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見那張面孔,如同五雷轟頂:黑玉皇!心中大叫著,不!黑玉皇,你怎麼成這樣了?黑玉皇!可是,無論如何也不出聲音。我的心揪得緊緊地:看來這些天他一直守在我床前,難道他為了我少年白頭?
淚水瞬間迷濛了雙眼,鼻子中的鼻涕也跟著溜出來了,鼻子被冰涼的鼻涕一浸泡就想打噴嚏,但是不能動彈,黏糊糊的鼻涕順著臉龐往下流。
流到黑玉皇的手指上,他一驚,猛地抬起頭,雖然眼中佈滿血絲,但是炯炯有神:「吳蘭!你醒了!吳蘭,你真的醒了?」
亢奮的聲音弄得我也很興奮,可是我的興奮沒法用語言或動作表達,只能不停流下骯髒的鼻涕和將整個臉盤貼得緊巴巴的眼淚。
他的手顫抖著,彷彿不知所措,想抱起我,但是又有顧忌;想摸一下我的臉,但是手到了我的臉畔又縮回。實在沒辦法了,兩隻手在身上不停擦揉,將衣服擦得起皺了。
「怎麼回事?」我問道,聲音含混不清:「你,你,我,我怎麼了?」
「你醒了就好!你整整睡了好些天!把我嚇壞了!」黑玉皇眼中頓時射出一縷寒光,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笑容也襲上眉梢。
深深呼吸一口氣,我再次問道:「你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黑玉皇微微一笑,大聲道:「吳蘭,你無需再操心,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
「過去了?」見我愕然的神態,黑玉皇將事情原始告訴了我:
那天說起來還是好幾天前了,我這一睡就是五天。我進入帝惠的宮殿之後,夕煙眼見著追不上我了,氣急敗壞之下對夕靄與黑玉皇施以毒辣之手,尤其對黑玉皇下手極狠,夕靄為了保護黑玉皇,身受重傷,當時喪命。
就在夕煙要對黑玉皇行殺機之時,突然中了咒語,片刻之間失去力量,萎頓若柴草。面無血色而失神。
後來。我就出來了。只是。此刻地夕煙中了咒語。形勢已經不可逆轉。無論她多麼狂妄。都不可補救。黑玉皇將我和夕靄抱出來。夕煙被留下了。夕靄。就葬在水中。
而黑玉皇地頭。也因為被夕煙施以了法術。變成灰色了。
事情就是這樣簡單。我驚詫之下愣愣出神。半晌。方聽見黑玉皇地叫喚:「吳蘭!吳蘭!你怎麼了?吳蘭。你怎麼了?」
「那麼。龍丹。龍丹呢?」我吶吶道。「龍丹真地永遠回不來了麼?」
黑玉皇神色寂然。默然無聲。
接下來幾天。我都愣愣出神。心裡沉痛無比。
黑玉皇想方設法讓我開心。我也打不起精神來。吃不下,睡不著,由於啟動靈訣對我身體傷害極大,多少天了,身體也未能痊癒。
整日裡只見黑玉皇,未見他人,我也懶得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每日裡,黑玉皇給我帶來吃的,逗我說話,但是我懶得開
後來,我才現,這裡是一處水軒,三面環水,除了水,能看見的就是頭頂的太陽、雲朵和水軒後面的青山。我很期待每天下午的休息,因為黑玉皇說了,白天的陽光灼熱,會曬傷我,但是也不能不見陽光,因此下午最好。
每日下午,看落日的餘暉染紅了水面,聽他給我描繪天邊燦爛的雲霞,覺得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黑玉皇有時指著遠處緩緩移動的雲霞:「知道那是什麼嗎?那些燦爛地雲霞就是你的心事。你的心事五彩繽紛,雲霞也就五顏六色,燦爛無比。你不能讓心事沾染悲傷,否則就會雷聲轟轟,傾盆大雨。」
我淺笑,依舊不語。
黑玉皇不厭其煩地跟我說一些他小時候地事情,他說他最愛的就是母親永德皇后。說起永德皇后來,他就不知疲倦,他說母親非常美麗,非常溫柔,如今,他依然能感到母親停留在他手中的溫暖氣息。他說他小時候的一些笑話,我有點嫉妒了。他的童年是多麼美好,父母相親相愛,他無憂無慮地長大。也怪不得他會對雲美今那麼恨了。
好幾次,我想問雲美今一些人怎麼樣了,但是,嘴巴蠕動一下,不語。
九歲時,這一切被打斷。他就不再說,而是溫柔地看著我,說:「吳蘭,你心中大概有很多疑問,為什麼我那麼小就會跟蹤元鳳妃,就會想著保護母親。是不?」
我以肯定地眼神看著他,他點點頭,說:「因為窺鏡先生很早就來到我身邊,告訴我很多事情。我和你說過,他是我的啟蒙老師,在我五歲的時候,父皇就請了窺鏡先生。」
窺鏡先生告訴他,他九歲開始就會遭遇劫難,這個劫難直到他遇到一幅畫中地女子之後才會結束。我們在回龍十彎看到的那張我高中時候的照片就是窺鏡先生給他地,至於窺鏡先生從何處得到,黑玉皇也不知道。窺鏡先生行蹤神秘,如果不是主動來找黑玉皇,黑玉皇是找不到他的。
我心中有太多疑問,可是依舊不想言語。
黑玉皇似乎看穿我地心思,說:「自從我知道會有一個女子出現後,我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知道你就是我要等待地那個人,那一刻,我就愛上你了,愛上你的嬌俏調皮,淘氣可愛。吳蘭,你相信嗎?」
我不置可否。
有時候他將我放在一把躺椅中,給我蓋上被褥,他在我面前舞劍,夕陽下,他挺拔地身姿忽遠忽近,給我一種恍若在夢境的感受。
有時,他摸出一把斷絃琴,坐在地上,雙腿落在水中,低低地彈琴,歌聲中充滿一種很淒涼的悲傷,似乎就是那天在一棵樹中彈奏的曲子。我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背影,有一種撫摸的衝動,但是只是看著,看著,黑暗已經慢慢降臨……
就這樣得過且過,神智幾乎都要麻木了。沉痛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人也變得越來越慵懶。就這樣,偶爾一天,我現自己變得胖了,從前的衣服穿不下了。
「吳蘭,該加衣服了!天氣冷了!」有一天,黑玉皇對我說。
我愣了愣,問道:「天氣冷了麼?」
他眼窩深陷,臉型消瘦得厲害,絲絲白將他原本英俊的臉襯托得更加英氣勃勃,卻掩不住長時間極的疲憊引起的虛弱。
我卻沒有了任何感受。
沉寂,從未有過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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