁沒解藥?」
羅松哈哈大笑:
「這話說得有道理,天下五毒門不能解的毒藥,恐怕不多。同樣,五毒門的毒藥,能解的人更少,但絕不是沒有!」
狼人問道:
「這麼說,喬三老爺所中之毒,有人能解?」
「必須三個時辰之內找到這個人,否則就有生命之虞!」
「你覺得他能找到嗎?」
「你說呢?」
羅松反問。狼人歎了一口氣:
「如果找不到這個人,喬三老爺就不是喬三老爺了!」
羅松也點了點頭:
「沒準兒這會兒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你這麼肯定?」
「因為這兩天,我在附近見過這個人。喬三老爺不做沒把握的事,如果沒有解毒高人在身後,他是不會靠近我身邊的!」
狼人點頭同意:
「他做事力求完美,深思熟慮。他好像能隨時把不相干的兩根線連起來,等我們發現,他又能從容把線剪斷!」
羅綺夢問他:
「你想說什麼?」
「我原本想從解毒人身上下手調查,可能我們想到這兒的時候,解毒人已準備遠走他鄉了!」
羅松搖了搖頭:
「別人有可能,他不會!但要從他嘴裡掏出點有用的東西來,想都別想!」
狼人問道:
「他是誰?」
「病大夫郎中」
「大夫不就是郎中?有病的大夫能看病?」
狼人覺得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羅松的腦袋有毛病,他從沒聽說過這麼可笑的名字。
「大夫確實是郎中,這個大夫也確實有病」
羅松一本正經地解釋,狼人笑出聲來。羅松接著說:
「這個有病的大夫名字偏偏姓郎名中!」
狼人不笑了:
「這名字有點滑稽!」
「不但滑稽,還可笑。郎中出身中醫世家,出生時患了場重病,一家人想盡辦法還是不見好轉,最後被個路過避雨的遊方郎中救了小命。他父親事後歎道:可憐我家世代名醫,竟不如一個小小郎中!於是給兒子起了這個小名。誰知這個小郎中果真不同凡響,醫名漸漸蓋過了父親,時間長了,人們甚至忘了他的真姓名,以為他就叫郎中!」
「大夫雖然都是郎中,但你要真用郎中兩個字稱呼他,他肯定不會高興!」
「這個郎中卻恰恰相反,你若用別的稱呼他,他反而會惱,要是一不小心說出他的真姓名,他的表情沒準兒能吃了你,以為你刨了他家祖墳!」
狼人歎道:
「這個郎中確實有病,我看他的確病得不輕!」
羅松也歎道:
「你確實猜對了,郎中雖然保住了性命,卻燒壞了腦子,他變得只對一件事感興趣,也只認識一種人!」
「是什麼?」
「看病!」
「他也只認識病人?」
「沒錯!」
「連他父母都不認識?」
「如果他們不生病,恐怕連見到兒子的機會都沒有——你見過一天到晚想生病的父母嗎?」
狼人搖了搖頭,歎道:
「看來他的確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