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當!」
隨著手上沉重的禁魔手銬解落於地面,毛毛球輕輕吁了一口氣,抬眼四顧。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小房間,一桌一床,看起來和一般的旅店沒什麼區別。但毛毛球嘗試凝聚冥想力以後,卻是知道這裡同伊娃的那間大房一樣,整間都是禁魔區域。毛毛球心中冷笑,怪不得自己到了這裡就被解除鐐銬,在這間房裡,自己的魔法根本就毫無施展的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傳來「吱呀」一聲響。一個面容猥瑣的老頭兒推門而入,雙眼直勾勾盯著毛毛球,再也挪不開了。
「完美!真是完美!」老頭兒嘴裡喃喃著,「看看這一點兒瑕疵都沒有的皮膚!看看這精雕細琢的五官!看看這盈盈一握的細腰!哎呀,真是太完美了!」
對方那肆無忌憚的打量和色瞇瞇的眼光令毛毛球又驚又怒又羞,再聽得對方說了一句話,她已是要暈過去了。那老頭兒說:「漂亮寶貝,到爸爸這裡來!爸爸疼你!」
在色狼頻出、偷窺盛行的窩夷帝國,毛毛球曾聽聞那裡的部分男人有種變態嗜好,偏喜歡找些幼女,以長輩姿態口吻而行猥瑣之事。這老頭兒顯然就是同類中人!毛毛球想到這裡,心裡好一陣發堵,幾欲作嘔。眼見老頭兒臉上似乎掛著淫蕩的笑容,就那麼伸著雙臂走了過來,她羞憤交加,恨不得立刻死在這裡!若不是她和宋槐先前有所謀劃,說不定她這次真要自盡於此了。
「你別過來!」毛毛球驚慌的喊著,心中暗暗詛咒:該死的傢伙,都去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還沒搬來救兵?
「別怕別怕,寶貝!」老頭兒親熱的叫著,「爸爸不會害你的!快些過來,讓爸爸抱抱!」
「滾開!老混蛋!變態!瘋子!」毛毛球縮到屋角,心裡連某獸的祖宗十代都罵上了。
「變態瘋子?」老頭兒一呆,「你怎麼知道我在大陸時的名號?」
毛毛球也是一呆,腦中快速開了,大陸上什麼時候有這名號的人物?
就在此時,外間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老頭兒臉色大變,連連跺腳道:「那裡來的不長眼的傢伙!敢來打擾我的好事!」但聽得外間土石崩塌之聲不絕,老頭兒匆匆出了房門。毛毛球這才放心,估摸著是己方救兵到了,便慢慢走到房門那處去。
她剛邁步,房門突然變成碎片四散開來,外間有幾個人衝了進來。一看到當先那人的身影,毛毛球頓時驚喜非常,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哽咽叫道:「豬豬!」
正低頭猛衝的粉衣少女抬起頭來,朝她咧嘴一笑,不是豬豬又是哪個?!
毛毛球立刻飛撲過去,和豬豬緊緊抱到一處,又哭又笑道:「你活了!你活了!太好了!」豬豬也是淚水簌簌而下,拼盡全力摟住對方不撒手。兩個人也算經歷一次生離死別了,此刻重逢,真是說不盡的歡喜。兩人都是心中有無數話語,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相擁而泣,間或在對方肩頭身畔捶打幾記,以宣洩胸中激湧的情感。
「我說,你們兩位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親熱啊?」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到這般情景,估計會當你們兩位和琳恩一般呢!」
「臭皮炎,胡說什麼呢!」毛毛球笑罵了一句,抬頭一看卻是傻了,連聲問道:「你……你怎麼了?」
皮炎此時臉色慘白,軟綿綿的倚在門框處,似乎無力站立。雖說她的神情很愉悅,但那副病懨懨的模樣著實有些嚇人。
「呃……解封冰月曇的時候我有些使力過頭了。」皮炎不好意思的笑笑,「放心,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們繼續親熱!哈!」
激動中的兩人平復了心情,把皮炎攙扶到床邊坐下。見外間張渺正在和老頭兒及其手下對戰,越加、哈羅因在為他掠陣,毛毛球低聲打聽了一遍別後情景,這才把事情都弄清楚了。
那日皮炎醒來,容貌恢復正常,只是精神力耗費甚多。等她和越加、張渺回了琳恩家中休息一夜後,第二天便急著用魂珠裡的海量精神力解封冰月曇。她那時魂魄剛回體,本體精神力尚未恢復,就強行驅使魂珠解救豬豬。雖是成功解封冰月曇,救醒了豬豬,她自己卻是身體大損,神情萎靡,精神力險些被搾乾,連那依附她的精神力而活的天真都暫時陷入了沉睡。
她救友心切,只怕延遲一日豬豬就少一份生存機會,所以當時她執意要立即解封冰月曇,不肯多等幾日。她自己也沒想到,現階段的她使用魂珠竟是如此費力和危險。但魂珠一經啟動她便無法回頭,只能硬撐下去,結果差點搭上天真的小命。現在天真確認無礙,只等她精神力稍有恢復便會醒來。倒是她自己身子受損嚴重、精神力又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如初,成了魔曲、武技、魔法皆廢的人,目前只能靠著魔寵來自保。只是這話不能對面前兩人說,皮炎笑嘻嘻的把自己的情況搪塞過去,免得豬豬心中不好受。
房中三人剛說了幾句話,外間的戰鬥就結束了。留下滿地的屍體,張渺擒著老頭兒,同越加、哈羅因一起走了進來。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能發現這裡?」老頭兒被張渺丟到地上,臉上滿是驚怖的表情,彷彿見了鬼神一般,「你……怎麼,怎麼可能……在這裡……你怎麼可能不被禁魔?」
張渺冷冷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但他那冰冷的目光卻讓原本性格跋扈的老頭兒渾身一抖,只覺靈魂深處都戰慄起來。這份心寒膽顫的感覺是他對於眼前這位帥氣男子發自本能的敬畏,就像多年前他面對那只奇怪的鳥一樣……
毛毛球瞅了他一眼,見他那副恍惚的模樣更加猥瑣,憶起他方纔的噁心表現,不由得尖聲叫起來:「他是個變態!你們快些殺了他!」
「別別,寶貝,我是你爸爸啊!」老頭兒反應過來,急得要哭了,一迭聲的求饒,「雖然我是變態瘋子,但我也的確是你的爸爸啊!」
越加伸手在毛毛球肩上拍了拍,示意她冷靜一點,回頭沖老頭兒喝道:「你老老實實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又為什麼要抓我們的同伴?」
老頭兒頹然坐倒地上,垂頭喪氣。原本,他是個極瘋狂、極自大的人。幾十年前在湛藍大陸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到了桃源三角洲雖然行事低調,其實內心中對誰都看不起。連那人人畏忌三分的亡靈法師阿多尼斯,他都有把握能解決之。可今天遇上的這幾個人卻是大出他的意料。老頭兒一生爭強好勝,此刻自己落於人手,他最惦記的還是為何自己的機關突然失效。當下,他抬頭說道:「這女孩身上的秘密只有我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也要告訴我,為什麼能找到這裡,為什麼突破了我的禁魔機關,可好?」
「可以。」皮炎瞄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毛毛球,飛快的答道,「你先說!」
老頭兒使勁摳了摳地面的磚縫,半晌才說:「其實我是十七年前從炎雍帝國逃亡到此的,我的名字也許你們聽說過……我叫普拉客,人們喜歡稱呼我為瘋子煉金術士或者變態冒……」
老頭兒停了嘴,等著眾人震驚的反應。但……四週一片寂靜,眾人神色如常,老頭兒勃然大怒:「你們居然沒聽過我的名號?不可能!我當年在炎雍、在湛藍大陸可是排名第一的煉金術士!大陸上誰人不知曉我?」
哈羅因在一邊涼涼的說:「如果是那個身為煉金術士的宋槐在這裡,成會知道你是誰。可惜你們把他關起來了,那就怨不得沒人認識你。還有,我說老大爺啊,這裡都是年輕人,不曉得十七年前的事情很正常!你要說就快點說,別賣關子了!」
皮炎有些詫異的看看哈羅因,對他恢復如初的口舌功夫很是高興。哈羅因正好也轉頭看過來,見皮炎對他微微一笑,頓時心花怒放。
在爆炸過後,哈羅因記起了失憶時的一些片斷,也想通了很多事情。在經歷了這許多事以後,他已然確定自己惦記、愛慕、眷念的人就是皮炎!他本就是灑脫坦然、直來直去的性子,不像宋槐那般顧慮重重、畏首畏尾。於是,他下定決心要對皮炎追求到底!不管會有什麼阻礙,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有男友!所以,他一改張渺出現後的低落情緒,不再沉默寡言,而是變得積極多了。就這點而言,比起那個連說句真心話都不敢的宋槐,他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在哈羅因咧嘴暗樂的時候,張渺已是很不耐煩的冷聲道:「要說便說!不要浪費時間!」
普拉客像個洩氣的皮球般,苦著臉說:「這才十幾年啊,竟然沒人知道我的名號了!唉,當年我可是湛藍大陸的頭號通緝犯……」
他這麼一說,越加終於想起他是誰了,不禁驚訝的叫起來:「啊,你就是那個用活人做煉金術試驗的惡魔?那個擅自研究生物煉金術禁忌的普拉客?!」
普拉客的老臉陡然一亮,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連連應道:「對!對!就是我!」
越加的俊臉陰沉下來,低聲把普拉客的「豐功偉績」簡單講給其他人聽。這位幾百年來最傑出的煉金術士平生最大願望就是用煉金術造人!現代煉金術,尤其是生物煉金術的發展,使得煉金術士有了改良動物和低級魔獸的可能。而普拉客的想法更加激進,他企圖用生物煉金術來改良人類,用煉金術製造出完美的人類!他的這種理念一出,頓時招致一片罵聲。「瘋子、變態、惡魔」之類的稱呼統統加到他的頭上,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加起勁的研究如何製造活人的煉金術。漸漸的,反對他的聲浪越來越大,終於在有人舉報他偷盜屍體和捕捉活人進行煉金術試驗以後達到**。一時間,他被各國列為通緝要犯,臭名昭著,猶如過街老鼠。十幾年前,炎雍帝國集數位大魔法師、煉金術士之力攻入他的秘密研究基地,搗毀了他的試驗場所,救出好些被他抓去的民眾。至於普拉客本人,據說是死在那場抓捕行動之中了,沒想到竟然讓他逃到桃源三角洲來了。
普拉客聽得越加的介紹,得意洋洋,指著外間的屍體說道:「喏,那些都是我的研究成果!他們都不是自然生養的人類,而是我製造出來的傀儡人!哈哈,你們沒發現?」
毛毛球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她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果然,普拉客手指一晃,轉向了她:「這位冒家小姐,就是我最出色最完美的研究成果!是我這輩子唯一一件完全成功的作品啊!我製造了她!我當然就是她的爸爸!寶貝,我是你的爸爸啊!」
毛毛球聽到此處,已是雙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