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鴿子正在努力地向著前方飛去,它的目的是前方的教會。但是這封信,永遠也不可能到達,因為,它已經落在了一隻黑色的巨大蝙蝠爪中。
蝙蝠的主人是維施特,他現在正站在城堡的面前。
維施特並沒有吸食芬妮和海克絲,因為他不餓。
從昨天他嘗到了那滴最純淨的血以後,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原本蒼白的皮膚,開始有了玉石般的亮澤。經歷了那麼強烈的搏鬥,但是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飢餓的預兆。
雖然血族的能力極為可怕,但是血族的缺點也同樣地明顯。強韌的身體下,是脆弱的意志,他們對血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只要他們十天沒有進食,優雅的種群,就會比野狗還要瘋狂。
每一次激烈的戰鬥之後,血族就會感到飢餓。
他想起了芬妮和海克絲,她們的素質都是頂級的。但是現在在他的眼中,那些原本對他充滿誘惑的少女的血,現在顯得是那樣地難聞。
維施特感到,身上充滿了無窮的精力,一些奇異的變化,已經悄悄地發生了。
作為一個古老的血族,他的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剩下的就是在漫長的歲月裡面,用比別人十倍的努力,來換取一分的成就。
但是現在,他已經開始突破了那個極限,正在向著自己夢寐以求的境界前進。
這一切,都是因為朵拉那一滴血的緣故。
上千年的歲月,已經耗盡了他絕大部分的熱情和興趣。人世間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但是現在,他如同一個孩子般地企盼著得到朵拉血液的那種驚喜。
他已經從被催眠的芬妮的嘴裡,瞭解到他想要知道的東西,知道了古堡裡面教會戰士們的實力。
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那個叫做朵拉的女孩,於是,他將芬妮和海克絲作為儲備的食物,放在了另一個隱秘的密室裡面。
他隨手震碎了手中那道布條,微笑著向著前方的古堡前進。
房間裡面很暗,裡面只有芬妮和海克絲兩個人。她們被維施特帶到了一間密封的房子裡面,現在只能等候著命運的裁決。
不知道為什麼,芬妮的心中很平靜。
她看著懷中的海克絲,眼神中全部是疼愛和欣慰。是的,很久了,她們兩個人沒有這樣地單獨相處在一起。
往事一幕幕從芬妮的記憶中跳出,她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現在,芬妮已經不會因為那些不愉快的東西而感到難受,那些都是過去。如果自己能夠平安地過了這一次的風波,她一定會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芬妮姐姐。」海克絲躺在芬妮的懷裡,看著有一點消瘦的芬妮。她現在如同一隻小動物一樣,親匿地玩弄著芬妮的衣角。在她醒來的那一剎那,她就再也不恨芬妮姐姐了。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讓海克絲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很多的道理。有的事情,比死還要可怕。
「芬妮姐姐,伽羅大哥會來救我們嗎?」少女輕輕地問著。
細心的芬妮,突然從她企盼的語氣中,聽出了更多的深情。拉著海克絲的手,芬妮明顯地感覺到,海克絲提到伽羅時的那種溫熱。細心的她,已經看到海克絲臉上的那一抹紅霞。
芬妮霍然一驚,不祥的預感從心頭升起。
「不要,千萬不要!」
芬妮心中大喊著,她不願意相信那個可能。她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溫柔地撫摸著海克絲的長髮。
「孩子,你是不是喜歡你的伽羅大哥?」
海克絲白玉般的臉色佈滿了紅霞,她明亮的眼神中,出現了如雲般的夢幻。她想否認,但是芬妮那溫柔的語氣,讓她終於鼓起了勇氣。
海克絲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活多久,現在,她只是想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她看著芬妮,害羞地點了點頭。
「我喜歡伽羅大哥。」
芬妮不著痕跡地誘導著海克絲,海克絲在芬妮的溫柔中,徹底地說出了她的心事。
自從那個仲夏夜之後,海克絲就發現,自己一直在想著那個體貼的牧羊人。伽羅的身上,彷彿有著一種神秘的氣息,那種撩動海克絲心弦的氣息。
伽羅的離去,讓海克絲傷心了好長的時間,因為她已經將這個牧羊人,當成了一個最好的朋友。
如果兩個人從此再也不見面的話,那麼將會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但是命運的女神,再一次地將兩個人的生命線絞到了一起,接下來的事情,更讓海克絲的那種好感,變成了朦朧的愛情。
失去記憶後一睜眼的那種親切,十來天的生死與共,伽羅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著海克絲。每天晚上的默默守夜,一次次溫柔體貼的照顧,讓海克絲情根深種。不知不覺中,少女的心,已經完全繫在了伽羅的身上。
沒有人將小朵拉自稱是伽羅妻子的話當真,畢竟從她的外表來看,才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就連伽羅的一舉一動,也是將朵拉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
海克絲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我真的很喜歡伽羅大哥,我想做他的妻子。」
少女臉上佈滿了幸福的企盼,她小心翼翼地徵求著芬妮的看法。
長時間的平民生活,讓海克絲沒有一絲的貴賤之分,伽羅的一切都讓她喜歡。在海克絲的心中,芬妮姐姐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她想要將自己的心事和芬妮分享。
海克絲愛著芬妮姐姐,她也知道,芬妮是如何地愛著她。
隨著分別的臨近,她想讓芬妮幫助自己留下伽羅,然後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沒有等到海克絲的開口,她們就遇到了血族。
少女說完了這些話以後,睜著明亮的眼睛企盼地看著芬妮,企盼著芬妮的回答和建議。
芬妮的臉色柔和,笑容佈滿了眸子。但是海克絲沒有注意到,芬妮藏在身後的手在滴血,那長長的指甲,已經深深地陷入了她的肉中。
芬妮完全瞭解自己的海克絲是怎麼樣一個人。她和自己的脾氣一樣,都是那種死性子的女子,那種為了愛情寧願燃燒一切的女子。
突然,芬妮感到自己的心是那樣地痛,一種撕裂般的痛苦,讓她無法呼吸。
她仔細地看著懷中的海克絲,看著她的寶貝。年輕的海克絲有著她母親的美麗,有著自己的純真,更有著她所失去的那段青春。
曾經,她將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海克絲的身上,那麼今天,自己應該如何做起?
偉大的光明神呀,請保佑我的海克絲這一次的平安,只要她幸福,我願意拋棄所有的一切,來換取她的幸福。
冰冷的淚水,順著芬妮的臉上流下,她虔誠地為著伽羅、為著海克絲而祈禱。
圓月當空,風聲淒厲,古老的城堡,沐浴在溶溶的月光下。
看著面前的城堡,維施特的眉頭皺了一下。那些教會的人駐紮在裡面,他們已經在這個古堡的裡面,佈置了光明教會的魔法陣。
如水的光明術瀰漫了整個空間,那種氣息讓維施特很討厭。
光明教會的這種法術很簡單,就是用極為微薄的光明法術,散佈在城堡裡面。光明術對於血族來說,就如同潔白的雪地,他們的任何入侵都會留下腳印。
維施特刻意地收斂著自己的氣息,他覺得偷襲才是最好的手段。
和所有的種族都是一樣,血族也喜歡用最省事的戰鬥方法。
那些如同蠢驢一樣叫囂著、一對一和完全公平決鬥的傢伙,早就不復存在了,他們唯一的去處,是和光明神一起喝早茶。
一對一和完全公平決鬥,只能在對手不如自己的情況下,才應該大力地提倡,血族早就從人類那裡學習到了這一點。
蕾米娜抱著長劍,躺在一個角落裡面。
一個玄妙的魔法陣,在她的身前運作著,如水的白光,不停地從魔法陣裡面溢出,然後如同煙霧般地散佈到城堡的每一個空間。
屋外的月光皎潔,但是,蕾米娜卻一直在想著那個叫做波旬的男子。
蕾米娜根本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她覺得自己和那個男子,彷彿是十幾世的對頭。每當那個男子痛苦和難受,蕾米娜心頭出現的竟然是喜悅!
蕾米娜為這種喜悅而羞恥,她甚至想狠狠地打自己一個耳光。
突然面前的魔法陣,發出了一陣極為微小的振動,被入侵的感覺從蕾米娜的心頭泛起。隨著她的示警,下面的人都被驚醒。蕾米娜正在努力地尋找著進入古堡敵人的影蹤。
微弱的光明魔法,如同一根點亮空曠大房間的蠟燭,光芒雖然細微,但是任何物品的突然出現,必然會留下影子。
但是現在這種被入侵的感覺,是那樣地不可捉摸。彷彿是一股清風吹入了房間,完全沒有任何的痕跡。
蕾米娜的眉頭皺了起來,開始重新估計敵人的實力。
本來,以他們四個人的實力,就算是碰上好幾名高明的吸血鬼,也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現在的這個敵人,卻讓她沒有任何把握。
她雖然技高,但是絕對不會因此而輕敵。
這個時候,伽羅猛地睜開了閉上的眼睛。
「射!」
伽羅的長箭,如同閃電般地射向黑暗的角落。
雖然他的修為比不上蕾米娜,但是一天到晚和花貓聯繫的結果,讓他的精神力被超頻了幾倍!城堡邊緣突現的那一絲變化,沒有瞞過伽羅的感覺,是血族!
黑暗中,突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可以洞穿金石的長箭,在黑色的火焰中,瞬時化為了灰燼,但是維施特的身影,也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眉頭黑色的徽章表明了他的身份,黑色的火焰,在他的身前熊熊地燃起。
沒有猶豫,蕾米娜的長劍炸開了最美麗的花朵,充滿危險、誘惑的劍花,在一瞬間點亮了整個大廳。蕾米娜有著聖騎士的稱號,她也有著聖騎士的實力。
辛巴的彎刀劃著半圓形的弧線,直接劈向了維施特的脖子。
瑞蒙手中的白光連現,一道道輔助的法術加在了同伴的身上。
蘇沒有動,但是他手中閃爍著白光的鐵矛,如同毒蛇一樣,緊緊地盯著維施特的空檔。
維施特的拳頭如同鋼鐵一樣,每一下都擊開了蕾米娜的長劍。不同於剛才對付塔拉隊長的游刃有餘,這一次他真的感到了壓力。
蕾米娜的長劍如同綻放著死亡的花朵,白色的鬥氣,將維施特的身體牢牢地包圍。
在維施特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火焰周圍,蕾米娜如同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明亮的鬥氣如箭一樣地射向了維施特,鳳凰的歌唱響徹了整個雲霄。
好厲害的少女,她絕對有聖騎士的戰鬥力!維施特收起了輕視之心,完全將蕾米娜當作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來看待。
要知道,維施特的實力在吸血鬼裡面,絕對能進入前三甲。
「嗚!」蘇的鐵矛終於如同毒蛇一樣,從下而上地挑起,這正是維施特微微露出的死角。鐵矛間上閃爍的白光,表明了這一矛的威力,他全身的力量都傾注與此。
「嗖嗖嗖嗖!」
伽羅一手四箭,四道寒光分別射向了維施特的要害。他沒有想到要憑藉著這四箭立功,但是這四箭,給了維施特極大的麻煩。
憑藉著昨天和血族的交手,伽羅已經隱隱約約地領悟出一些東西。血族最大的武器,就是他們的速,那種快逾閃電的速,讓他們始終處於進攻的一方。
只要能夠限定住他們的運動,那麼,就等於是將飛龍的翅膀折斷。
伽羅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最喜歡的武器就是弓箭。這種長射程的武器最合他的脾氣,因此他也在弓箭上面,苦下了一番功夫。
人影一閃即逝,三個纏在一起的人影分開了。
蕾米娜收起了手中的寶劍,辛巴的彎刀也不再揮舞──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紅色的痕跡。
維施特的肩頭、手臂和胸口各有一道傷痕,伽羅射出去的長箭,還插在他的右臂上。剛才這一擊,所有的人都用盡了全力。因此,蕾米娜和辛巴都需要休息一下。
如同心有靈犀,伽羅的長箭在這個空檔的時候卻沒有停,連續三箭讓維施特只能招架,沒有找到任何的休息時間。
而瑞蒙在這個時候,手中的白光,已經治好了辛巴和蘇身上的傷痕。
「好!」蕾米娜從心裡讚了一聲,雖然只是短短地比劃了幾下,波旬就熟悉了辛巴的戰鬥方式,和大家有了默契。
蕾米娜發現維施特很是顧忌伽羅的神箭,他那如同奔雷般的長箭,現在幾乎比得上兩個辛巴的作用。
她不知道,維施特從那個死去的血族身上,已經瞭解到伽羅箭法的高超,那個大意而死的血族讓他極為警惕。剛才他準備第一個偷襲的就是伽羅,但沒有想到,自己被伽羅先發現了。
經歷了昨天的生死決鬥,伽羅對於血族的戰鬥方式,有了一定的瞭解。加上一天到晚有花貓這個最高明的老師的指導,他的眼力絕對不比任何人差。
維施特身上那黑色的火焰,是一種魔法和鬥氣的結合,伽羅往往能夠憑藉著自己靈敏的感覺,將每一箭都射向他最重要的關節。
他的每一箭,都打亂了維施特的節奏,讓維施特越來越討厭伽羅。
但是伽羅離他至少有五十步的距離,每一次他衝開蕾米娜等人的包圍,企圖用黑色火焰焚燒伽羅的時候,總是不能如願。
「該死!」
維施特已經有十年左右,沒有出現在人類的社會裡面,他對於蕾米娜的威名,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從剛才被催眠的芬妮口中知道了這個名字,他也是沒有在意──二十歲的女孩子,能有什麼本領?
就是這個疏忽,讓他立刻後悔不堪。他一開始就採取了很失敗的戰鬥方法,讓敵人們能夠形成一個完美的戰陣。
如同不死鳥的火焰,蕾米娜的長劍以完美的弧線,劃向了面前的維施特。蘇和辛巴身上也冒起了白色的火焰。
剛才的試探,讓他們完全瞭解了面前敵人的可怕,因此,他們接著同時使出了最強大的絕技!
蕾米娜的劍,辛巴的刀,蘇的槍,組成了一張巨大的網,這裡面裹著的是維施特。
怒吼連連,維施特身上的黑色火焰沖天而起。
一滴滴的鮮血流在了地上,蕾米娜、辛巴和蘇三個人的身上,已經是傷痕纍纍,但是隨著瑞蒙手上的白光連閃,那些傷口就開始復原。
伽羅的利箭如同無孔不入的閃電,總是能夠在維施特最關鍵的時候,封住了維施特攻擊。絕對的直線、微微的弧型、拐彎的攻擊,伽羅每一箭都射出了他最高的水準。
戰鬥還在進行著,場中人身手高下已經分明。
蕾米娜的一支利劍,硬生生地抵擋住了維施特七成的攻擊。如水的白光纏繞在她的劍上,綻放出來的花朵,吞噬著維施特黑色的火焰。
她彷彿不是在戰鬥,而是在舞動著她的美麗,舞動著她的靈魂。
五個人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整體,他們將自身力量的結合,發揮到了一加一等於四的地步。
伽羅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麼厲害的人,維施特毀滅性的黑色火焰遮蔽了天地,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攻無守!
辛巴和蘇的身影,已經慢慢地被逼到場外,場中只是飛舞著蕾米娜的長劍和維施特的黑色火焰,偶爾還有伽羅破空而至的利箭!
相對一笑,辛巴和蘇再一次衝入了戰鬥圈。
儘管黑色的火焰,將他們身上的毛髮和衣物燒焦,儘管維施特無堅不摧的拳頭,震得他們七孔流血,但是他們一步也不退!
他們已經不管什麼防守、躲避和後退,他們只是竭盡全力地攻擊、攻擊、再攻擊!
但是這個時候,真正決定勝負的,是一邊使用治療魔法的瑞蒙。這一點,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尤其是維施特。
情況慢慢地向著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這場戰鬥是他三百年來,最激烈和痛苦的一戰!
那兩個拚命的戰士,討厭的弓箭手,如同鳳凰般飛翔的聖騎士,都不如那個叫做瑞蒙的人對他的威脅大。
作為一個治療師,瑞蒙根本沒有任何的戰鬥能力。但就是他,讓維施特頭痛無比。
外表猥瑣的瑞蒙,是光明教會二百年來最強大的治療師,他的治療術,已經步入了前人所未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戰鬥中三人的傷口,就算是讓那幾個紅衣主教來治療,也要花費很多的時間,而他只需要一瞬間!
在瑞蒙的光明術的支持下,只要不是頭未碎,心未破,不是立刻斃命,他就可以將戰鬥中的戰士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
如果沒有瑞蒙的存在,場中的人,每人至少要死亡三次以上!
如同潮水般的治療魔法,在瑞蒙那不停地在空中劃著魔法陣的手中出現,白色的光芒和金色的符號包圍著他,原本猥瑣的面孔,變得是那樣地神聖。
但是瑞蒙已經支持不住了,他後背上已經濕透。連續的施法,讓瑞蒙感到了魔力的枯竭,但是他一刻都不敢放鬆。
戰鬥中的夥伴,將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給了他的治療,身上的每一道疤痕,就是對他的信任。
他摸了摸懷中的幾個卷軸,那是他為了以防萬一而製作的。
這幾個卷軸,是魔法研究的最高成果,每一個都有著起死回生的功效。為了製造這幾份卷軸,瑞蒙傾盡了所有的心血。
如果需要用這些東西的話,那就說明是到了最後的關頭。
瑞蒙笑了笑,但是笑容中有一點慘然。
沒有了治療術的支持,那麼就等於己方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