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皮炎向著說話的人撲了過去,「我想死你們了!」
來者是自東向西橫跨雷斯帝國而來的劉盈和宋槐。看到皮炎精神頭十足的模樣,宋槐沒說話,神色卻是輕鬆了不少。
「哼,你都遲到兩天了!」劉盈雖然是板著臉在斥責皮炎,但她眼中流露出的久別重逢的喜悅,是騙不了人的。
「啊!」皮炎一拍腦袋,大叫一聲,「我……我居然忘記了!哇,我們出來都有三個月了!對了,今天到底是幾號來著?嘿嘿,對不起對不起,小綠前些天生病了,我們又遇上一個花癡公主。這事情一多,我就忘記集合日期了。」
劉盈扳過皮炎的肩膀,左看看右瞧瞧,然後點了點頭,顯然是很滿意她的新容貌和裝扮。
「險些沒認出你。」宋槐走上前來,幾個月來臉上第一次露出如釋重負的璀璨笑容,也是第一次說出超過十個字的話語,「看到小綠以後我們才確認的。旁邊那個男人是誰?」
「嗯,是個失憶者。」皮炎回頭看看好奇的打量著兩人的哈羅因,低聲說道,「回頭和你們詳細說。你們要記得,現在我叫小珂。」
「嗯,我們找個落腳地方,慢慢聊!」宋槐很自然的接過皮炎手裡的行囊袋,這個動作立刻引起了哈羅因的注意。
「哈羅因!」皮炎招呼著,「快點過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喏,這兩位是我的同學兼好朋友!這是劉盈,魔法師。這是宋槐,煉金術士。」皮炎笑著報出兩人的名字,「這位是我在這三個月裡的遊歷同伴,哈羅因,現在是一名藥劑師。」
看著小綠也滿臉笑意的擠了過來,皮炎一揮手:「走,咱們找個地方聊天去!」
一家簡陋的家庭旅館中,一行人放好了行李,湊在一處說起彼此的經歷來。
皮炎先把自己這三個月裡幹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通。按她的說法,除了小綠的家庭悲劇和那場慘烈的人狼大戰以外,她的其他日子倒是過得很愜意,就是銀子花得太多了些。
比起皮炎大半時間都待在傭兵團裡掙銀子的生活,劉盈和宋槐更多的時間花在和冰雪環境做鬥爭中。他們兩人從皮炎的家鄉冰封鎮出發,跨越高聳無人的冰封群山,到達雷斯帝國。光這跨越國境的一段路程就耗費了他倆近兩個月的時間,所幸雖然冰山難行,兩人並沒有遇上雪崩之類的危險,終於順利抵達雷斯帝國。在雷斯東南部的幾個城市轉了一圈後,兩人按著臨行前的約定,來到集合地點鷥鷺堡。沒想到在城門等了兩天,竟是不見皮炎和小綠的身影。今天看到皮炎,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萬般擔心。
「你托我們帶回家的東西,我已經轉交給你的父母了。」劉盈輕輕說道,「伯父伯母都很好。他們讓我帶話給你,叫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小心身體。」
「嗯!」皮炎感激的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們。」
「伯父伯母真是熱情。」見了皮炎後,宋槐不再惜字如金,此刻他臉色微紅的說,「硬是留我們住了好幾天,還給我們講了好多你小時候的故事。」
「啊?不是?」皮炎慘叫起來,「他們都講了什麼啊?不會……不會把我的糗事全都告訴你們了?」
宋槐臉更紅了,任憑皮炎百般催促,他就是不肯說下去。
這次雖然是順路經過皮炎的家鄉,但在皮炎家裡過的幾天對宋槐來說那可是難得的「見家長」的好機會。為了博得兩位長輩的好感,一向高傲沉默的宋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家裡家外下足了功夫,又是送禮物又是搶著幹活又是陪著嘮嗑的,把皮炎的父母哄得無比開心。這關係一熟,本就樸實的兩位長輩自然是什麼話都說出來了,皮炎小時候那點子破事早被宋槐弄得清清楚楚。但此時皮炎問起來,他卻不太好回答,難道告訴她說——你抓周只顧抓燒餅、四歲把妹妹丟進廁所、到了六歲睡覺還尿炕、歲時和男生打架竟然扒人褲子、十歲代表學校參賽贏得全省吃饅頭大賽的冠軍……這些光輝事跡我都知道了!
皮炎問不到答案,只能氣喋喋的抱怨起自己的父母來。身邊的劉盈瞅了瞅宋槐的臉色,又瞥了一眼忿忿的皮炎,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別,別說這個了,說說你的收穫。」宋槐急著轉移話題,「這三個月來,你應該學到不少東西?」
「呃……」被他這麼一問,皮炎有些難為情,「除了花錢和偷東西的本事長進了些,其他好像沒什麼收穫。」
哈羅因在一邊猛撇嘴:這兩樣不都是自己教給她的嗎?也不提提是他的功勞!正在這麼想著,只聽皮炎說道:「都怪哈羅因,十足敗家子,把我也帶壞了。不過,他配製的迷香倒真好用,我們在布費帝國找那幾個黑心腸的僱主算帳時,他一把迷香撒過去,什麼守衛都倒了。」
聽她這麼一說,哈羅因心裡很是得意,把頭高高一仰,對於宋槐不滿的瞪視目光視而不見。
說完自己的經歷,皮炎突然想到被自己丟給索菲亞的越加,於是吞吞吐吐的把自己「出賣」行為講了一遍,說得一直面不改色的劉盈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笑完之後,劉盈靜靜問道,「就這麼任由越加被那花癡折騰?」
「呃……」皮炎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瞄兩人的臉色,「那……那我先去打聽打聽他的情況好了。說不定他已經搞定那個麻煩了呢!」
「還是我去。」宋槐站了起來,「生面孔的人更容易打聽消息。」
「我也去!」不知為何,哈羅因從第一眼看到宋槐起就不太喜歡這個人,下意識的把他歸為對手一類。
「你去幹嗎?添亂啊?」皮炎仰頭望向哈羅因,怪責的說,「你要沒事幹就去燒水!」
哈羅因悻悻的出門燒水了,皮炎施放了一個靜音結界,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給其他兩人。
「啊?」宋槐大吃一驚,他雖然對於皮炎的諸多小秘密所知不多,那弒神家族的存在卻是知曉的。聽到對方是個亡靈法師,他馬上就皺眉說道,「你怎麼能把他帶在身邊!太危險了!」
「我檢查過的!他真的失憶了!」皮炎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他為人很好的,呃,除了喜歡亂花錢以外……他一點兒也不像個亡靈法師!」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宋槐沒好氣的說,「而是,他本來就是!」
「那是以前!現在的他是個好人!」皮炎也很堅持,「我當他是朋友呢!如果扔下他不管,萬一他再走回老路,那才是大問題呢!」
「帶著他。」劉盈冷冷的說,「我是這麼感覺的。」
皮炎沖宋槐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有了這位不知真假的預言系魔法師的支持,皮炎更加理直氣壯了。
宋槐不再多說,只是心裡對哈羅因多了幾分警惕和反感。
……
到了晚間,去黃金旅店作探子的宋槐帶回來一個……不知該怎麼形容的消息:可憐的越加老師,竟然被索菲亞公主當眾求婚了!
聽到宋槐神色怪異的講出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皮炎嘴裡滿滿一口水全噴了出來。這位索菲亞公主,真是太逆天了!
「求婚?」哈羅因大張的嘴巴裡足以塞進一隻皮球,「女方向男方求婚?」
「雷斯帝國本就人口不足,男多女少。在這裡,女性的地位很高,連一妻多夫都沒人干涉。對雷斯的男性來說,能得到女方的主動求婚是一項莫大的榮耀,一般沒人會拒絕……」宋槐顯然是做了些功課的,愁眉苦臉的說出這番話。
「天哪!」哈羅因驚歎著,「這裡是母系社會嗎?」
「更壞的消息是,據說越加老師已經委婉的拒絕了索菲亞公主的求婚。」宋槐的臉色變得更加苦巴巴,「不知道那個公主會不會對越加老師採取什麼過激行動。畢竟,在雷斯帝國還從未出現過男方公然拒絕女方求婚的情況;她又是一國的公主,任性慣了的人。」
「都怪我!」皮炎懊悔內疚極了,「我還以為把越加叫來不會有什麼事兒呢。」
只有劉盈從始至終神色不變,這時淡淡說了一句:「我們準備營救行動。」
……
得益於皮炎的精神系魔法和哈羅因的特效迷香,眾人夜間潛入黃金旅店的行動非常順利。
循著越加那熟悉的精神波動,皮炎悄悄摸到了他的臥室。這個存心不良的傢伙正想趁此機會一睹現場版的美男入睡圖,越加無奈的聲音從床上響起:「皮……小珂,下次進我房間的時候,先敲下門行不行?」
「呃……」被發現了,皮炎沒什麼好說,只管死盯著正從床上坐起的越加,企圖覓出點春光來。
「幾個月不見,你還是一點沒變。」越加看到某人又有口水橫流的趨勢,只能搖搖頭,「你的髮色倒是變得和我一模一樣了,黛思的試驗看來很成功嘛。」
皮炎一吐舌頭說道:「真是對不起,這次是我害了你。那個,聽說你拒絕了公主的求婚?她有沒有把你怎麼樣啊……」
越加眨眨眼,溫言道:「沒怎麼樣,只是不肯放我走。她非常生氣,也很傷心,但我的態不會改變。這事嘛,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太有魅力了!」
「哈。」沒想到越加這時候居然開起玩笑來,皮炎的心情輕鬆不少,「我們可是來救你的喔!就像小說裡寫的,從惡魔王子手裡救出公主一樣!哈,只不過我們是從惡魔公主手裡救出王子……」
「先離開這裡再說。」見這兩人越聊越起勁,守在門口的劉盈不得不輕咳一聲,低低提醒道,「我們連夜出城,免得被人發現了。」
一行人出了旅店,直接就出城而去。在城門外等候的宋槐已經雇好了兩輛狗拉雪橇車,迎上幾人就駕車往東而去。
幸好這天夜裡明月皎潔、風雪未起,雖然一路上積雪甚厚,眾人的行進速卻是不慢。到了天亮時,眾人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前方城市的巨大城牆。
劉盈指著前方的巨大陰影說道:「這是烏蘭城,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再繼續前進。我想,那些雷斯人應該沒那麼快發現我們的行蹤?」
她的話音剛落,空中傳來一聲尖嘯,一隻巨大的雪鷹自高空疾落,輕盈的盤旋在眾人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