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楓林玉整日和青山紫雲混在一起,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兄妹相稱,無話不談。
為了躲避皇子們的拉攏,楓林玉乾脆罷學了,既不去楓葉武道院,也對末羅神院完全忘卻,反正林煙兒一天到晚都忙得不可開交,根本見不到她的人影。透過青山紫雲,倒是隨時可以瞭解到她的消息。
北唐靈和牟力經常會偷偷溜出來與他會面,傻瓜三兄弟也學會了在大酒樓裡聊天喝酒唱小曲,青山紫雲偶爾也和他們三個一起玩。
這段時間裡,最主要的變化是,楓林玉帶著保鏢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有時候他乾脆一個人在大街上搖搖擺擺,楓城人民頂多也就是向他投過去冷漠的一瞥。
如果有青山紫雲或者北唐靈在身邊,他們甚至也能愛屋及烏的給他一個笑臉,這讓楓林玉的心情愈發的好了起來,但他最喜歡的還是去玉街——對這條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偏街,楓林玉有一種特殊感情。
他經常去林家雜貨鋪,幫助林母做買賣,玉街的百姓對他也是真心喜歡,完全忘記了以前的仇恨。
尤其是楓林玉拿著宰相府的錢,在這裡大規模投資,既帶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又解決了剩餘人口的勞動力問題,使這條新興起來的街道愈發的繁榮起來,尤其是第三產業,幾乎是楓城裡開展得最好的。
在楓城裡,逐漸的流傳起楓林玉的好處來。
最近幾天,青山紫雲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兩個人的見面,也從正大光明轉為偷偷摸摸,原因無他,反楓林玉集團已經逐漸察覺到了他們的關係。
青山紫雲本來是個很乖的孩子,但是這段時間,她逃課的次數卻是越來越多了,其中一個原因是,冷雨兒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林煙兒身上,沒人管她了,她也就樂得撒野了。
另一個原因當然是,楓林玉帶給了她無比的樂趣,每次都把她讚美得眉開眼笑,而且兩人志趣相同,性格相近,自從那日化干戈為玉帛,青山紫雲就把和楓林玉見面當成了一件快樂的事情。
青山秋雨發現這個現象以後,狂搖了兩下他的那把紙扇,古怪的笑道:「咦,太陽從北邊出來了……」
「怎麼是從北邊出來?」北唐痕納悶的問道。
「因為從西邊出來都不奇怪啊,只有從北邊出來,我才會稍微覺得奇怪一點。」青山秋雨放下那把紙扇,從口袋裡掏出一袋話梅,打開封口,抓出一個扔進嘴裡:「好酸!」然後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此刻,他們幾個人聚集在將軍府的圖書室裡。
「哎呀,你怎麼好像沒事一樣?」明公主不滿的看著他:「她是你妹妹啊!」
「對,是你妹妹!」北唐痕在一旁幫腔。
「有什麼不對嗎?」青山秋雨抬起頭,疑惑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現在和楓林玉混在一起哎!」明公主誇張的叫了起來:「你難道不擔心嗎?」
「你該擔心!」北唐痕推波助瀾。
「痕,一開始你不是覺得,應該給楓林玉一個機會嗎?怎麼現在卻……」青山秋雨合上書本,聳了一下肩膀。
「這個嘛……大不了我們不惹他,不過也不能讓他帶壞了我們的弟弟妹妹啊!」北唐痕高聲說道:「現在,我每天都看著我弟弟,只要他一出門,我就派人跟蹤他,如果是和楓林玉見面,我就收拾他。」
「正應該如此!」明公主點頭,說道:「秋雨,你該管管你妹妹了,再這樣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非得出事不可!」北唐痕繼續從旁鼓動。
「她是大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青山秋雨懶洋洋的說道:「再說,我也懶得管她,我自己還不知道誰來管呢!」
「豬!」浪雲在旁邊冷冷的說了一句,明公主和北唐痕一起點頭,表示同意。
青山秋雨嘿嘿一笑,又張開書本看了起來。
既然做哥哥的不管,明公主就親自出馬,全面封殺青山紫雲,她乾脆把青山紫雲接到皇宮裡,每天帶著她進出,青山紫雲和楓林玉見面的時間,因此而變得很少了。
不過,楓林玉也並沒有因此而閒下來,自從上次把名香一劍劈飛以後,他確信自己體內潛伏著一股力量,這讓他無比興奮。
一有時間,他就抱著一把寬劍劈來劈去,希冀能再次發揮出那巨大的力量,讓人氣餒的是,有時候能感覺那股力量已經到了手臂,但就是出不來。
偶爾,他也想重現當日情景,裝作發怒,做出咬牙切齒的樣子,連姿勢都保持一致,還製作一個草人,寫上「名香」二字,來激發自己的憤怒,但就是無法成功。
於是,在宰相府的後花園裡,下人們經常能看到,小少爺一個人兇惡的在那裡比比劃劃,伸腳揮爪,時而瞪眼,時而嚎叫,狀若瘋癲。
這讓他們有些擔心,害怕小少爺回復本性,那大伙的平靜日子可就過到頭了。
所幸楓林玉只是如此而已,每次「發瘋」一陣子之後,他都會沮喪的坐在小池塘旁邊,愣愣的看著那些鴨子……
「小少爺現在對鴨子感興趣了!」僕人甲躲在花園的門口,小聲的說道。
「別……別對我感興趣就好。」僕人乙害怕的說道。
「你也不看看你什麼質量?身材這麼矮小,皮膚這麼白,像個娘們兒似的,嘴唇還挺紅,咦,你還真不錯啊……」僕人甲眼中冒出寒光。
「你……你要幹什麼,不要過來啊,我要叫了……」僕人乙往後退去。
「你叫,你越叫我越興奮,哈哈!」僕人甲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啊——」僕人乙大叫起來。
楓林玉被這聲慘叫驚醒,站起身來,看見兩個僕人在石頭後面廝打了起來。
他跑到近前,抓起僕人甲嗖的一聲扔了出去,撲通一聲,僕人甲掉進了池塘,濺起了巨大的水花,鴨子們紛紛逃跑。
僕人乙一把抱住楓林玉的腿,哭道:「少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楓林玉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還在池塘裡掙扎的僕人,喃喃道:「為什麼只有在不經意間,才能用出這股力量?」
他一腳踢開僕人乙,氣道:「你這廢物,還是個男人嗎?誰欺負你,你咬他啊!」
僕人乙嫩臉一陣羞紅,猛然渾身顫抖起來,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池塘裡的行兇者,大叫一聲,向他衝了過去,轉眼間兩人又打在了一起,中間夾雜著僕人甲的慘叫:「哎呀,別咬我的咪咪啊……輕……輕點!」
楓林玉還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對耳邊的嘈雜聲幾乎不聞,腦中靈光連閃,似乎悟出了什麼。
這次他不用寬劍了,到父親的書房把牆壁上的那把寶劍摘下來,出了城,爬上那座土山,對著金光萬道的太陽。
在這個晚冬,偶爾有一絲絲的春風偷偷吹在臉上,感覺到生命將要破土而出的氣息,楓林玉的心裡也是一片旺盛的生氣,他微閉著雙眼,拔出寶劍,在山頂上練習劍術。
這些招式他早已經純熟,只不過沒有鬥氣做基礎,現在看來僅僅是花架子。
楓林玉感覺著劍招的不斷變化,每一個方向的波動都很細膩,那種涼涼的感覺又粘上了他的肌膚,他知道那是賦予自己力量的神奇物質,也就是傳說中的魔法元素,它們很微小,肉眼根本就看不到,但當它們聚集在一起時,就會產生毀天滅地的巨大威力。
楓林玉感覺體內有一股股的氣體緩慢流動,似乎在呼應著外面的魔法元素。
巨大的圓柱體又豎立起來,眼前紅色的畫面一閃而過,體內的怪異情景清晰可見,這真是無比玄妙的現象,楓林玉彷彿可以看到自己的「力量」,但就是用不到。
他的劍招反覆演練,有板有眼,在金黃的日光下,他的動作看上去很優美,雖然身材並不高大,雖然只是繡花枕頭,但卻另有一種氣勢,蘊藏在他看似簡單的動作中。
漸漸的,有藍色的光芒在他身周閃現,就好像為他金色的身影鑲上了一層藍邊兒,那是越聚越多的魔法元素,幻出了如有實體的物質形態。
楓林玉揮劍的速逐漸增快,空氣中響起了類似颳風的聲音,無數的魔法元素攀在他的劍上,當他快速揮劍的時候,魔法元素與空氣摩擦,便產生了這奇怪的聲音。
楓林玉感覺體內的力量還在緩慢的增長,那種「累積」的感覺越發的清晰。
「著!」他大叫一聲,一股若有若無的白氣,猛然從劍尖激射出去,遠處的一塊大石應聲而破,轟的一聲裂成數塊。
「耶!」楓林玉將長劍往地上一插,歡快的蹦了起來:「一個高手就這樣誕生了!」楓林玉擺出一個酷酷的姿勢,大聲的向空氣宣佈。
叮叮噹,叮叮噹——兩下金屬碰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楓林玉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然後中規中矩的收劍立身,緩緩的轉過身來,他看見一個綠衣女子,正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那叮叮噹的聲音,是她在用手上的玉鐲和長劍碰撞。
「你的警惕性也太差了,也不怕我殺你?」綠衣女子瞪著楓林玉,道:「最可氣的是,你明明已經聽到了聲音,還要裝模作樣的保持風。」
「你要想殺我,早殺了……」楓林玉瞇起眼睛觀察了她一會兒,這女子表面上看去有二十幾歲,身材苗條,面容清秀,略帶著一絲哀怨之氣,還有點桀驁不馴的野蠻味道。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忿,有些迷離。
「這麼眼熟呢?」楓林玉一邊打量,一邊喃喃自語:「好像在哪裡見過?」
綠衣女子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啊,我想起來了!」楓林玉叫道:「你不是浪跡閣別院的非霜院長嗎?」
「還行,終於想起來了,楓林玉……」她想說什麼,忽然又皺了一下眉頭,氣道:「我說你不要叫這個名字好不好?」
楓林玉微微一呆,雙手一擺,說道:「已經叫了,木已成舟,我說你就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了。」
非霜哼了一聲,臉色冷漠起來:「這大冷天的,你跑這山頂上來幹什麼?」
「你又來幹什麼?」楓林玉反問道。
「我經常來。」非霜將目光罩向不遠處的楓葉之都,無限寂寥的歎了一口氣,臉上現出悲哀的表情。
楓林玉的心裡沒來由的痛了一下,一瞬間彷彿被她那表情刺傷,本來他還想頂撞幾句,但忽然覺得有點不忍心,於是老實的說道:「我是來這裡練劍的。」
非霜並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在武道院裡練,顯然對這個並沒有什麼興趣,她愣愣的看著山下的繁華,沒有和楓林玉談話的意思。
「你在看什麼?」楓林玉問道。
「看我的愛人。」非霜面無表情的說道。
楓林玉撇撇嘴,不信的問道:「這麼遠你能看到嗎?」
「他不在城裡,也不在世上……」非霜的聲音涼涼的。
楓林玉感覺一陣冷氣從背脊上延伸到頭皮,顫聲道:「你在和鬼談戀愛?」
「如果是鬼就好了……」非霜歎氣道:「他在我心裡。」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裡流出來,滑過臉龐,低落在草尖上,像一顆冰冷的露珠。
楓林玉忽然感覺這女子很可憐,忍不住安慰道:「既然都不在了,你還是實實在在的找個人嫁了!」
嗖的一聲,非霜站起來,一把將楓林玉推了個趄趔,大喊道:「要你管,渾蛋!」
楓林玉站穩身形,搖手道:「好好好,就當我沒說。」
他拿起寶劍,又開始練了起來,可是,那股力量卻再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轟的一聲,一塊大石忽然炸了開來。楓林玉嚇了一跳,回頭看看,非霜的長劍向前伸著,微微顫抖。
「哇,你好厲害!」楓林玉大聲讚揚。
非霜放下長劍道:「別以為你剛才那一劍有多厲害,頂多也就初級劍士水平。」
「是是,我哪有你厲害啊。」楓林玉輕輕拍了對方一個馬屁。
「你那股力量,只能將大石炸裂,可是我這一劍,大石卻成了粉末,你也不用不服。」非霜將長劍插入劍鞘,並不看楓林玉。
楓林玉看看那塊大石,果然,幾乎沒有成塊的,全是粉末,而自己剛才炸開的那塊大石,只是裂成幾塊而已。
「你想不想跟著我學劍?」非霜忽然抬起頭,盯著他問道。
「啊?」楓林玉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詫異道:「你要我拜你為師?」
非霜搖搖頭,看著遠方喃喃說道:「以前他就是拜我為師的,其實我是不想做他的師父的,我又怎能做他的師父。」說到這裡,她轉過頭看著楓林玉,續道:「你不要拜我為師。」
楓林玉本來也不想拜她為師的,想學劍術,楓葉武道院完全可以,用不著多此一舉。他之所以這樣問,只是覺得非霜楚楚可憐,自己不忍心違逆她。
「你會教我劍術?」楓林玉問道。
「當然,你想學什麼,我都會教你。」
「那……我不叫你老師嗎?該怎麼稱呼你?」
「就……就叫我姐姐。」非霜有些傷感的說道,心裡卻想起,在十幾年前,她還甜甜的叫那個楓林玉做哥哥。
「嗯,姐……姐姐。」楓林玉叫了一聲,有些鬱悶,偷偷來到這山上練劍,卻無端的多了一個便宜姐姐。
非霜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道:「我陪你練一會兒。」
「好啊!」楓林玉高興的說道,他此刻急切的想找個人陪自己喂招。「不過,你可得讓著我!」
非霜點頭,然後長劍出鞘,緩慢的向他刺來,楓林玉舉起寶劍架住,兩人一來一往的練了起來。
楓林玉的招式沒有絲毫鬥氣,每一招都做得很漂亮,卻是一點威力也沒有,非霜也不用力氣,只是隨手化解他的招式,臉上漸漸顯出笑意,眼神變得柔和,又過了一會兒,楓林玉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面帶桃花,含情脈脈,看著自己,卻又像是看著別人。
楓林玉往後跳了一步,收劍道:「姐姐,你怎麼這副表情?」
非霜還保持著拆招的架式,似乎還沉浸在某種回憶之中,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臉上微微一紅,嘴角的微笑斂去,深深的歎息一聲,說道:「你體內的力量並不是鬥氣,也不是靈力,所以你用不出來。」
「難道還有其他力量?」楓林玉詫異的問道。
「世間之大,各種力量浩如煙海,誰又能知道所有呢!」非霜看著楓林玉一臉不解的樣子,解釋道:「妖獸就不同,他們使用的是野獸的力量,那是一種純物理的力量。而精靈族,傳說用的是自然力,我們稱之為巫術。
「至於他們的首領,更掌握著我們人類很難理解的神秘力量……你聽說過魔王嗎?他的力量,是任何人也無法洞悉並且戰勝的。」說著說著,非霜又發呆了。
楓林玉推了推她,說道:「你既然做了我姐姐,就得幫幫我啊!」
非霜看著他,罕見的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聲道:「那是自然,我教你一招,保證你可以使用自己的力量。」
「真的嗎?」楓林玉眼中露出了興奮的光芒,充滿了期待。
「當然。」非霜自信的說道:「這一招是我家傳秘訣,大俠關山河的劍術……」
楓林玉打斷她,說道:「這不太好,你家傳劍術,怎麼可以洩漏給我知道?」
非霜搖搖頭,笑道:「沒關係的,楓葉武道院的劍術就來自關山河大俠,我這一招,如果你有能力,我哥哥也會教給你的。只不過,他教的是原汁原味的,而我教給你的,卻是只有我自己才會的。」
「不是家傳的嗎,難道你哥哥不會?」楓林玉有些不信。
「家傳的那招,哥哥當然會,不過,那一招卻只能使用鬥氣。在楓葉武道院裡,有這一招的紀錄,並不稀奇。我這一招,是被別人改良過的,任何能量都可以使用,比原來那招可厲害多了。」非霜有些驕傲的說道。
「哇,姐姐你好厲害呀,竟然可以自己創招,還更勝一籌!」
「不是我。」非霜的眼神忽然暗淡起來。
想起當年,魔王楓林玉裝作一個鄉下少年,和自己初遇在子靈廢墟,與屍王鬼王的大戰中,自己幾人幾乎喪命,是楓林玉在危機關頭救了他們,還用他本身的力量幫助非霜鞏固了鬥氣,魔王使用的是魔力,所以,非霜體內已經不是純粹的鬥氣。
魔王在無意之間改變了非霜的運功方式,在以後,她使用「烈火式」這一招的時候,就漸漸的與原來不一樣了。
「姐姐,誰那麼厲害啊,竟然能改變關山河大俠傳下來的劍招?」楓林玉又推了推發呆的非霜。
非霜苦笑一下,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說道:「我教你的這招本來稱作烈火式,但是,現在它已經不純粹了,所以我給它改了個名字,叫『霜玉齊鳴』,你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嗎?」
非霜癡癡的看著楓林玉,但楓林玉知道,這眼神已經穿透了虛空,停留在了非霜的心裡——她心裡,有一個人的臉孔,永遠也抹不去。
「霜玉齊鳴?」楓林玉笑道:「倒更像一句祝福的話。」
他當然不知道,非霜當年癡戀魔王,總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與他比翼齊飛,烈火式這式劍招,和他們有莫大的關聯。非霜便把自己和魔王的名字嵌了進去,那是一種少女的希望,表示兩個人會相攜相伴、鐘鼓齊鳴、兩不相棄。
「姐姐,你真是個容易發呆的人。」楓林玉看著非霜,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這就教給你。」非霜說道,想了一下,她忽然又說道:「你要答應我,不能再教給別人,除非……除非對方也叫非霜,或者叫楓林玉。」
楓林玉呆了一呆,笑道:「那不是只有叫這兩個名字的人,才可以學這招?」
「是啊,若不是這兩個名字,又怎麼配『霜玉齊鳴』這名字?」非霜認真道。
楓林玉心裡覺得好笑,想道:「還好我改名叫楓林玉,否則她還不肯教我呢,這也真夠稀奇的了。」
「你發個誓!」非霜有些嚴肅。
「我,楓林玉,絕不把『霜玉齊鳴』這一招,傳給名叫楓林玉和非霜以外的人,否則就叫我變成豬。」楓林玉大聲說道,感覺無比的彆扭。
非霜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仔細看好!」說著輕輕的擺出一個招式。
本來,浪跡閣使用的是巨劍,但非霜來到楓葉武道院以後,隨身只攜帶輕便的長劍,否則她此刻擺出的姿勢會更好看。
長劍指地,雙手握住劍柄,頭向下,肩背略低,似乎在冥想思考,然後猛然跳了起來,直升半空,長劍急速下劈,轟隆一聲,離楓林玉五米遠處,出現幾個巨大的深坑,掀起的塵土罩了楓林玉一身。
楓林玉目瞪口呆,也不把身上的塵土拂掉,喊道:「好厲害!太棒了!」
非霜得意的笑了起來,這些年來,雖然她為思念所困,並沒有怎麼用功,但比之當年,這一招可強大多了,能量擊出的深坑足足有幾米深,如果打在任何一種生物身上,都可以重創對方。
當下,她詳細的給楓林玉講解了「霜玉齊鳴」的具體招式,和運氣法門。楓林玉聽了一遍就記住了,非霜再演練幾遍,他已經差不多學會了。
這一招實在是太簡單,就是擺一個姿勢,然後跳起來,從半空中劈下去,主要的還是蓄力,這和其他招式不一樣,一般的招式都是劍招打出,鬥氣隨後跟上,主要是用鬥氣轉換成能量傷人,而這一招卻是先把鬥氣在體內蓄滿,然後狠狠的一次性打出,雖然慢,但卻威力驚人。
想一想,這就好像一個人在你沒有防禦的情況下,連續向你進攻若干次。
當然,在此之前,使用這招的人,也必須要承受對方的無數次進攻,所以,使用這招必須有同伴在一旁守護,或者本人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神功」、「百刺不傷神訣」之類的奇門妙法。
非霜向楓林玉解釋這些的時候,楓林玉直冒冷汗。
想一想,如果有人刺殺自己,總不會給自己蓄力的時間,名香要是想揍自己一頓,恐怕也是上來就打。
看來,就算這一招能用,發揮的效力也是堪憂的,不過,總比什麼招數也使用不出來要強!
「霜玉齊鳴」的姿勢很簡單,甚至可以自己改變,蓄力的方式才是絕密。
當然,楓林玉現在已經學會了,按照非霜的傳授,他感覺體內一股熱氣猛然蒸騰起來,迅速湧遍全身,整個身體一陣舒泰,如在雲端。
熱氣在體內梭巡一周,如果在外人看來,就能發現楓林玉蒼白的臉孔變得火紅起來,這是體內能量激發熱血上湧的結果,之後,氣體在開始積聚,楓林玉心裡嘀咕:「不知道此刻體內是怎麼樣一幅情景。」
他剛這麼一想,眼前立即出現了一陣紅色——由於體內魔力充盈,精神力本來就十分強大,所以楓林玉很容易就可以內視,這是他繼承魔王前世少有的幾個好處。
要知道,即使像海格魔法師那樣的水準,也只有在運功修煉的時候才可以內視,但楓林玉只要一想,眼前立即就出現了體內的情況。他看見胸腹間一團火紅的氣體,形成一個球狀體,在上竄下跳,似乎要噴薄而出。
楓林玉哈的大叫一聲,腳下一彈,向上跳起。可惜他畢竟連初級劍士都不是,所以根本跳不高。
非霜輕輕一躍,就能離地三丈,直衝半空,而楓林玉,既然連初級劍士都不是,自然也不會什麼陸行之術,他的跳躍僅限於幾個月前的跑步登山訓練,離地只有兩米。
轟隆一聲,一團黑色的能量氣體從楓林玉的劍尖衝出,擊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因為楓林玉跳的不高,這一招倒更像是平行往前推的,地面上的塵土被掀起了一層,一時之間,山頂上飛沙走石。
非霜皺了一下眉頭,看著那個淺淺的劃痕,搖頭道:「還有待加強。」
楓林玉跑過去,看著那淺得可憐的小坑,心裡卻生出一股自信,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剛才發出的能量不足十分之一。
非霜仍然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好一會兒,她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你體內的力量果然奇怪,竟然是黑色的。」
楓林玉也注意到了這奇怪的現象,因為剛才他看到非霜發出的是紅色的鬥氣,那是高級劍士才有的,而自己體內這算什麼呢?
非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一般,妖獸發出來的,都是黑色的能量。」
楓林玉笑道:「我又不是妖獸。」
非霜有些心潮澎湃,想起初見魔王時,他也是發出這樣黑色的能量,當然,他也能發出白色的。
實際上,他想發出什麼顏色的,就能發出什麼顏色的,他神功蓋世,又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當然,作為妖獸的首領,他最擅長的還是黑色。那是魔的顏色,和人,和精靈,都是不一樣的。
對於非霜的發呆,楓林玉已經習慣了,也不打擾她,任憑她淩風而立,神遊方。
楓林玉自己開始認認真真的練習這招霜玉齊鳴,由於外在的姿勢並不重要,所以楓林玉研究出一種自認為最帥最酷的招式。
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平伸長劍,搖搖向前指著,全身繃得筆直,一副「絕代劍俠」的架式。喝的一聲,他再次跳了起來,黑色能量從體內噴出,擊在地面上,這次的坑又深了一點。
非霜被響聲驚醒,警告道:「這一招不能經常使用,小心累死你。」
楓林玉哦了一聲,有些不明所以。
非霜解釋道:「這一招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使用的,是要積聚全身所有的鬥氣,一舉重創敵人,如果不成功,也只有引頸待宰的分兒了。一個人的鬥氣是有限的,所以,你要量力而為。」
她當然不知道,楓林玉體內雖然沒有鬥氣,但是魔力卻積蓄了很多,只不過無法全部發揮出來而已。
「我走了!」非霜丟下這一句,轉身就走,瞬間就沒影了。
楓林玉張著嘴,話還沒說出口呢,已經看不到非霜了,山頂上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彷彿非霜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這……這麼快!」楓林玉終於說出一句話,然後把嘴巴合上了。
終於能自己掌握身體裡的能量了,雖然這招的缺陷很大,但畢竟想用就能用出來,而且威力還不小。幾個月累積在心中的沮喪和自卑感一掃而空,就像一個多年的怨婦猛然盼來了情人,那種**的釋放是驚天動地的。
整整一天,楓林玉就在楓城外的這座土山上釋放自己的能量。
他逐漸掌握到了一個小竅門,每發幾次「霜玉齊鳴」,就用內視法看一下,覺得體內那個球狀氣體小了一些,然後他就閉上眼睛召喚魔法元素,於是,過了若干時間,那球體就又壯大起來,他就再蓄力,再把能量往外劈。
到日落西山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自己劈出來的那個大坑,已經很深。他甚至相信,如果自己能跳得高一點,差不多都能追上非霜劈出來的那個大坑。
暮色四合,煙攏寒沙,遠處,楓城上空的炊煙裊裊,彷彿隨風起舞的少女,在展現自己最美麗的青春。楓林玉拄著長劍,早已汗流浹背,但心中快活卻是無法言傳的。
他站在山頂上,讓冷風肆意的撫乾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春天的氣息,從雲端、草尖、牧童的笛聲中傳遞過來,而楓林玉的嚴冬,似乎也要過了。
在昏黃的夕陽映照下,楓林玉迤邐下山。
他感覺腳步輕快,精力旺盛,雖然累了一天,卻還有一種想要繼續練劍的衝動,尤其是當他往前蹦跳的時候,高和遠都大大的增加。
他依然把劍握在手裡,幻想著有人來刺殺他,這樣他就可以用新學的這一招來試練一下。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感覺又有人在看著他,這種感覺在上次被天雷追擊以後,就沒有再出現過,可是現在又來了!
楓林玉心中惴惴,難道那個魔法高手又來殺自己?不會那麼巧,雖然自己希望和刺客打一架,但也不要這種變態刺客啊,對方根本不用現身,就可以操縱天雷將自己擊斃,而自己想要的刺客是像名香那樣,既不太厲害,又有點笨的,這樣自己至少有把握逃跑。
楓林玉猛然站住身形,回過頭來,四野一片蒼茫,在漸漸黑下來的天色中,每一塊大石後面似乎都藏著人,而那些不甚粗壯的小樹,也好像變成了怪獸。
楓林玉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他想起這座土山下面埋藏著的無數屍體,十幾年前的那場瘟疫,造就了多少冤魂,楓林玉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書中描寫的那段慘象,在此時卻清晰起來。
「難道上次的天雷是惡鬼作祟?」
楓林玉頭上風乾的汗液又多了起來,那是冷汗。
他撒開腿就跑,速也比平常快了很多,看來這種修煉是可以提高各項能力的,自己的綜合能力大大加強。
他一溜煙跑進城門,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恰在此時,關城門的時間到了,城門在自己身後嘎嘎的閉合在一起。
楓林玉抬起頭,卻發現那種感覺還在,似乎有雙眼睛鑲嵌在天空中。
不過此刻身在城中,周圍人來人往,又有士兵在城頭巡邏,他心中已經安定下來。
他閉著眼睛,喘了幾口氣,剛想邁步向前走,猛然,一隻毛茸茸的東西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楓林玉回頭一看,一個面目猙獰的巨獸正站在自己身後,它有楓林玉兩個那麼高,血盆大口,牙如尖刀,眼如銅鈴,裡面閃著綠油油的光芒,全身都是毛茸茸的,只在腰畔繫著一條皮裙,皮膚也是綠油油的,腦袋卻是黑色的,巨大的像一口鍋,而搭在自己肩頭的那個毛茸茸的東西,就是怪獸的爪子。
在日後想起,楓林玉還為自己竟然能仔細把這怪獸觀察一遍而感到驚奇,實際上,在當時,怪獸周圍的人早就跑光了,楓林玉也在觀察完的那一瞬間,啊的一聲大叫起來,然後猛然跳起半丈多高,連連向後退去,躲開巨獸的爪子,暴喝一聲:「何方妖孽,竟然敢來嚇本少爺!」
在當時那種情景下,楓林玉剛在城外疑神疑鬼的進來,猛然被這巨獸嚇到,心臟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彷彿要突破胸膛般的劇烈蹦跳,但當他喊出這一聲的時候,他反倒安心下來,他以為是這巨獸一直在看著自己。
寶劍出鞘,楓林玉一分鐘都不猶豫,開始蓄力。
那巨獸似乎明白他要幹什麼,呱啦呱啦的叫了起來。
楓林玉偶爾聽到一兩句:「別誤會,我不想傷害你。」
他停止蓄力,愣愣的看著那巨獸。
這時,城樓上跑下幾個士兵來,大叫道:「少爺別怕,他是妖族的使節!」
楓林玉放下長劍的時候,一個巡城小隊長已經來到了他面前,大聲道:「楓林少爺,這是精靈族和妖族聯合使節團裡的一位,可能跑出來想逛逛楓城,您……」
「使節團?」楓林玉打斷他的話,疑惑道:「什麼使節團?」
「這個……具體情況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中午就已經到了!」小隊長誇張的舉起三個手指,低聲道:「足足有三百多人。」
「哦!」楓林玉應了一聲,向那妖獸看去。
妖獸咧開大嘴衝他笑了一下,雖然很醜,但楓林玉感覺到了善意。
他向前走了幾步,小隊長怕出意外,帶領幾個士兵守在旁邊。楓林玉揮揮手讓他們離開,畢竟自己已經會了一招,不想讓別人保護。
「你……妖獸?」楓林玉兩隻手臂做了個小鳥飛飛的動作。
「俺是熊族的首領莫桑,你好。」
巨獸的聲音雖然還是呱啦呱啦的,但楓林玉卻已經聽懂了,在妖族裡,高等級的妖獸一般都會說人類語言,畢竟它們和人類接觸的時間也有幾千年了。
「莫桑,你好。」楓林玉親切的對它笑了一下,將長劍歸鞘,對這個熊族,他很有興趣。其實對所有新鮮的東西,他的好奇心都比別人要重很多。
「莫桑,你剛才拍我一下,想幹嘛?」
莫桑咧開大嘴,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反正都是那麼醜,他說道:「楓城太大了,比俺們家鄉大一千倍,不,一萬倍。我從使館走出來,迷路了,走到這城門附近,便再也找不回去了。我想找個人問問,可他們都怕俺,俺看你站在這裡一動不動,所以就想向你問路,俺……」
「別俺了!」楓林玉打斷它的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問題在於自己事先並不知道有妖獸和精靈的使節團來楓城,否則也不會被它嚇到。
「嚇死俺了……」楓林玉不由自主的學著熊人說了一句,忍不住笑了,說道:「莫桑,你要想問路,就問城頭上那些兵哥哥,你這樣瞎問,那些老百姓不怕你才怪。」
「俺是沒你們人類長的漂亮,可是俺老婆還是很愛俺的。」熊人莫桑有些幸福的說道。
楓林玉就喜歡這類單純性格的人,雖然莫桑是妖獸,但他卻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醜陋的大漢。
「好了莫桑,我知道你家庭幸福。不過,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把你送回使館,走,跟著我。」楓林玉這樣說著,當先向皇宮走去,使館就在皇宮旁邊。
莫桑看到什麼都好奇,巨大的雙目裡異采連連,對人類高的文明表現出了極大的敬佩和新奇,不過此時已經是傍晚,好多攤位都收起來了,只有沿街無數的餐館和酒樓正是熱鬧時刻。
莫桑心裡不禁想道:「這要是在邊界,我就可以帶著兒孫們來搶劫了。」當然,這話在現在它是絕不敢說出來的。
在一個小飯館門前,莫桑說什麼也走不動了,裡面飄出來的香氣讓它直想流口水,擺在前面的櫥窗裡,一隻草莓烤鵝還冒著熱氣。
「這要能給俺吃一口,俺回去可就有炫耀的了。」莫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只烤鵝。
楓林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哂道:「吃只烤鵝有什麼好炫耀的?」
「小兄弟,你不知道,俺們那裡都是生吃的,哪裡有這樣精緻的做法。」莫桑雖然這樣對楓林玉說,眼睛可沒看他,它的目光正在和烤鵝廝殺。
「行,莫桑,相見就是緣分,今天,本少爺做東,請你大吃一頓。」楓林玉豪爽的說道。
「真的?」莫桑臉現喜色,口水幾乎就要流出來了。
「當然。」楓林玉跳了起來,拍了熊人的肩膀一下:「不過,不在這裡吃,我領你去楓葉大酒樓。」
「不,我就要在這裡吃。」莫桑舔著嘴唇:「我就吃這個,哪兒我也不去。」它毛茸茸的爪子指著櫥窗裡的烤鵝。
「你看你那點出息……」楓林玉忍不住又大笑起來,「行,吃,我付錢。」
他剛說完,就聽喀嚓一聲,熊人已經將櫥窗打碎了,抓住那只烤鵝撕啃起來。
楓林玉大吃一驚,詫異道:「這樣也行?」
老闆從店面裡跳著腳蹦了出來,剛想開口大罵,猛然看見眼前的巨獸,立即嚇的雙腿一陣發軟,再往旁邊一看,竟然是楓林玉,終於堅持不住,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你奶奶的,我比妖獸還可怕嗎?」楓林玉氣得罵了起來,指著妖獸說道:「這是我朋友,今天吃的都算我的。」他抓住熊人腿上的一撮毛,喊道:「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快進去吃。」
熊人已經幹掉了那只燒鵝,嘴裡嗚咽著說道:「好吃,好吃!」
兩人走進店面,找了位置坐下來,立即,所有的食客全都嚇的跑了出來。一個人類的惡魔,和一個妖界的怪獸,不嚇人才怪呢。
由於熊人太過高大,房間幾乎裝不下它,加之它身體沉重,臀部巨大,連續坐壞三把椅子之後,乾脆席地而坐,這樣既不會將天花板撞穿,又節省了椅子。況且熊人也沒有坐椅子的習慣,即使是這樣,楓林玉坐在椅子上仍然沒有它高。
兩人叫了滿滿一桌飯菜,老闆不敢多說,有什麼上什麼,他絕對相信,只這妖獸一個,就可以將自己這個小店吃光了。
熊人一邊囫圇不清的說著什麼,一邊將烤雞、烤鴨、烤蛤蟆統統塞進它的大嘴。楓林玉還叫來一大桶烈酒,熊人興奮得雙目放光,拿起大桶就往嘴裡灌。
食物和酒水亂飛,楓林玉看它吃的那麼香,自己也是大有胃口,加之今天耗費了一天的體力,極需補充,在熊人的刺激下,也吃了個肚鼓腰圓。
「我說,老熊啊,其實如果你不出來瞎逛的話,皇帝賜給你們的宴席,比這個可要豐富多了。」楓林玉喝了一口酒,醉醺醺的說道。
「小玉,你不知道,我老熊看到那幾個小娘們就生氣,否則也不會堅持跑出來了。她們說我老熊不懂禮法,怕我鬧出笑話,嘿嘿,還假裝要讓我和皇帝見面,其實恨不得我越早出來越好呢,最好回到妖界,她們才高興呢!」
莫桑也灌了一大口酒,不過它的酒量可是海量,一點醉意都沒有。
「她們是誰啊?」楓林玉問道。
「就是精靈族的那幾個小賤人呀,一路上對老熊喝來呼去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老熊想生吃幾個兔子,她們偏讓俺喝花蜜,你說氣人不氣人。」莫桑掄起兩手在胸脯上敲了幾下,顯然越說越怒:「俺老熊本來不想來的,可雪兒姑娘偏偏讓俺來,這可不受了這許多鳥氣?」
「雪兒姑娘……是誰啊?」楓林玉迷迷糊糊的問道。
「就是啊,就是雪兒姑娘啊!」莫桑瞪大著眼睛,「你連雪兒姑娘都不認識,這你可不如俺老熊了。」
楓林玉心裡嘀咕:「我又不是妖獸,誰知道你那個雪兒姑娘是個什麼動物成精?」
他這樣想著,終於敵不過酒精的威力,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
「小玉,你醉了啊,真沒用。」莫桑一把抓住楓林玉,扛在肩膀上,問道:「你只告訴俺你叫楓林玉,你住在哪裡還沒說呢?」
楓林玉半睜著眼睛,看見角落裡一臉痛惜的老闆,知道他今天鋪子裡的東西,包括地窖裡貯藏的幾簍上好火腿和臘肉,都被自己兩人吃光了,此刻他心裡成已經開始問候楓林家的祖宗了。
楓林玉的舌頭已經有些大了,含糊不清的說道:「老闆……算算……多少錢……」
老闆哭喪著臉說道:「楓林少爺來用餐,小店蓬蓽生輝,不敢收錢。」
莫桑驚奇的說道:「小玉,看來你在楓城還挺有地位呢。」
楓林玉一翻身坐了起來,因為他已經被莫桑扛在了肩上,這一坐起就變成騎在莫桑的脖子上了,還好此刻兩人已經站在了門口,否則房頂就破了。
楓林玉笑了笑,含糊道:「他們……還有點怕我,我……不喜歡……老闆,今天本少爺要賞你……賞你……」他伸手在口袋裡掏了又掏,尷尬的一笑:「出來時忘記帶錢了!」
老闆心道:「你什麼時候帶過錢呢?楓葉一條街沒少被你吃過霸王餐,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看來,痛苦日子又要到來了。」
楓林玉可沒想吃白食,他解下腰間的寶劍,砰的一聲扔在桌子上,叫道:「老闆,拿著這把劍,到宰相府領獎去,就說,小少爺說的……領……領獎。」
他抱住熊人巨大的、毛茸茸的頭顱,手舞足蹈的大叫道:「上車請坐好,下車請準備,下一站,蓮花北路站,拐彎處請拉好扶手……請為老弱病殘讓座……」
熊人邁開大步,在飯館老闆的指引下,向著宰相府的方向走去。
楓林玉騎在熊人的脖頸上,彷彿又回到了童年,在楓城人民驚奇的目光中,他拉住熊人的兩隻大耳朵,暈頭轉向的呼喊著:「嘀嘀……楓葉南路站到了……讓開讓開……我說老熊,別……別他媽的闖紅燈,小少爺還沒活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