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精緻的純白色小屋環繞在半山腰上,成一個微微往裡彎入的半弧形,在弧形的頂端,白色小屋眾星拱月的中間,一幢圓頂的高聳建築巍然矗立,這建築也成純白色,連圓頂也不是像平常教堂那樣漆成金黃色,而是一樣的純白,由青衣女子口中得知,這正是雲山聖廟。聖廟整體建築看來並不高大,但很秀氣,與兩旁的白色小屋襯托在一起,仿如一體,絲毫沒有突兀的感覺,給人以渾然天成的感覺。
青衣女子七人一排,五人手中握著長劍,前面兩人背著堂瀟和清影秀,清影秀毒發起來,暈了過去,堂瀟也是疲累不堪,又被大蛇嚇得膽突突,現在有人主動背負,自是樂得不用走路,緊緊摟著那青衣女子的脖頸,一路甜言蜜語,哄得這女子臉上春花燦爛,嘴角再也合不攏來。得知這女子名叫青雲,是雲山的第弟子。
堂瀟甜甜的問道:「青雲姐姐,是蘭大哥讓你來找我們的!」
青雲笑道:「是子微師妹,她是重天,她說的話和師父說的也沒什麼兩樣,我們怎麼敢不聽?」
「什麼叫重天啊?」堂瀟問道。
「師尊是九重天,執掌雲山門戶,然後就是子微師妹,那是重天了,地位尊貴!」青雲說道。
「哦,那除了你師父,雲山就數子微姐姐最大了?」堂瀟問道。
「不是不是,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說……!」青雲低聲道,「子微師妹雖然是重天,但地位卻比師父還高,她是聖女!」
「那應該是十重天啊,子微姐姐真厲害!」堂瀟咋舌說道。
「雲山沒有十重天!」青雲笑道,「她還太年輕,不過聽說已經是萬年來第一個在二十歲之前達到重天境界的聖女了!」
「聖女是什麼?我也要當!」堂瀟呵呵笑著說道。
青雲知道她在開玩笑,也笑了起來,說道:「那要等子微師妹仙去之後才可以,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不過就算等到,你也成了一個萬年以來雲山最老的聖女了!」
「呵呵!」堂瀟嬌笑起來,「聖女要怎麼才能當!」
「要上一任聖女逝去,然後按照天上星宿指引,尋找她輪迴的地點,在那個地點出生的女孩子中間,最聰明美麗的一個就是聖女了!」頓了一頓又道,「不過這方法只有掌門會使用,我資質魯鈍,永遠也當不上掌門了,這秘密也沒有知道的機會了!」
堂瀟一笑:「當掌門有什麼好,能在這麼美的地方生活就很幸福了!」
青雲歎了一口氣,默然起來。
堂瀟向山腰望去,已經漸漸接近,本來應該是越往上霧越濃,偏偏在這雲山上正好相反,雲山從山腰往上霧氣早淡,山頂上更是山明景朗:綠樹紅花環繞,靈獸異鳥相纏,清泉流於石上,柔風嬉戲松間……
整座雲山主脈在山腰以下被濃霧烘托,仿如人間仙境,天宮瑤池。七個女子踏在霧氣當中,小腿以下隱在霧中,仿如騰身飛翔,煞是好看。
「青雲姐姐……」堂瀟看看聖廟漸進,忽然柔柔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瀟瀟?」青雲關切的問道。
「沒事,就是叫你一聲!」堂瀟格格笑了起來,在青雲的脖頸上呵著氣。
青雲頭腦一陣迷糊,回過頭來看看堂瀟俏麗的臉龐,心道:「我要是個男子,見了她,那是一定要拚死追求的,還修什麼真啊!」忽然靈台上一陣煩躁,暗叫:「罪過罪過!我怎麼能有這樣不敬的想法,不能再和這丫頭閒聊了!「
終於進了聖廟,立即有人把清影秀安排進一間白房中去醫治。青雲依依不捨的放下堂瀟,忍不住在她臉上香了一下,看得身後一個同樣青衣的老女人瞠目結舌。
「師父!」青雲滿臉通紅,慚愧的看了一眼青衣老女人,對堂瀟說道,「這是我師父,雲山主人!」
雲山主人正在聽著幾個女弟子述說此行所發生的事情,聞言向著堂瀟笑了一下,說道:「雲山主人是一個可以繼承的稱呼,你不用這樣叫,隨意就好!」
「雲山姐姐!」堂瀟向著她甜膩膩的叫道。
老女人呆了一呆,猛然間滿臉通紅。
「胡鬧胡鬧!」雲山主人嚇得連連擺手,看得身後的女弟子們一個個竊笑不已。
她轉頭向青雲嚴肅道:「罰你在雲山廣場上誦經三天,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胡鬧!」
堂瀟歉意的看著青雲,對雲山主人說道:「青雲姐姐不過親了我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姐姐,我向你求個情,別難為她了!」
雲山主人搖頭道:「小姑娘真是……快別叫我老人家作姐姐了,這可……!」
「那你別罰青雲姐姐!」堂瀟狡猾的看著雲山主人,噘嘴說道。
「我話都出口了,怎麼能收回?」雲山主人看了眼青雲,「修真之人戒動感情,念是初犯,好,就罰你誦經三十分鐘!」
青雲點頭躬身而去,偷偷看了眼堂瀟,眨巴眨巴眼睛,堂瀟向她嫵媚一笑。
「小姑娘,你跟我來!」雲山主人向前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
堂瀟看了一眼其他的女弟子,見她們一個個的恭敬站在那裡,頭也不抬,只得跟在雲山主人身後,心想:「這位老姐姐要是能背我就好了,不過我怕把她壓壞了,那可就麻煩了!」
「你那位朋友的傷勢無礙,你不用擔心,她還要等一會兒才能醒來,我領你去看一些東西!」雲山主人說道,臉上神色怪異。
「看什麼東西?」堂瀟好奇的說道,揉著酸麻的腿,慢慢跟在後面。
「到了你就知道了!」雲山主人雖然老邁,精神卻矍鑠,毫無蹣跚之態,兩人快步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前面一暗,出現一條甬道。
「這條甬道是通到山裡的?」堂瀟記得從外面看,這聖廟並不寬廣,後面也並無聯體房子,因此才有此一問。
雲山主人點點頭,推開甬道前面的小門,走了進去,堂瀟跟在後面,轉了兩個彎兒,來到一個寬闊的大廳裡。
大廳裡點著幾支大火炬,照得四處光明一片。
堂瀟仔細看過去,見地上放著一些神龕,每個神龕的上面貼著牆壁,牆壁上繪著巨型的圖畫,都是身穿青衣的年輕女子,打扮和子微晴完全相同,而面容竟然也依稀有些相似。這些圖畫一幅挨著一幅,總有上百幅之多,有幾幅幾乎就是子微晴的樣子,惹得堂瀟禁不住叫了起來:「是子微姐姐!」
「不完全是!」雲山主人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些全是我們雲山歷代的聖女,每百年才有一位,都是在她們登上九重天時才作畫留念!」
「那不是有萬多年了?」堂瀟駭然問道。
「正是!」雲山主人點頭說道,「她已經經歷了幾萬年的輪迴,為的就是一個光榮的使命!」
「你是說這百多個人其實只是一個人?」堂瀟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麼使命?」
「她們是一個人,肉身雖然會毀滅,但精神卻可以永遠的相傳下去!」雲山主人恭敬的摸著每一幅發黃的畫面,柔聲道:「你仔細看看她們,長得多像啊,都是那麼美麗,那麼動人心魄!」雲山主人看了眼堂瀟,卻沒提聖女輪迴為的是什麼使命。
堂瀟走近去,張大眼睛,向著畫面仔細看去——
猛然,渾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大聲道:「這些人我見過的!」
雲山主人雖然早有準備,仍禁不住一連倒退四五步,駭然道:「你真的記得見過這些人?」
堂瀟雙目圓睜,瞳孔擴大,滿頭長髮無風自動,喃喃道:「我在哪裡見過呢?沒道理啊,每一個人都那麼熟悉,她們可是萬年間的人物,我怎麼可能一一見過?那我不是萬年老妖了嗎?」
雲山主人面色蒼白,盯著堂瀟的反常動作,見她漸漸安定下來,又招呼道:「你來看看這個!」
堂瀟走到大廳的另一面,見這面牆壁上整個繪著一幅巨畫。
她一點點的在巨畫面前走過,見這幅畫裡繪的大都是一個青衣少女,有時是這少女在獨自舞劍,有時是在與怪獸搏鬥,有時是在雲山頂上臨風而立,有時在經堂裡捧書細讀……畫面人物表情時嗔時喜,時而低頭沉思,時而仰頭觀望,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種孤獨寂寞的傷感情懷——堂瀟不止一次在子微晴的臉上發現過這種表情,她老想問問子微晴究竟有什麼煩惱的事情,但子微晴好像總在故意躲避她,讓她沒有機會詢問。
堂瀟以為這幅巨畫就是在為雲山的這位聖女居功頌德,或者是給她畫的一部傳記,沒想看到一半的時候,竟然又出現了一個少女。
這少女長的卻著實怪異,長長的頭髮直拖到腳跟,泛著金黃色的柔軟光芒,堂瀟忍不住上去摸了一把,當然只摸到牆壁。少女臉色蒼白,表情古怪,大眼睛精光閃閃,嘴角上撇,一幅不屑一顧的樣子,額頭廣闊外凸,上面竟長著兩隻非常可愛的小角,胖胖嘟嘟的,讓人看了很像握在手裡心疼一下。她穿著一身烏光閃閃的黑短衫,腿上黑色皮靴一直套到腿彎兒,露出兩個白皙的圓潤膝蓋,兩隻雪藕般的小臂從寬大的短衫袖子中伸出來,左手拿著一個鈴鐺,右手是一條長長的軟帶。身後又披著一條長可拖地的寬大黑色披風,披風的帶子在胸前打成了一個漂亮的十字蝴蝶結,余出來的帶子散散的垂在腰間,顯得即寫意又別有風味。
整個打扮比之那青衣少女活潑大方,但卻多了詭異神秘。
而有的黑衣少女的身上赫然盤著一條雪白的大蛇,或者在她身後,那蛇昂然而立,吐出紅色的信子,似乎在向少女交流著什麼。
堂瀟一幅幅的看過去,直到畫面的結尾,那黑衣少女和青衣少女打在一起,在也分不清彼此的身形,畫面到此嘎然而止——
堂瀟呆呆的停在那裡,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早已經淚流滿面!
※※※
蘭若雲遙望遠方,山巒重疊,雲蒸霞繞,地平線變得模模糊糊,一抹暗色的光影在大地間閃爍穿插,時東時西。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日落時分。
蒼天腳下,晚鳥覓路而歸,將自己黑色的剪影突現,一帶連綿的森林,在此時現出黑綠的顏色,與更遠處的朦朧山體相呼應,襯托出青山的淡美和神秘,而青山之下,一條蜿蜒的長河波光鱗鱗,在夕陽下泛著微光,金水中有竹筏來來往往,晚照中煙波迷茫。
再看看近處,滿山遍野的野花含羞開放,有的已將花瓣合上,不知辛勞的蜜蜂還在嗡嗡而叫,徜徉於百花之間,不知是怪鳥還是野獸,在山坳裡卯勁兒大叫,有規律的聲音時短時長,在遠山處響起朦朧的回音。
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這裡曾經有神族居住過無數年,當時,他們是那樣愛好和平,與世無爭,安居樂業,顯然,這美好的世界讓他們無比依戀,也無比熱愛,當魔族前來進攻,他們奮死保衛家鄉,卻回天無力。當他們遷居於第二世界之後,卻依然有人在期待他們的回歸,雲山的聖徒們,以及像離人那樣的大家族,他們都想要重返家園。其實,那些反對派心中,也只是因為害怕而不願回來,他們害怕自己的家鄉物是人非,他們害怕魔族在這裡抹下了太濃的色彩,他們近鄉情更怯。
世界沒有變,至少它還是如此美麗。而誰又曾想到,在這美麗的萬年過後,如今這山腳下,四族大軍對峙,幫助神族奪回土地的戰爭一觸即發!
暫時忘了那戰爭,來享受這陌生世界的奇妙……
與第二世界不同的是,這裡的高山形狀奇特,山與山之間暗符建築學的規律,就彷彿裸蘭大陸上的蒼奇山一樣,那是史前文明遺留下的城市建築群,它們毀滅了,在世界重新形成的過程當中,它們被泥石覆蓋,被風沙掩埋,在它們的身體上,綠樹環映,獸鳥棲息,再沒有人記憶起它們往日的輝煌,而在它們的身軀之下,安眠著無數史前魂靈!
蘭若雲深深歎息,他分明感覺到,滄桑的文明歷史在無限時空當中與自己遙相呼應!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那微乎其微的生命氣息……他聽到一個聲音:
「美麗的世界,無法知道我的孤獨,眼前的歡欣,怎消滌我永恆的痛苦……!」
蘭若雲回過頭,看見堂天蹲在地上,左手支著額頭,右手向後平伸,作未來戰士狀,表情傷感,而這句話,正是出於此男口中。
「庸俗!」蘭若雲一撇嘴,不理他,這笨蛋打斷了自己與歷史的對話。
「這裡很美,花美,山美,人也美!」堂天微笑著走近,「啊,真是心曠神怡呀!」
「嗯!」蘭若雲輕應了一聲。
「哈,天氣也好,夕陽……我最喜歡夕陽了,不熱!」堂天摸了一下臉孔,「不像白天的太陽,烤的人難受,我最怕熱了!」
「嘿!」蘭若雲冷笑一聲。
「其實,萬物都是不斷變化的,就像太陽現在落下,明天卻會以另一種姿態出現!」堂天偷偷看了蘭若雲一眼,「而那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也不可能永遠是同一種容顏?」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蘭若雲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是想說,既然任何事物都是會改變的,那麼……」堂天尷尬的看了蘭若雲一眼,「有的人說過的話,也是可以……可以作些修改的,或者,可以說是不算數的!」
「有的人是誰呢?」蘭若雲嘴角出現一股笑意。
「就比如說我!」堂天嚴肅起來,「我說過的話,有的就可以……那個變化一下!」
「哦」蘭若雲點了下頭,「原來是你!」卻不問他要改變什麼話。
堂天心裡暗罵一聲,臉孔微紅,訕訕道:「若雲,就比如說先前我說過的那些話,完全可以不算數的!」
「咦,先前你說什麼話了?」蘭若雲假裝驚奇的問道。
堂天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得罪他,只得繼續說道:「就是關於那個……嗯……臻野這小娘們,還真難搞定!」
「嘿嘿!」蘭若雲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見識到她的厲害了,失敗了,想到我了!」
「若雲!」堂天一把抱住他,大叫道,「不看在我一下經常為你挨打的份上,至少也想想你在我們家飯桌前坐過的無數個飯時啊,好兄弟,幫幫我!」
看著痛哭流涕的堂天,蘭若雲倒真的奇怪起來,詫異道:「臻野真有那麼大魅力?你竟然被他吸引成這副德行?」
「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被她的野蠻所震懾!」堂天眼中閃出追憶的快感,幸福道,「她竟然比阿秀還野蠻,我一見鍾情!」
「是這樣?」蘭若雲半信半疑,「原來你還是個受虐狂,天天,這我可從來不知道!」
堂天老臉一紅,真想上去揍他一拳,強自忍住,辯解道:「越是野蠻女人其實越有她溫柔的一面,對此我深信不疑!」
蘭若雲搖了搖頭,要說臻野會變得溫柔,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告訴我,睿慧的智者,裸蘭的神聖軍師,不敗的情聖——怎麼樣,才能馴服這匹野馬!」堂天大拍蘭若雲馬屁,希冀著他的錦囊妙計。
「你真的想馴服這匹野馬?」蘭若雲不忍心的說道,「你不怕被她狂蹬亂踢?」
「我……我就是想……」堂天激動的說道,「我不怕!」
「哎,無可就藥!」蘭若雲大歎其氣,長聲道:「要馴服這匹野馬也不難,不過有一個條件!」
堂天面現難色,囁嚅道:「臻野,她這麼男人氣,我看她比阿秀還不如——阿秀不管怎樣,還能弄出一鍋黑色的東西,臻野連這個本領都沒有,所以,你要是想吃她煮的飯,恐怕……!」
蘭若雲想起年少時,有一次清影秀心血來潮,邀請大家去她家作客,親自下廚,燉了一鍋「翡翠鴛鴦湯」,黑如濃墨,臭賽狗屎,裡面的蛤蜊竟然還活蹦亂跳,雖然最後大家迫於她淫威,不得不每人強自飲用了一小口,但這件事情所留下的心靈傷疤卻是永遠也難以彌補的——當時所有的人連膽汁都吐出來了,而且以後任何與蛤蜊有關的東西都會惹來幾人的號啕大哭和出離憤怒,清影秀的宴會從此無人再敢參加。
想到這裡蘭若雲微笑了起來,發誓在將來,如果清影秀還妄圖親自下廚,自己當捨命阻止。
「若雲,你還是換一個條件,否則,我看那鍋什麼『翡翠鴛鴦湯』裡的蛤蜊肯定會變成三級跳青蛙,臻野對這方面比較有研究,聽說她經常解剖青蛙!」堂天面色愁苦的說道,心裡也發起了毒誓:「如果真能娶到臻野,她想煮飯,除非取下堂天項上人頭!「
「你家的飯是一定要吃的!」不理堂天敬佩的眼光,說道,「臻野有個叫『枝兒』的小丫頭,做得一手好菜,嘿嘿,臻野要嫁給你,自然會帶著這個忠心的小丫頭,那樣的話……!」
「哦,竟然有這等好事?」堂天喜道,「那就沒問題了,一世人兩兄弟,有我吃的就不會餓到你,歡迎閒伉儷將來到我家吃飯!」
堂天伸出大手,和滿臉笑容的蘭若雲握在一起,顫聲道:「那麼,計策是……」
「很簡單,想馴服她的最直接的有效方法,那就是——」看著一臉期待的堂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就是被她馴服!」
「砰!」堂天一頭從山坡上摘了下去,骨碌碌的滾了下去,好半天才爬上來,氣苦道:「若雲,你別逗我玩了,我的心都快碎了,難道你忍心讓兄弟這樣為愛而死嗎?」
「要麼我說你們兩個都很變態嘛!」蘭若雲皺眉想道,「一個幻想著被虐待,喜歡拳打腳踢的快感,而臻野更來勁兒,非想體味做男人的全過程,一定要自己追到的男人才甘心嫁給他!」
面上神色嚴肅,向堂天說道:「對付非常女子,當然要用非常方法,你到底聽不聽我的?」
「真的行嗎?」堂天顫聲問道,「如果不行的話我可就慘了!」
「放心!」蘭若雲大力的拍了堂天的肩頭一下,「你只要這樣這樣……」
堂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聽蘭若雲說完,絕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咬緊嘴唇思考了一會兒,猛然一揮拳頭,定聲道:「死馬當活馬醫,我就這樣試一試!」
蘭若雲笑道:「事不宜遲,趁著魔族還沒有進攻,我們就用這件事情來調劑一下,走!」
堂天一愣,不滿意道:「若雲,請別把我偉大的愛情與『調劑』這個詞聯繫上,那樣我會忍不住找你決鬥的!」
「好,是我錯了,快走,一會兒就來不及了!」蘭若雲不以為然的說道。
兩人從山上下來,走到營地,看見眾將領在抓緊時間休息,遠處的傷兵們在裹紮傷口。
方更大馬金刀的靠坐在一塊大石上,嘴裡不滿意的說道:「太燙了!」
斯菲溫柔一笑,向著湯勺裡的草藥吹氣,再喂向方更的嘴裡,柔聲道:「涼一些沒有?」
方更嚥下湯藥,本來苦的只想咧嘴大叫,但因為現在扮作英雄已經騎虎難下,雖然享受無限溫柔,卻不得不裝作毫不在乎的將苦藥嚥下,正聲說道:「燙一些也沒關係!」
隔著他們兩個三丈處,望川北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淺靖羽一邊給他錘著大腿,一邊輕聲和他說著什麼,表情甜蜜,還略有佩服之色。看望川北的另一條大腿,卻是血跡斑斑,這是當初學習方更同志的革命英雄精神,勇猛殺入敵陣,結果被魔人留下的慘重記號——想做英雄,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離人傾和然香彷彿也總有說不完的話,在一隅低低細語。
「你看他們,多幸福!」蘭若雲向著方更幾人一努嘴,「你要也想這樣,最好完全照我說的去做!」
堂天臉現羨慕之色,狠狠看向遠處的臻野,用力點頭。
「好,現在我要開始了!」蘭若雲壞壞的笑了一下,大聲道:「總之,我就是認為臻野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好姑娘!」
「我看未必,那麼野蠻的人,將來肯定嫁不出去!」堂天一狠心,大聲的喊了出來。
遠處臻野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聽見有人在說自己,馬上留意起來。
「哼,那你先頭還去討好人家……?」蘭若云「義憤填膺」的說道,「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我只是想去確定一下她是否真的那麼野蠻,結果發現,她不但野蠻,而且極不可愛,我對她僅有的一點好感已經當然無存,她別想再引起我對她的注意!」堂天大聲說道,最後還不忘「哼」了一聲。
「你簡直是在撒謊!」蘭若雲聲嘶力竭的說道,「據我所知,在我們人神獸三族的軍隊裡,無數士兵在暗戀這位勇猛並且豪爽的女將軍,還專門成立了『狂戀臻野癡男聯合會』,可見想娶到這位優秀女人的將士數不勝數!」
堂天剛要接著說下面的台詞,猛然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來,一人走了過來,嘴裡大喊著「我愛臻野,我愛臻野!」,正是樸當。
「你看,我沒有說謊,樸當將軍就是她的主力鐵桿支持者!」蘭若雲看著最佳客串樸當先生的滿臉淚痕,慨然道,「臻野真是魅力非凡!」
樸當不住點頭,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把印有臻野名字的手中小旗不斷搖晃。
「哼,就算她真的如此受人推崇,但我這人偏偏就是怪——」堂天傲然說道,「別人看作好的東西,我只當是狗屎一堆!」
蘭若雲忍笑,偷偷瞟向遠處的臻野,果然見她已無法忍耐,站起身走過來。
沒想樸當卻大叫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敢侮辱我心中的女神,我要和你決鬥!」
堂天一愣,疑惑的看向蘭若雲——劇本裡可沒有這一段啊?
蘭若雲向他使了個鼓勵的眼神。堂天立即抽出長劍,朗聲道:「男人還有害怕決鬥的嗎?」
樸當怒火上衝,正要上去拚命,冷不妨屁股上重力傳來,回頭看去,臻野正將鞋面上的灰塵彈去,向著他大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轉過頭來狠狠的盯著堂天,堂天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和她對視。
「好,你有種!」臻野嘴角現出一縷微笑,在他身子周圍走了幾圈,「嘿嘿,走著瞧!」
眼裡閃過一絲讚賞神色,胸脯高挺,翻著白眼,向一隻驕傲的孔雀般從堂天身邊走回自己的原來的位置,竟是沒有大發脾氣。
周圍圍觀眾人齊齊的舒了一口氣,為堂天抹了一把冷汗,而堂天自己,背上衣衫早已汗濕,看著蘭若雲偷偷向他作了個勝利的手勢,知道自己終於邁出了正確的一步,心中狂喜。
樸當雖然很不滿意臻野的表現,卻也無可奈何,心裡更多的是驚詫,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映。眼見堂天高大威猛,也不敢去拍老虎屁股,恨恨的坐下。
子微晴在外圍看見這副畫面,心中暗笑,知道這又是蘭若雲一手導演的愛情戲,她實在搞不清楚,這傢伙為什麼會對這種事情情有獨鍾,她當然不知道,這正是蘭若雲的未雨綢繆,決勝千里,還沒有與清影秀成婚,就已經把吃飯問題解決了,如果她知道這其中的關鍵,肯定會忍不住大喊一聲:蘭軍師萬歲!
蘭若雲看見子微晴出現,蹭到她身邊,卻不好意思問出來——
子微晴臉上滿是作弄人的笑容,最後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她們回來了!」
「啊!」蘭若雲大叫一聲,向營地外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