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漫長的一夜。
當秦晟和其他人合力把漏水漏風的窗戶全用紙板暫時堵上之後,時間也已經過了凌晨三點多。這些紙板根本不能支撐多長時間,不過還好的是,並不是只有這裡才能住人,假村裡還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住,條件也比這裡好的多。
這也算不幸中的幸運了。至少等明天風雨減弱以後,大家就可以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住。不過今天晚上剩下的時光,大家還是只能待在房間裡,大家湊合著睡了。
因為秦晟在這場突發事件中的出彩表現,讓他有幸從攝制組的嘴裡聽到一些情況。
「今天晚上突降暴雨是因為颱風『珍珠』要來了,原本珍珠是會在浙江登陸的,但是昨天下午突然改道了,朝福建和浙江沿海的邊界移動了過來。到了凌晨,咱們這邊就開始風大雨大了,如果今天早上颱風還不登陸浙江,那這次就是一掃三個省了。台灣、福建、浙江都會遭災。我們這裡也會風雨不停的。」
情況比想像的還要糟糕,早上的時候,天陰沉沉的,烏雲密佈,雨只是比昨晚要小了一點點,但仍然可以算暴雨。窗外的世界已經是污水橫流了,風嗚嗚的刮,假村裡的樹木被吹的東倒西歪,大家的房間裡不得不開著燈,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好表情。
大家的手機開始收到颱風警報,「珍珠」已經發展成了熱帶風暴,預計在福建和浙江沿海登陸,而下沙假村所在的位置既是福建和浙江沿海。地理上更是一個凸出部,直直往東量去,還沒有台灣的保護,簡直是迎接颱風的灘頭陣地。
接到這樣地短信之後,參加百強賽的選手們又紛紛接到了家裡面打來的電話,秦晟也被他媽媽好好關心了一下。由於颱風來襲。暴雨沱,沒有足夠雨具的選手們連樓都出不了,比賽和節目拍攝都一時間無法進行。
因為畢竟冷,大多數人都多穿了衣服。縮在床上取暖。這時候大家的心情雖然陰鬱,但沒有早飯可以吃的鬱悶比颱風來襲更濃烈。
「來來來,給你們房間三碗。」
秦晟拆方便面箱子補窗,而那些方便面卻是堆在樓下那個老師那裡沒挪窩,這時候倒是拿了出來當救急糧食。這些方便面是碗麵倒是真方便,熱水有電就能燒。有了方便面充飢地整座樓都熱鬧了起來,每個人都端起了熱騰騰的面。連湯都一口不剩的喝光了。
一包方便麵僅僅能聊以充飢,但是總算給了大家難得的溫暖,許多人都活動了起來,臉上也沒有了陰鬱。
一副難得地撲克,一架難得的psp遊戲機都能圍上許多人玩樂圍觀。而手機遊戲更是打發時光的好調劑。而昨晚沒有睡好的人填飽肚子以後補覺去了,什麼都沒的玩的人也隨便找了人邊看雨景邊聊天。
秦晟昨晚地工作被人接管了,顯然秦晟昨晚的風光引發了一些人地神經。所以今天很有些人想要挑起大梁。李良學和楊栩是其中最為積極的兩個,他們在和攝制組的人溝通過以後跑到了食堂的廚房去,想要解決同學們的吃飯問題。
「午飯已經在做了,等會就會送過來。」
楊栩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通知過去,身上還穿著滴水的雨衣,臉上帶著最憨厚誠懇的笑容,他盡量讓每個人都記住他地長相,記住他那身滴水的雨衣,特別是某個小隊裡的人。
李良學在攝像機的拍攝下,大汗淋漓的幫著廚師做這做那,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
他們的努力值得讚賞,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當李良學和楊栩尾隨著兩個廚師走進樓裡的時候,他們兩個的臉色黑的像墨。滴滴答答的水滴從他們身上四處流下,他們的鞋子上全是泥,而手臂上的污垢顯然是泥水被雨滴沖淡以後留下的痕跡。將地上印上一個又一個的泥印子,李良學和楊栩沉默不語。
剛才他們經歷了最難堪的時刻,兩桶蔬菜飯的運輸本來是由廚師們負責的。但是李良學和楊栩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熱情的接手了其中一桶的運輸責任,直到剛才。
風太大了,雨太大了,路太滑了,桶太重了,這些都是理由。但唯一無法反駁的就是,他們負責的那一大桶菜粥被他們澆了地,現在他們手上抓著的桶已經輕飄飄的失去了熱氣,裡面只剩下小半桶的飯,還落入了不少雨水。
前面兩個廚師也忘不了那一團雨水中騰騰冒著熱氣的好東西,一路上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李良學和楊栩一眼。當他們到了樓裡之後,早就有等著的同學們四處奔走相告,大家拿出吃方便麵留下的碗,洗洗乾淨,自覺的排著隊開始接收午飯。
廚師們的勺子並沒有把大家的碗添滿。
「再多一點,這些不夠吃的呀。」一個男生嬉皮笑臉的和廚師商量著。
廚師看了一旁有些萎縮的李良學和楊栩一眼,淡淡的說道:「今天天氣這麼差,也太匆忙,煮的不夠多,晚上再讓大家吃好一點。」
李良學和楊栩都感到很意外廚師竟然會這麼說。其實這位廚師的想法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樣食物也不會從泥地裡回來,兩個學生已經得到了教訓,好歹他們在廚房幫了忙,再追究他們的責任沒有多少必要。
李良學和楊栩感激的看了廚師一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離開了,沒辦法,他們身上的污水污泥太多了,不清理一下影響別人的胃口。而打飯的同學們每個人都只有不滿一碗的菜粥吃,女同學們還好,這些量對男生來說只是小小填飽肚子而已。
一桶粥分到最後仍然不夠,就算刮光了底也是不夠。就算這樣。李良學和楊栩抬回來的那個骯髒狼狽的桶也沒人去光顧,大家都盼望著廚師口中地晚上大餐。
可是事情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麼美好,一個又一個的意外堆砌成了此次事件。
「什麼?拋錨了?你們現在在哪裡……我知道風大雨大,但是如果這些給養不送過來,我們就沒東西吃了……假村這裡食物的存量根本不足,吳老交代過這裡的食品要新鮮。所以連冰箱裡都沒存東西啊,就兩袋大米,夠誰吃的啊……把這裡包下來之後連小賣部都不開業了,附近根本沒有市場。我們到哪裡買東西去……我不管,你們必須找輛新車送東西過來,不然這裡一百多號人該全餓肚子了!」
吳導恨恨地舉起手想摔手機,但想想這是他和外界通話的唯一憑依,舉起的手還是無力的垂了下來。旁邊盯著吳導看地四個請來的廚師都失望的轉開了目光。
「吳導,現在真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蔬菜就那些全做飯了,給學生們做早飯配菜的小菜都加了不少進去。現在東西又送不上來,我又跟學生們誇海口說今晚能有大餐吃,你說現在怎麼辦?就那麼些大米,我估計就夠這麼多人吃一頓。」
吳導搖搖頭,無奈的說:「我去跟他們解釋。能吃一頓算一頓。反正明天食品給養肯定能跟上來,明天就好了。」
「吳導,你看颱風這麼大。節目也拍不了了,是不是把學生們先撤回去?等颱風過了再回來拍?」
「不成,我們就五一七天假期可以進行外景拍攝,就這麼耗著好歹能拍到點東西,要是撤出去了再回來,拍攝任務根本不能完成。而且就算要撤,哪來地車?就那輛桑塔納也被開走了,沒轍啊!」
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過去,更糟糕地情況出現了。
因為是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很少,就算帶來換洗的衣服也只是夏裝,全穿到身上也擋不住海風的涼意。昨晚被淋濕的人不止秦晟一個,今天貪圖海風涼爽跑到雨淋不到地方聊天吹風地人也不少,結果,有人發燒了。
「什麼?病了?嚴重不嚴重?」
「頭很燙,但是沒有體溫計,不知道燒到多少。」
「不行,這裡被子太薄了,得把她轉移到比較暖和的地方去。」
杜麗緊緊握著剛剛發燒,精神還算沒有太萎靡不振的女同學看著吳導和蔡導。看著窗外根本沒亮過地天也開始慢慢黯淡下來,雨還是不停的下,一天就這麼又要過去了。
「嗨……找個壯的男同學背上她,送到新樓去。」
「我去找秦晟。」
杜麗對秦晟昨晚的鎮定印象比較深刻,而且她知道秦晟是籃球運動員,高大強壯,讓秦晟背一個女生在風雨中走一趟應該沒問題。
當杜麗找到秦晟的時候,他正好顏星晨聊天看雨景,他的一件大大的短袖正穿在星晨的身上,星晨直接把手藏在了衣服裡,就像套了一個可以露出頭的麻袋。
「秦晟,有一個女同學發燒了,你幫忙背她去新樓!」
秦晟看了外面豆大的雨點和仍舊嗚嗚叫的大風,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
星晨趕緊把手從袖洞裡穿出來:「我也去。」
「你去幹什麼?風雨這麼大,男生也這麼多,輪不到你。」
星晨和秦晟跟在杜麗的後面朝那個女生所在的房間走去。
「我去當然是幫忙照顧啦,不然她一個女生生病,難道要男生照顧?杜麗老師要在這邊管事,還是我過去比較合適。」
秦晟的腰被星晨捏了兩下,只好同意。其實他在心裡也希望星晨可以去新樓住。那個地方廁所是坐式
房間裡有厚的被子,地板上還有地毯,除了離食堂遠不論怎麼說都要比這個漏風漏雨又寒冷的舊樓好。
發燒的女生叫姚萍,現在精神還不是太差,她的朋友居然是徐陳靜,秦晟小隊裡唯一一個對他不假辭色的女隊員。徐陳靜也堅持要去新樓照顧她的朋友姚萍,杜麗被她拗地沒辦法,只好讓她也跟著去。
星晨把自己的行李交給秦晟放到他房間。自己拿上姚萍的行李,徐陳靜拿上自己的行李,準備出發。姚萍無可奈何的爬上了秦晟的背,一百斤地體重秦晟背的很輕鬆,而姚萍也感覺到秦晟寬闊肩膀對她舉重若輕的穩定,當下也放心不少。
給姚萍套上雨衣。星晨和徐陳靜也套上了剩下的兩件雨衣,只有秦地頭臉和前半身完全暴露在外面。四人下樓,外面的風雨讓他們的眼睛都有些畏懼。
持續了一天的風雨讓地上形成了無數條小溪,一切污水都已經被沖刷乾淨。現在流著的全是白亮的雨水。一股潮濕地水氣隨著風刮到了大家的臉上,秦晟瞇上眼睛,而三件雨衣地頭部卻一下子被吹掉了下來。
「把頭上的雨衣拉好,我們前進!」
秦晟緊了緊姚萍的雙腿,一低頭邁步走進了雨裡,而星晨和徐陳靜也咬咬牙抓緊了雨衣。低著頭瞇著眼跟隨著秦晟的腳步也走進了風雨中。只留下舊樓窗戶上十幾雙眼睛目送著他們遠去。
雨很大,秦晟的臉被大大地雨滴打的有點痛。就像被嬰兒的手扇著巴掌一樣,而最難受地還是他的眼睛需要不停的眨動,否則大量的雨水就會灌進他的眼睛裡,讓他「水汪汪」。與此相比,秦晟正面全濕就不算什麼大事了。
風也很大。從側面吹著秦和姚萍,那件雨衣成了絕好的「風帆」,要不是秦晟加姚萍的體重足夠。他的腳下也穩,可能早已經像星晨和徐陳靜一樣,只能互相扶持著才能夠保持不東倒西歪了。
跌跌撞撞的,秦晟腳上全是水的踩進了新樓的正門前,那個地方已經半濕了,黑黑的腳印在大塊「歡迎光臨」的地毯上十分明顯。這裡住著節目攝制組的成員,請來的廚師也住在這。假村原來的工作人員因為假村被包下來,大部分都放假回家了,就只有幾個人過來幫忙,也住在這。
「去203房。啊呀,全都濕透了。」
吳導已經接到了舊樓那邊的手機通知,當即把秦晟引導過去。也有人幫狼狽不堪的星晨和徐陳靜拿掉雨衣。這一幕顯然吳導也毫不放過的拿攝像機拍了下來:多好的花絮啊!
把姚萍背上二樓,秦晟把她放到床上後,才有時間拉了拉已經緊緊貼在他大腿上的籃球褲,還有胸前的衣服,他已經完全濕透了。
「你們在這裡照顧他,我回去了,待會我給你們帶飯回來。」
秦晟對著星晨和徐陳靜交代之後,轉身就要走的時候,從床上傳來一個有點微弱的聲音。
「謝謝……」
姚萍的被子蓋的緊緊的,臉色蒼白,頭髮還有點濕,正看著秦晟露出虛弱的微笑。秦朝她笑了笑,點點頭就走了,心裡覺得濕成這樣還是值得的。
當秦晟走到樓下的時候,兩個廚師正在穿雨衣,要去食堂做飯,看著這偌大的風雨,長吁短歎這趟錢賺的不容易。而因為百強賽不能拍攝而閒著的蔡導也沒有浪費時間,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緊緊皺著眉頭在想些什麼。胖胖的吳導拿著一根煙貼在門邊抽煙,而攝影師們則無聊的在那說著閒話。
「同學,你要不要去廚房把你這身濕漉漉的衣服烤一烤?」一個穿上雨衣的廚師對著也正在套雨衣的秦晟問道。「不然會感冒的。」
「好啊,走。」秦雖然可以回去換衣服,但是雨這麼下,他還有幾件乾淨的衣服可以換?濕衣服洗掉又不能幹,能烤烤火把衣服烤乾也是不錯。順便看看廚房有什麼可以吃的,早上中午他可沒吃什麼東西,太餓了現在。
「今天晚上吃什麼啊?」秦晟興致勃勃的問道。
「哼。」一個廚師冷笑:「稀飯配空氣∼」
「為什麼?」秦晟驚愕道。
「送給養的車半路上拋錨了,今天是來不了咯。」
聽到這個消息,秦晟憂心忡忡的踏上了前往食堂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