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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節 假作真時真亦假 文 / 泥巴人

    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皮炎猛的抓住張渺的手,嘶啞著嗓子連聲問道:「是假的?你說這些都是假的?」

    「別急別急。」張渺走過來擁她入懷,左手輕輕摸挲著她的背,溫聲安慰道,「我說過了,這是幻境。你剛剛看到的景象都是假的。」

    「呼,嚇死我了!」皮炎微微探出煞白的小臉,凝望方才三人的站立處,那裡只剩下些許黑色煙塵。「那真的越加在哪裡呢?」皮炎急急問道,「怎麼我看不到他?」

    「他不就在那邊嗎?」張渺指指火堆,「脫離幻境後應該能看到真實的場景。」

    果然,坐在火堆邊的越加一臉曖昧的笑容,向著姿勢親密的兩人促狹的眨眨眼。皮炎這才放心了。就在她松下心神的同時,她突然意識到這擁抱動作的不合時宜,羞紅著臉用力掙出了張渺的懷抱。再看火堆那邊,越加頗為識趣的離遠了些,留下讓兩人獨處的空間。皮炎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幾眼面前這好久不見的男子。仍然是挺拔優雅的勻稱身形,依然是略帶滄桑的灰色短髮,依然是完美無缺的俊朗臉龐,依然是幽怨憂鬱的落寞眼神,這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張渺。皮炎傻傻一笑,見對方板著臉不說話,心裡已是七上下起來。

    「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就跑來這裡?」張渺終於開口了,言語中帶著一絲責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唔唔,對不起。」皮炎低垂著頭,唯唯諾諾的應著。在這事上她是沒理的一方,本就心虛無比,現在更是不敢多說什麼。

    「我告訴過你,要相信我。」張渺的口氣緩和了一些,「既然都到這裡了,那我也陪你們走下去。」

    「真的?」皮炎飛快的抬起頭來,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那太好了。」

    張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一笑:「不然怎麼辦?把你打暈了扛回去嗎?」

    「謝謝你。」皮炎喃喃說道,「我總是害怕……」

    話還沒完,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兩片溫熱的唇突然緊貼了過來,堵住了她微微張啟的小嘴。「嗡」的一聲,她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心也跟著砰砰猛跳了起來。天哪,他怎麼突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吻,皮炎驚訝的險些忘記了呼吸。而在反應過來後,這溫柔中蘊著霸道的親吻令她驚慌失措起來:「怎,怎麼……不,不要……」然而,儘管她使勁的把對方往外推,張渺卻是把她越摟越緊,越親越深。一片閉合之中,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尾離了水的魚,無論怎樣努力吸氣,胸口總是憋得要發狂,怎麼也透不過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櫻唇終於被放開了。顧不得向對方說些什麼,她狼狽的張大嘴巴,狠狠吸了幾大口氣。看著她拚命的連連吸氣,張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傻瓜,幸好我放開了你。不然,這大陸上因為親吻而被憋死的人,你算是第一個了。」

    帶著幾分羞惱,皮炎跺跺腳,飛快的跑進了帳篷裡面。張渺在她身後低叫了一聲:「你好好休息,外面由我守夜。」只不過,這麼難忘的首次親吻帶給皮炎的種種感受,怕是很難令她「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皮炎把張渺介紹給琳恩和哈羅因兩人。琳恩對於隊伍中又多出個比自己還漂亮的男子很是不滿,好一陣撇嘴;哈羅因則是滿臉怨恨,一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神色。皮炎很奇怪的看看哈羅因,心裡嘀咕著:他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嘻嘻哈哈鬧騰得最歡,怎麼這會兒臉黑得像要殺人?再看看旁邊的越加和宋槐,一個臉色變化莫測,一個目光閃爍不定。皮炎摸摸腦袋,對於隊伍中的異常氣氛大為費解。

    隊伍重新上路。直到離開黑霧丘陵進入沼澤地帶為止,眾人均未遇上任何險情。皮炎那緊繃的心慢慢放鬆了些,也開始和張渺談笑晏晏起來。由於琳恩手頭有她離家前偷來的沼澤地圖,眾人並沒有陷入有路難行的困境中。眼看著最後的混亂空間就要到達,皮炎的心情又是擔憂又是激動。

    這天夜裡又輪到張渺守夜。不知怎的,皮炎在帳篷裡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睡不著。無法入睡、倍感無聊的她開始胡亂使用精神魔法打發時間,卻突然感知到張渺的精神波動並不在火堆邊,而是正往遠處的沼澤濕地走去!皮炎一時好奇心大起,悄悄爬起來跟了過去。

    張渺一直走到濕地邊緣才停下腳步。冷冷的聲音響起:「出來,霍特愷特!」

    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躲在一邊的皮炎暗暗想著,好像是……暗影的真名?張渺怎麼會和老貓有關聯?

    正在猜想兩者的關係,暗影那略帶諂媚的話語輕輕傳來:「最尊貴的光明神殿下,您此次召喚我前來有什麼吩咐嗎?」

    話一入耳,皮炎如遭雷擊。光明神?張渺是光明神?那個攪得大陸一團糟的幕後黑手光明神就是張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天我們就要進入混亂空間了,有些話我必須在那之前告知你。」張渺此時的語氣高高在上,根本不像皮炎所認識的那個張渺。

    「是,請您吩咐。」

    「等我們離開混亂空間以後,你就控制住毛毛球。」張渺冷冷說道,「這樣我們就有了最好的人質。等魔音使得到靈魂女神的魂珠以後,你就以毛毛球為脅,威逼她交出魂珠。記住,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

    「萬一控制不利,你可以用留在門徒手中的那幾個人為條件威脅她們。」張渺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在魔音使離開炎雍的那天,門徒已經抓住了她的父母,還有她留在冰山飛艇裡的三個人。有這些人在手裡,她必定會乖乖交出魂珠!」

    「光明神殿下英名神武!」暗影諂媚的恭維著,「魔音使肯定想不到,她的每一步都在您的算計之中。您定下這一整套計劃,就是為了讓她去到桃源三角洲,拿到那顆靈魂女神的魂珠。到時候……」

    「不要廢話!我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這件事情由你完全負責。」

    「是!」暗影討了個沒趣,連忙低聲答應了。隨即,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張渺離去了。

    皮炎目光呆滯,渾身冰涼。方纔的一番對話聽到耳中,她已是驚怒交加。難道從豬豬的中毒開始,這一切都是光明神的計劃?暗影告訴自己,要救豬豬就要用魂珠開啟冰月曇的解封,難道這只是計劃的一部分?還有,自己突然落於熏衣草田而得知琳恩的存在,從而獲得前去桃源三角洲的嚮導和地圖,這難道並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的行為?

    越想,皮炎心裡越亂。因為,她剛才對張渺和暗影暗中使用了精神魔法。從魔法的回饋來看,這兩者都沒有說謊!他們……他們一直在欺騙自己?皮炎陡然想起雷斯帝國曾經被張渺滅城的傳聞,心裡更加沉甸甸的——原來那殘酷冷血的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嗎?平時的憂鬱悲傷都是刻意裝出來的?皮炎突然意識到,以往張渺對自己的種種溫柔體貼,現在想來都是假的!他的強勢告白、他的溫柔親吻、他的周到細心、他為了自己而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是敵人就明刀明槍的戰鬥好了,為什麼要欺騙自己的感情?為什麼要讓自己陷入對他的迷戀和喜歡?為什麼要選擇成為自己最在乎的人然後以最殘忍的方式傷害自己?……皮炎頓時心如刀割,痛苦得直想以頭撞地。

    渾渾噩噩之中,皮炎胸前的心石突然藍光大盛,一個柔和的聲音在她心底輕輕迴盪:「主人啊,請你放鬆心神,睜開心眼。好好回憶一下,難道你沒有意識到身邊少了些什麼嗎?難道你沒有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和平時有所不同嗎?」

    什麼意思?正傷心失望不已的皮炎一愕,頭腦突然清醒了許多。驀的,她猛然發覺,自己似乎真的忘掉了什麼……對了!有個很喜歡呱噪的傢伙已經好些天沒有出現了……

    「天真!」皮炎驚呼出聲,「天真不見了!」

    是的,好像從張渺出現的那夜開始,往日裡最囉嗦的天真就在腦中沉寂了下來。而自己,竟然忘記了它,把這樣的情況視為理所當然!這,這太不正常了!為什麼天真的聲音消失了?難道……皮炎忽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難道自己還在幻境之中?

    「很好,我的主人。」心石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讚許,「看來你發覺了真相。」

    「真是我的幻覺嗎?這一切……」皮炎愣愣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片黑霧籠罩的石頭地……是萬年前靈魂女神最後的戰鬥之所,也是她的葬身之處。」心石的聲音低沉了下來,「靈魂女神的神格早已失去,所以在她的身體被『末日浩劫』徹底粉碎以後,她那失去引導的神力盡傾於此,形成了一個無法控制的區域——一個總是讓過往生物深陷假象的幻境。在這裡,即使是精神力最為強大的你也很難抵擋幻境的威力,以至身陷其中無法自拔。不過幸好我能夠穿透幻境,總算沒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啊,真,真是要謝謝你。不過,剛才那些……一點兒不像幻覺!」

    「這個幻境十分奇妙。」心石耐心解答著,「它就像個能自主思考的智慧生物一般,從所有人的腦中獲得信息和情感,然後為每個人編織出真假難辨的幻景。你沒發覺嗎,剛剛你遇上的那個張渺,經歷的那些事情,來自於隊伍中所有人的認知和記憶,所以你會覺得無比真實。」

    皮炎仔細想想,的確如此。幻境中的各種細節都是從自己和同伴那裡獲知的,比如張渺的樣貌、性格、語氣語調,比如暗影的真實姓名和曾經的身份,比如光明神和門徒的存在、比如琳恩的那張沼澤地圖……無數真實的細節組合起來,再加上幻境編造出的劇情,自己真的相信了那一切!

    「更可怕的是,這個幻境構建的幻覺直指人心。它很善於利用人心!它把你心中最擔心最害怕的部分活生生的展現出來,再引導和擴大你的痛苦情緒,讓你有生不如死的感覺。而且,它能夠營造出各種本不存在的精神波動,並且控制它們,令你的精神魔法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反而被它所用。」

    是啊,真是太恐怖了!皮炎心有餘悸的想著:她心心唸唸著張渺會不會對自己的不告而別生氣,幻景就拿這個最惦記的人來欺騙和打擊她!她一直就擔心炎雍帝國中眾人的情況,偏偏剛才就出現了家人朋友被抓的言論!她早先便懷疑過豬豬的中毒和光明神的陰謀有關,幻景便以此為題讓自己上當。還有,若不是她的精神魔法顯示那個張渺說的是真話,她也不會一下子就相信了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不過,這個幻境雖然能憑空弄出無數個逼真的精神波動,卻無法在你的腦中改造你的魂寵。所以,它只能盡量使你忘記自己魂寵的存在,卻沒法讓天真也加入到那場虛幻的表演之中。這個破綻挽救了你,我的主人。要知道,我雖然能夠穿越幻境溝通你的精神,能夠提醒你異常狀況的存在,但在你自己醒悟到這是虛假幻境之前,我是無法告知你真實情況的。」

    皮炎嘿嘿傻笑了兩聲,對於天真除了有萬能翻譯機的作用以外還能派上其他用場大為高興。

    「這裡是最危險的精神陷阱,這裡也是最平靜的安全之所。這就是那個琳恩的父親話中之意!這個幻境雖然可怕,但它只能迷惑人一次。而且,一旦身處其中的人意識到這裡的假象,幻境就失去了作用。可能對於有些人來說,誤打誤撞的離開幻境,比起對抗那些為數眾多的兇惡魔獸和難行險地要容易得多!」心石繼續說著,但聲音已經淡了下去,「我的主人,今後請你要更加謹慎小心!決不能完全依賴精神魔法來判斷所有事情!你唯一能依靠的,是你的頭腦和心靈。」

    皮炎品味了一下心石的話,接著閉上了雙眼。等她睜開眼睛時,目之所及已經完全變樣。天空仍然烏黑一片,自己仍然身處焦黑一片的石頭地中,手邊就是火堆。剛剛那經歷的十來天真的全都是幻覺!那些事情、那些夥伴,竟然都是假的!多麼真實的幻境!皮炎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雙唇,第一夜的那個吻柔膩濕軟感覺猶在。一切竟然都是虛幻?皮炎聽了心石的解釋仍然震撼無比、難以相信。回頭想想自己遇上的雙重幻景:先是一個越加被殺的「假幻覺」,再是一個張渺出現的「真幻覺」。徹底令自己迷失其中,這個幻境真是太聰明了!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傳來,把皮炎喚回了神。遠遠的,哈羅因的身影現了出來。藉著火光,皮炎看清了他的動作——竟然是在拿石頭猛砸自己的頭!這一下皮炎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叫嚷什麼,她飛身過去擊暈了哈羅因。

    看著滿臉是血的哈羅因,皮炎皺起眉頭:他在幻境裡經歷了什麼?竟然鬧到要自殘?這幻境真是太能讓人迷失了!這麼一想,皮炎心裡越發凜然,急急回到帳篷處尋找其他人。還好,毛毛球還在被窩裡。再仔細看看,皮炎又是嚇了一大跳:躺倒在地的毛毛球神情悲苦,正用力的扼住她自己的咽喉,看起來是要自殺!皮炎趕緊打暈了她,又不放心的用魔法束縛了她的身體。接著,皮炎陸續找到並打暈了其他三人:痛苦的滾來滾去的琳恩,雙眼無神一臉惘然的宋槐,還有個神情悲憤得無以復加的越加。

    「唉!」皮炎歎了一口氣,「看來大家在幻境中的經歷都很慘啊!」把大家都拖到一處,皮炎施放了令眾人清醒過來的魔法。面對醒來後神色各異的眾人,皮炎把心石告訴她的幻境情況一一告知。每個人憶起自己剛剛經歷的那場噩夢,不由得感慨這處幻境的可怕與險惡。皮炎眨眨眼睛,好奇的問道:「你們都見到了什麼幻景啊?」

    「你先講!」毛毛球臉色蒼白的說,「我經歷的那些……都不敢再回憶一遍!」

    「唉,說來我可真倒霉。」皮炎搖搖頭,「我先是見到宋槐和哈羅因很殘忍的殺死了越加,接著又被一個假張渺給騙了……」

    「什麼假張渺?」薄霧中突然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接著,一個身穿黑色法師袍的人影慢慢走近了火堆。

    「張渺?」越加第一個喚出聲來。果然,那人放下法師袍的兜帽,露出一張熟悉的俊臉來。

    「啊!」皮炎一聲驚呼,雙目圓睜,努力辨識著不遠處的那人。半晌,她伸出顫巍巍的手指,猶豫的問道:「你,你,你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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