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得了我嗎?」金篤嘴角含笑,緩緩說道,「蓉兒,你的本事如何,我很清楚。」
花花並不答話,只是向身周的同伴注目一圈,淡聲道:「我和他的戰鬥,不管發生什麼情況,請大家都別插手。這是屬於我的復仇,希望大家給我這個機會。」
一眾人都震了震,看著花花平靜幽深的面容,勸阻的話便無法出口。一貫溫柔和氣的花花,原來也有這般執拗冷肅的時候。皮炎突的一笑,「啪啪」鼓了鼓掌,嘴裡說著:「花花,把那個傢伙往死裡打!我給你加油!」話語中,滿是鼓勵支持。只是她看向金篤的目光裡卻是帶了一絲極深的寒意和殺機——我不會制止花花的復仇舉動,但是金篤,你若再傷害她半分,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心中一時殺意橫生,無法抑止的瀰散在體內,難以驅散。
撒魯轉過臉,皺了皺眉頭,悄無聲息的送了一道精神力到皮炎的腦中。感受到徒弟的精神波動猛然間變得冷酷而紛亂,他有些憂慮的多望了她幾眼。只是此時的狀況容不得他想太多,場中激鬥陡起,他只得拉著皮炎往後退了幾步。
金篤果然是陰險,趁著花花向大伙出言請求的時候,他已經預備好魔法,瞅準時機便使了出來。本是暗色的夜空中,突兀出現了幾十朵碗口大的花狀光球,呼嘯著朝花花襲去。
但花花身為光明系、水系雙修的魔法師,對於四周同系魔法元素的變化十分敏感。金篤的魔法剛出手,花花身前就多出了一道泛著水光的藍色光圈,正是水系魔法中的最強防禦魔法。接著,她嘴裡快速頌念幾句,和方才金篤施放的一模一樣的光球迎了上去,在空中撞出一蓬蓬金色的雨絲。
兩個光明系魔法師的戰鬥就此開始。其他人都離得不遠,但看到花花的堅決模樣,誰也不好插手,只得緊緊注視著兩人的戰鬥。
一團團金色的光芒在空地的上方炸裂開來,一道道震波四處橫掃,那棟旅店的主樓被震得直抖,牆皮「簌簌」往下掉落。附近觀戰的人都有些戰立不穩,只得又增加幾道防禦結界,或是飄浮到空中。
「蓉兒,你怎麼這般托大?」金篤尚有心思調笑,「連魔寵都不召喚出來就和我對打?你應該知道,沒有水魔獸的幫助,你是沒有絲毫勝算的?」
他不提魔寵還好,這樣一說到水魔獸,花花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咬牙切齒道:「我最恨你的地方,不是你背叛了大家,不是你欺騙了我,而是你傷害了小水!」
觀戰的眾人都是一愣——怎麼,她已經知道小水壽命銳減的事情了嗎?那她方才說的「復仇」,竟是為了小水?
疑問還未得到解答,空地上的戰鬥形勢已經變得激烈非常。更高階的魔法一個接一個來臨,粗大的光柱如飛劍似利斧,激射過來,重重轟擊到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空氣中對撞的金色光球劇烈爆裂,連空氣中也隱隱約約有了振蕩變化。這些光柱和光球的強大力量影響到方圓數百米範圍內的土地,它們的正下方,沖天的泥土碎石在轟鳴中爆起,只留下若干個深淺不一的大窟窿。
金篤看著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俏人兒使出一個又一個快捷狠厲的魔法,不由得心裡疑惑——自光明神「身死」以後,上古魔法失傳,大陸上的光明系魔法向來只以防禦、驅魔、輔助、治療而著稱,並沒有太多用來直接攻擊的手段。魔法對戰中,火系、風系和黑暗系的攻擊力最強,光明系、水系、土系的防禦最佳。光明系魔法除了對付亡靈法師最有效以外,平常的攻擊效果並不好。但在花花手裡,怎麼突然多了好幾樣瞬發的攻擊魔法?這才一月不見,她怎麼長進這麼多?難道她有什麼奇遇?還是因為心中憤恨絕望而突破了現有境界?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花花那邊身影一旋,櫻唇輕啟,吐出四個字:「金絲雨舞!」這又是一招他沒聽過的魔法,他凝集冥想力,飛快的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高級護盾。
花花微抬右臂,纖纖素手猛然張開,金光迸射而出。須臾間,只見漫天金絲如細雨一般飛舞,其中隱隱夾著繽紛的金色花瓣和淡淡的金色霞光,還有少許湛藍澄靜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看上去絢爛奪目、瑰麗絕倫,映襯得整個空地彷彿仙境一般。
「花花啥時候學會的這手?」豬豬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一迭聲道,「真是漂亮死了!這下我可不擔心了!」
「厲害啊,這是光明系和水系的復合魔法。」越加閉目感受著那個魔法傳來的元素氣息,低語道,「這是花花自己領悟的嗎?那實在太了不起了!」
花花卻是心中恨極,只想立即把金篤置於死地。借助「海神的祝福」這種換命般的魔法,那股來自海神魔寵一脈的超強水系潛能,融和了她自身的光明系魔法造詣,令她領悟到雙系合修的奧妙,也令她的戰力脫胎換骨一樣的強大。可是,如有可能,她根本就不想要獲得這種實力大進。因為她的諸多提升,是以小水的生命力消逝而代價換來的。雖然她不知道小水到底為救她而損失了多少東西,但身為醫生和心思細膩的女性,她很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魔寵體內的那股沉沉暮色,那是生命力極大耗損的表現。而自己在水系魔法上的突飛猛進定是小水的轉嫁之功,再聯想到眾人臉色中濃濃的的悲哀憐惜之意,她不難推測出自己起死回生、實力增強的代價是什麼。而這一切的源頭,悲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該死的金篤!
金絲驟然增多、變粗,光華萬丈,猶如夏日傍晚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絲絲雨滴細密綿長,卻又夾雜著無窮力道,劈頭蓋臉的朝金篤擊打而去。他的防禦結界和異變後的雨絲對撞了一記,那淡金色的光罩瞬間粉碎。金篤狼狽的一閃,卻被漫天激落的金絲纏繞糾結,逃脫不開。
金篤迅疾施法,身周馬上又多出一圈圈的金色光罩。只是剛才短短的一瞬,他的身子已經被那些數不清的細細金絲割裂出成千上萬處傷口。雖然每個傷口都很淺,出血也不多,但他卻疼得險些破口大罵。那些金絲就像浸了毒藥或鹽水一般,接觸到血口便令人痛苦非常,實在難以忍受。
花花沒有再催動金絲發起攻擊,而是靜靜看著金篤,看著他忍痛施放出能癒合傷口和止痛消炎的光明系魔法。可是,他那用來癒合傷口的魔法卻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金篤覺得自己身上那幾千道微細不可見的傷處不僅沒有癒合,反而傳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疼痛。
「這,這是什麼破魔法!」金篤完全被這稀奇古怪的手段弄懵了,他的面容因為極疼痛而扭曲,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來,「你,你在那些金絲上用了什麼東西?」
「你知道我最拿手的是什麼呀。」花花譏誚的笑笑,「你不是最熟悉、最瞭解我嗎?應該知道的?」
「難道是……療傷魔法?」金篤的面色怪異,「不可能的,療傷魔法怎麼會傷害到我?」
「是呀,一般人都認為療傷魔法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但是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它能救人,也能殺人啊!療傷魔法不會與其他魔法發生衝突,反而會摒除其他魔法的影響。你就是想用光明系魔法去癒合那些傷口也是沒用的!我正是利用了它的這種特性,在『金絲雨舞』中加上了一道療傷魔法,這樣你的傷口就沒法好轉了。」花花柔柔的模樣和冷酷的口吻完全不搭配,「哼,你沒想到?療傷魔法雖是治病救命的魔法,但有時候它也能起到傷人的作用啊!」
花花快意的笑起來:「嘿嘿,這個魔法本是醫生在手術時用來切割和保持創口的,自然不會在其他魔法影響下使傷口癒合起來,那樣醫生還怎麼開刀作手術呢?當然,病人在手術時會被麻醉,不會感受到這個魔法帶來的割肉之痛。可是你現在不一樣呢,在清醒狀態下領教這個魔法的滋味,是不是不太好受?我想,此刻它就是要你命的利器!哼哼,你既然知道我最拿手的就是療傷魔法,那就請你好好品嚐我的得意之作帶給你的痛苦!」
金篤悶哼幾聲,那數不清的傷口漸漸滲出血來。他的意志力十分堅韌,卻也痛得臉色灰白,渾身直抖,欲死不能。他的神志隨著越來越強烈的痛感而變得模糊,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麼多傷口無法止痛、也無法癒合,若是再這樣下去,他不是被痛死,就是因為大量失血而亡!他突然意識到花花不再攻擊的原因,她根本就是早有計劃,要讓自己不得速死,而是慢慢折磨自己至死。
「好!好!」豬豬拍著手,恨恨叫道,「也讓你嘗嘗我當日所受的苦!」那時候為了解除炸彈,宋槐不得不持刀剜肉,豬豬可是痛慘了。這時候見到金篤萬般疼痛的模樣,她大感出氣。
「其實我這樣真是太便宜你了!」花花的眸子裡射出仇恨而冰冷的目光,「你僅僅是**上得到些許疼痛罷了。當初我們這些人,可是被你折騰得身體和心靈俱是痛不欲生!現在我僅僅是討還一些利息,那本錢我還沒有收回呢!」
金篤早就已經疼得說不出話,只在喉間發出一陣陣受傷野獸般的低低嘶吼。他整個人蜷曲一團,在尚未消散的金絲雨中癱軟、抽搐。他自詡對花花的實力和脾性很瞭解,那個和善溫柔的女子一向對戰鬥不怎麼熱心,除了對醫術情有獨衷以外,沒見她怎麼癡迷魔法。因此,一開始對戰他就很輕視對手,那些上古的厲害魔法也不屑使用。他之所以要應戰,只是想藉著和花花的單獨戰鬥來拖延時間,順便觀察周邊局勢,尋找出一條從眾人包圍圈中安全逃離的道路。怎料到曾經的戀人今非昔比,一出手就是他聞所未聞的雙系復合魔法,還匪夷所思的夾雜了用來醫療的療傷魔法,令得他傷重難治!他的心中無比後悔,要是一開始他也出殺著,未必會落到如此下場。他太小看對手,也太顧忌周圍的人,一次失誤便足以使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金篤目光渙散,只覺自己快要死了,那副鎮定冷漠、淡然優雅的樣子早就不翼而飛。周圍一圈人圍攏過來,看著他死狗一般的躺倒在地,痛苦的翻滾著、呻吟著,無不露出「該當如此」的神色。至於那兩個外人,謝爾蓋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不停打鼓。雖然他不明白金篤怎麼成了叛徒,但他心裡反覆念叨著一句話——千萬不可得罪女人!棠衣則是嚇得小臉煞白,看向花花的目光十分驚懼恐慌,就像是看著一個惡魔。她也在心中反覆念叨著——原來這個看上去最和氣最好心的姐姐,才是最可怕的人!
就在這時,雷鳴般的響聲突然遠遠傳來,撒魯臉色一變,低喝道:「是軍隊!快些殺了他,我們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