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笑話般的長串謎語許久,皮炎喃喃道:「我想念劉盈了。」
幾乎同時,小水湊趣般的開口說道:「我想念真知了。」
兩人很有默契的對望一眼,都不說話了。猜謎答題這種費腦筋的事情,從來都不是皮炎的強項。清清嗓子,她徵求起小水的意見來:「那個……我……我實在想不出來,你有頭緒嗎?」
小水的臉頰浮上兩朵紅雲,它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哎,皮炎主人,你怎麼這麼……」天真很不滿意的嚷道,「我怎麼有這麼笨的主人啊!這麼簡單的謎語你都不會!唉,想我當年還在雪兔族時,就已經是人人稱道的智慧聖兔!第一猜謎高手!多少青年才兔找我『劈刻』都敗於我手!不管是日劈、周劈還是月劈,我從未嘗過敗績!後來我跟隨娜娜主人四處遊歷,更是打遍大陸無敵手!就連赫卡女神也稱讚我聰明絕頂……」
見兔魂又犯了嘮叨囉嗦的老毛病,皮炎氣乎乎的叫道:「閉嘴!你要想出來就說答案!別唧唧歪歪的!」
覺察到主人真的生氣了,天真立馬變得乖巧起來,迅速說出謎底來:
「前面有一片草地,就是梅花!
前面又有一片草地,是野梅花!
那片草地來了一群羊,是草莓!
突然又來了一群狼,是楊梅!
一隻羊在吃草,一隻狼從旁邊經過,但沒有吃羊。這是蝦嘛!
又一隻狼經過,還是沒有吃羊,是對蝦!
第三隻狼經過,羊沖狼大叫,狼還是沒吃羊,這是龍蝦!」
這種謎語,這種答案……一想到出這種題目來設計魔法陣的那位女神,皮炎便再次無語,直到小水連連咳嗽才反應過來。回憶起夢裡赫卡女神那雙狡黠靈動的雙眸和總是掛著小狐狸般可疑笑容的俏臉,她不得不承認,只有那樣的女神才會想出如此簡單而有趣的迷題。
心裡沒來由的升起暖意,她輕聲說出謎語的答案。原本綠瑩瑩的玉板光芒突然變得極亮,晃得人瞇了眼。熟悉的白光亮起,魔法陣開始傳送了。
繁星似海,夜色旖旎,皮炎睜眼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璀璨的星空。然後她才注意到,自己仍然浸泡在水裡。傳送魔法陣隔斷了小水加持在她身上的水系魔法,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下沉,不禁慌亂的叫了起來。
小水剛在水面一露頭,看到的便是旱鴨子皮炎一邊鬼哭狼嚎般叫喊一邊胡亂揮舞胳膊在水中撲騰的景象。慢慢走到她的身邊,一臉無奈的小水拍拍她的肩頭,輕聲說道:「皮炎,別叫了。這裡水淺,你可以站起來的。」
果然,皮炎拿腳往下一踩便站實了。等她完全站穩以後才發現,這裡已是岸邊,水剛剛及到她的腰腹位置。想想自己剛才的表現,饒是她臉皮厚,也不禁有些赫然。好在小水為人厚道,馬上轉移了話題,令皮炎心中感慨:「果然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魔寵。花花溫柔寬容、善解人意,她的魔寵也是如此啊。」回頭對比一下自己的魔寵和魂寵,皮炎臉紅了:「為啥我的魔寵一個貪吃懶惰,一個多嘴多舌,都不是什麼好獸呢?」
小水幫著皮炎趟水走到岸上,等她放出神石空間戒指中的劉盈和花花,一行人開始打量這塊陌生的土地。
在明亮的星群之下,眾人面前是一灣圓形湖泊。湖面寬闊、平靜無波,遠處山丘的輪廓清晰可見。背後是一大片茂密古樸的森林,環繞著靜謐的湖水。景是好景,可惜太過安靜,太過窒息,近似於死氣沉沉,真是毫無樂趣可言。若是一人久居於此,這種令人難受的安靜氣氛怕是要折磨得人發瘋。
有小綠的精神波動做引導,幾人離開湖邊,悄無聲息的向著森林中前進。越往深處,樹木越高大,森林反而變得越開闊。走了好幾個小時之後,隱隱約約的瑩光透過繁茂的枝葉映照過來,令得眾人精神一振:這大片的燈光意味著她們找到了定居點。
不知怎麼搞的,明明看到了一大片亮光,皮炎卻無法感覺到相應的精神波動。在她的「精神探察」之下,前方只有小綠的精神波動清晰可辨,其餘全是模糊不清的一團。偌大的森林裡,她連一隻魔獸或動物的精神波動都沒有發現。這種異常的情況令她既迷惑又擔心,相似的情景只在復活島上面對成千骷髏時發生過,這是一種踏入墓地的感覺。
「莫非又是巫妖、亡靈法師之類的人物抓去了小綠?」皮炎只能這麼推測。
「站住!」一聲清脆的呵斥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目之所至,上百支寒森森的箭頭直指三人的要害。毫無疑問,若是己方稍有異動,身上立馬會被戳上幾十個窟窿眼。
「我們無惡意!只是來找人的!我們的同伴就在此地!」皮炎飛快的解釋著。她看得分明,在自己面前的樹上樹下站著幾十位擁有尖細長耳和綠色臉紋的人形生物,根據歷史記載,這便是精靈了。原來還是精靈帶走了小綠,但為何我查探不到他們的精神波動?皮炎迷惑不解。
「撒謊!」一個清美出塵的女精靈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著三個女孩,「我們精靈怎麼會去做人類的同伴!」
「我們的同伴叫小綠,是個半精靈。」皮炎的話引得精靈一陣騷動,她不管對方的反應,逕直說道,「今天下午她突然失蹤了!我們循著她的精神波動找到此處。你們綁架了我的同伴,還說我撒謊?」
「露茜,她們沒有說謊,你讓她們過來。」這次說話的是個男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形躍入皮炎的眼簾,是小綠!
「姐姐!」恢復了原來面貌的小綠撲到皮炎懷中,話還沒開口,眼淚先流了下來。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看到小綠平安無恙,皮炎總算鬆了一口氣。
「皮克斯,這是怎麼回事?」女精靈氣憤的轉向身後一個挺拔的身影,「身為盟長,你竟然……」
「露茜,我已經向大長老提出了辭呈。」陰影中的男精靈走到小綠身邊,「這是我的女兒,那些是她的朋友。」
女精靈呆住了,她轉頭死死盯著小綠,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好,很好!」
「大家散了,這三個人類在森林裡的行動全由我來負責。」小綠的父親似乎在精靈中很有威信,很快,原本鋒利的箭頭垂落下來,周圍的精靈們紛紛離開。
「你們好。我叫塞恩.皮克斯,是露娜的父親。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女兒,還一直照顧她。」
怪不得歷史書籍中談到精靈必然提及「漂亮、敏捷、聰明」之類的詞語。眼前這位皮克斯就充分證明,精靈真是靈秀美天下無雙。即使他的臉上有著精靈族獨有的臉紋,但這樣的綠色痕跡也完全不能掩蓋他那無法形容的俊美容顏。真是皎如中秋之月,色似春曉之花!
在無比震撼過後,皮炎那沉寂已久的老毛病終於再犯了!只見她一個健步撲過去,緊緊抓住精靈的右手不放:「啊……太美了,太美了!你真是太漂亮了!太英俊了!太不可思議了!你的皮膚真是比牛奶還白嫩滑膩……」
話還沒說完,劉盈一記反掌輕劈在她的後頸之上,雖是沒有打暈她,卻也成功的制止了她的繼續發病。皮炎頓時只覺眼前金星閃耀、耳中嗡嗡作響,不由自主的鬆開了緊握的雙手,原本嚇了一跳的皮克斯趁機抽出了自己的右手。與此同時,花花很有默契的邁步上前,緊緊拽住了皮炎的胳膊,微笑著向皮克斯說道:「您好,我叫富蓉。我的這位同伴有些身體不適,可以找個住處讓她休息一下嗎?」
皮克斯呆了一呆,點頭道:「請各位來我的樹屋,那裡有好些空房間。」
就這樣,這一夜在皮炎暈頭暈腦的臥床休息中,悄然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綠服侍著仍舊有點頭暈腦漲的皮炎洗漱完畢,同劉盈、花花一道去見她的父親。
「小綠,到底怎麼回事呢?你突然不見,可把大家嚇壞了!」皮炎摸著小綠那頭生意盎然的綠發,輕輕問著。
小綠乖巧的依偎在她身邊,怯生生的說道:「對不起,姐姐。那天祭典夜裡我看到幾個長得好像爸爸的人,還有幾個喬裝過的漂亮女人跟在他們身邊。我看他們化妝的模樣,真的很像我小時候爸爸的樣子,所以,我就留心了。昨天上午我在城門附近又看到他們了,本來想跟著他們看能不能找到爸爸的行蹤,可我很快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察覺到我是半精靈,就詢問我的父母身份。然後我就被帶到這裡來,見到了爸爸……」
皮克斯含笑看著自己的混血女兒,眼裡有藏不住的關愛與愧疚。聽到小綠說到此處,他歎了一聲,輕聲接口道:「我一直以為艾莉和露娜,喔,就是小綠,她們母女都不在人世了。要不是這次幾個年輕精靈貪玩去參加外邊的人類祭典,我真不知小綠還活著。」
漂亮的令人嫉妒的精靈父親說著說著,情不自禁的滴下眼淚。雖然他哭起來的模樣也分外動人,但他身為長輩這般突如其來的哭泣還是令旁邊三人嚇了一跳。皮炎很不負責任的想到:歷史記載精靈最為多愁善感,難道意思是說,他們是最愛哭的種族?想想小綠也經常哭泣,皮炎越發篤定自己的推斷。
皮克斯悲泣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道:「當年族裡有事發生,我不得不立即趕回部落。誰知遭遇變故,我身受重傷,無法趕回艾莉身邊。後來族裡局勢趨於平靜時,我托幾位同伴回去接她們母女前來,沒想到她們帶回的是艾莉和小綠病亡的消息。這幾年來我一直鬱結不樂,但精靈族的重任在肩又不容許我隨她們而去,一顆心飽受煎熬。到昨日看到小綠,我真是欣喜若狂!感謝女神,讓我又見到自己的女兒。」
皮炎眼皮一跳,精靈仍然信仰神族?那他信仰的是哪位女神呢?莫非和幽靈部落一樣,精靈也是赫卡女神的眷族?
還沒等她發出疑問,這位漂亮的精靈父親又開始落淚,小綠也在旁邊抽噎起來,邊哭邊說道:「媽媽病死後,我被人賣作奴隸。若不是遇上姐姐,恐怕我早就被人折磨死了。」
咦,小綠怎麼說她媽媽是病死的?皮炎疑惑的目光剛投射過去,劉盈就在一邊岔開了話題:「請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喔!」皮克斯含淚笑了,「我竟然忘記向客人們介紹了。這裡是寂靜之湖、永生之森,是精靈族的最後家園。」
出於感激心理,這位多愁善感的精靈開始詳細介紹起精靈族的歷史來:「萬年前精靈族興盛於大陸南部,與人類、矮人、獸人、地精等一樣同是信仰神明的種族。神族大戰以後,精靈族元氣大傷,在隨後幾千年和其他種族的戰爭中又傷亡慘重,到現在精靈數目已是所剩無幾。這裡有著極強的結界保護,能夠遮蓋精靈的生命痕跡,是精靈族最後的定居之所。」
聽他這麼一說,皮炎大概明白為何自己無法察覺精靈的精神波動了,這裡必定有著什麼東西掩蓋了他們的精神波動。估計也是因為如此,這處精靈的最後樂土才能不被人類發現!不過,從自己這幾人輕易就進來的情況來看,沒道理數千年來就無一人發現過這裡啊?
正想問問以前是否有人誤打誤撞進入過這永生之森,一個高個女精靈走了進來,請皮克斯去見大長老。趁他出去的功夫,皮炎低聲問小綠為何不對她父親說出母親被害的實情。小小的混血精靈抬起那張悲淒的臉,輕聲道:「我不想爸爸更加難過和內疚,也不想他知道媽媽曾經……」
皮炎一愣,原來如此。若是皮克斯知道他的不告而別導致妻子被逼為妓,又慘死在同族夥伴之手,怕是一輩子都要被毒蛇噬心,永遠生活在痛苦之中了。現在他雖然內疚無比,但尚是情有可原;一旦知道了實情,他肯定無法原諒自己。萬一他因此做出什麼傻事來,叫小綠如何面對呢?
這時,小綠又堅定的補了一句:「媽媽的仇,就由我來報。」引得皮炎心裡亂騰不已:小小年紀就仇深似海,這對小綠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啊!
花花拉過小綠的手,低聲安慰了她幾句。皮炎還在想著該怎麼勸勸小綠,皮克斯突然快步走進房間,大聲說道:「各位客人,大長老要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