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沒有再回桃花閣,他知道喬三老爺已經溜走。確實如此,狼人剛下樓,喬三老爺就打開後窗,跳了出去。等狼人攔住送信人,他已翻出桃花閣後牆,身影一閃,消失了蹤跡。
有一點喬三老爺沒有想到,送信人沒有死。他就算猜到白雪飛會出現,也不相信她有救人的能力。追魂散雖然不是天下最厲害的毒藥,卻無疑屬於其中之一。中毒者半個時辰後,就會全身鼓脹如藍色水晶球,而後爆裂,甚至連血液都是藍色的。現在已到了半個時辰,喬三老爺想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禁笑出聲來。
喬三老爺並不是神,他不可能事事都能料到,但他無疑高估了自己,如果他猜到現在的情形,不但笑不出來,甚至會用頭狠狠撞牆!
客店裡,那漢子已經恢復了神智,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他居然坐起來,端起茶壺,一口氣全灌了下去。張奎笑道:
「大妹子,你的搜魂針的確不同凡響,不但殺人於無形,還能救人性命。這位老兄的舌頭,如果讓別人兵刃碰一下,別說喝水,沒準兒現在還疼得哇哇亂叫!」
那漢子聞聽驚訝地抬起頭,目光落在白雪飛身上:
「你……你難道是飛天魔女?」
他又指著上官雲飛,低頭一看,沒有說話。因為他看見了一把長劍,黑鞘長劍,他已用不著再問。張奎又笑道:
「老兄,你眼福不淺,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漢子順張奎手指方向看去,見那個攔路的瘦削年輕人,正冷冷地看著自己。他只覺得對方眼神有些不舒服,看得自己渾身不自在,至於怎麼會這樣,說又說不出。張奎又問道:
「認識嗎?」
漢子搖了搖頭,張奎哈哈大笑:
「真是眼裡只有主子的狗奴才!他是喬三老爺的女婿,狼人!」
漢子大吃一驚,身子一歪,又倒在床上。他終於明白,狼人眼神為什麼會有些異樣了!也許天下只有狼人有這種眼神——野獸的眼神。
狼人冷冷說道:
「坐起來!」
漢子坐好,渾身直哆嗦。上官雲飛問他:
「你覺得現在能說了嗎?」
漢子點點頭。上官雲飛又問:
「你的名字」
「陳鵬舉」
「你是喬三老爺的手下?」
那人點點頭。張奎厲聲喝道:
「說話!」
「小人是他手下」
「喬三老爺來之前通知你了嗎?」
「我只聽掌櫃的安排,這些小人不知情」
上官雲飛看了狼人一眼,狼人點了點頭。上官雲飛又問:
「這麼說,掌櫃是你的上司?」
「對」
「你們一共多少人?」
「具體人數只有掌櫃清楚,我們店裡,算上掌櫃,一共五人」
「難道別處還有?你們掌櫃是什麼身份?」
「陳記布店是河西鎮的分舵,掌櫃是舵主,別處肯定還有,因為我見過幾個,至於多少,小人不清楚」
「你在喬三老爺組織裡,是什麼角色?」
陳鵬舉目光茫然,說道:
「殺手,他管我們叫死士」
「死士真的不怕死嗎?」
陳鵬舉苦笑了一下:
「沒有人不怕死,如果有人違反命令,簡直生不如死,所以最後不如選擇死」
「你跟了他多長時間?」
「五年」
「你為什麼會為他賣命?」
陳鵬舉目中痛苦之意更濃,他歎了口氣:
「我原本是天山劍派的弟子,只因年輕氣盛,逞勇鬥狠,把師兄傷成殘廢,被掌門逐出山門,流落江湖。一天酒後焦躁,殺了調戲歌女的豪門之子,正要束手就擒,喬三老爺出手相救,從此就跟了他」
上官雲飛歎了口氣,問他:
「你不後悔?」
陳鵬舉抬起頭,眼裡淚光閃爍:
「怎麼不後悔?跟他時間越長,越害怕,他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出手狠辣。我們只不過是他豢養的一群狗,只能聽從,沒有選擇的餘地,稍不留神,落下把柄,就會被滅口!」
「你難道讓他抓住了把柄?」
「我這幾天心情煩躁,必定是掌櫃做了手腳,想將我除去!」
陳鵬舉牙齒咬得格格響。狼人問道:
「你們一共有多少分舵?」
陳鵬舉搖了搖頭:
「不知道,據說每個城鎮都有,總有幾十個」
四個人面面相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喬三老爺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狼人又問:
「你有沒有參加正義堂行動?」
陳鵬舉搖搖頭:
「沒有,參加那次行動,必須跟隨他年滿十年,我不夠資格」
上官雲飛忽然問道:
「你想不想改邪歸正?」
「當然想!」
「想不想重回天山?」
陳鵬舉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他愣住了,淚水留下來:
「師傅不會再要我了……」
上官雲飛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只要你肯改邪歸正,做些有益於武林,無愧於良心的事,沒有人會拋棄你!」
陳鵬舉抬起淚眼:
「我該怎麼做?」
上官雲飛問道:
「你不明白?」
陳鵬舉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說完,跳下地來,忘了毒性未盡,體力不支,腳下一軟,就要栽倒。張奎手一伸,抓住他胳膊,陳鵬舉邁步向門口走去,他沒有回頭,說了三個字:
「跟我來!」
上官雲飛臉上浮起了笑意,狼人看著他,歎了口氣:
「看來,我不想佩服你都不行!」
上官雲飛笑了:
「這都是令妹的功勞!」
狼人看了看白雪飛,她兩隻大眼睛笑成了月牙,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輝。狼人轉頭問上官雲飛:
「你什麼時候知道,她是我妹妹?」
「就在你進入桃花閣的時候」
狼人也笑了:
「她告訴你多少?」
「不多,她只說了一句:狼人是我的雙胞胎哥哥」
白雪飛拉了拉狼人衣袖,問道:
「哥哥,小喬呢?」
「在陰山」
白雪飛點了點頭:
「的確沒有比那兒更合適的地方了!」
「你已經猜到?」
白雪飛又點了點頭。狼人歎了口氣:
「除了那兒,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地方了!」
時間不長,幾人來到陳記布店,竟然發現大門洞開,不但掌櫃不在,連夥計的影子也不見一個。陳鵬舉傻了眼,房前屋後地找。布店不大,轉眼間已搜了個遍。陳鵬舉回到櫃檯前,臉色變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