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胡導說那幾個替身是他帶過來的,但用不用是另一碼事。從他們略帶敵意的眼光來看,聶鋒這份替身的活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攬下來。
過了幾分鐘,另一輛豐田也到了,走下來一個乾瘦乾瘦,個子不高,長著一雙鷹眼,鼻子尖尖,四十多歲的男人。這個人就是片子的動作指導,王一明。
「你好,王老師!」林詩雅又迎了上去。
面對美女的笑容攻勢,王一明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說話,一副孤傲清高的樣子。也難怪,王一明曾經參與了多部驚險動作片的動作指導,在兩岸三地名氣不小,這次「龍傳」請得他來,也不知用了多大面子花了多少錢。
「先看看替身。」王一明為人比較敬業,一來到就談正事。
幾個替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讓毫無替身經驗的聶鋒有了心理壓力。原本有個兄弟在場給他打氣的,但牛高剛剛接了個電話就開車走了,剩下的熟人,只有林詩雅。
「林姐,你看我行嗎?」聶鋒底氣不足地問。畢竟當替身跟打架不同,導演就是要故意設置重重危險讓主角去經歷,片子才會有看頭,而代替主角去吃這苦頭的,可是人家替身演員。
「你不是吧,昨天打架那股勁到哪去了?」林詩雅假裝嗔怒地白了聶鋒一眼,接著又拋過一個媚笑,說「乖,這事要是成了,姐姐就讓你親一下!」
這樣都行?聶鋒楞笑了一下,覺得這只是個小玩笑,自己惟有硬著頭皮上了。
第一項測試是測體能,一百米短跑、一千米長跑、跳遠、跳高。
搞什麼?不就是學校體育課的內容嘛。聶鋒心裡好笑,自己沒做那個荒唐的夢之前這些東西也是小兒科,現在更不成問題了。
不過那幾個常做替身的可不是等閒之輩,百米跑成績大多在十秒到十二秒之間,最差的那個是十一秒六四,其餘幾項測試的成績也不俗。不過王一明的臉上不但沒有滿意的笑容,反而皺起了眉頭,說明他覺得這些人還達不到自己的標準。
輪到聶鋒了。
先是百米跑,聶鋒沒有採取專業的下蹲起跑式,甚至連助跑器都沒用,只是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微微彎腰,聽到指令槍響後腿上發力衝了出去。聶鋒只感風馳電掣,兩旁景物飛一般地後退,沒一會就到了終點。
還沒跑出感覺就到終點了,成績一定不怎樣。聶鋒心裡暗罵自己疏忽大意,拿著秒錶測速的工作人員卻楞在原地,遲遲沒報出成績。
王一明見測速的人傻傻地看著手中秒錶,以為他忘記按了,有點氣惱。他忍不住大喊:「喂!發什麼呆?!多少時間啊?」
測速地這才反應過來:「五……五秒八!」
糟,好像太用力了。聶鋒擔心自己的超強體能被別人看出,畢竟一百米只用不到六秒鐘就跑完,也太離譜了。他急忙對測速的人說:「老哥,你剛才忘記按表了吧?我重跑一次好了。」
測速的還真以為是自己忘記按表,撓了撓頭,說:「那你再來一次吧,不好意思啊。」
這次聶鋒控制了一下速度,跑了個十秒三五,還是幾個人中最快的。兩次速度相差了差不多一半,王一明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卻不明言。
接下來的幾個項目聶鋒不敢太張揚,但卻能很好的將成績控制在幾人之上。
測了一輪下來,幾個替身演員氣喘吁吁,加上炎熱的天氣,測試場上又沒樹陰,他們身上已經有了輕微中暑的症狀。聶鋒除了臉紅出汗外,還是神采奕奕的,如果是正式比賽的話他非得被拉去驗尿不可。
「不錯嘛,剛才誰還說緊張來著?」林詩雅遞過一瓶水和幾張紙巾,這個動作讓那幾個中暑的人嫉妒不已。
「哈哈,這叫強龍不壓地頭蛇,」聶鋒鬼笑著,小聲地說,「那幾個人估計是外地的,挨不了熱。我在這加起來活了快二十年了,年年夏天都是這麼過的。」
「少得意,那個王一明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公司這次請他花了不少錢,下面的測試還不知他要玩出什麼花樣來。」林詩雅說。
眾人都在休息,休息室裡大鬍子導演卻不知為了什麼事跟王一明爭論起來。
「這樣不合規矩吧?」說話的是大鬍子。
「什麼狗屁規矩,老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一貫做法。」王一明說。
「要是圈子裡的人知道了,還不知要怎樣去說你!」大鬍子說的「圈子」,指的是演藝圈。
「老子就是規矩!」王一明火爆地說,「要麼他們走,要麼我走!」
大鬍子想了一下,妥協了。但還是不甘心的說:「在這方面我沒你那麼權威,你再隨便出個題,當是堵住其他人的嘴。」
「那還不簡單?」王一明笑了起來。
幾個替身喝了點水,又在樹陰下休息了一會,終於緩了過來,準備參加下一輪測試。聶鋒則在他們嫉妒的目光下和林詩雅有說有笑,大鬍子突然喊到:「喂,你們都過來!」
林詩雅握起拳頭,輕輕地說了聲「加油」,聶鋒點點頭就走了過去。
「王指導的測試完了。」聶鋒等人剛進到休息室,大鬍子就說了這麼一句。
大鬍子這句話讓替身們吃了一驚,早聽說王一明選人的標準是很苛刻的,每次到他手下應徵替身演員的人都會在測試中被他弄脫一層皮,今天怎麼才開始就完了?
體能測試中聶鋒成績是最好的,有人不服氣了。
「王老師,你的測試完了,能告訴我們結果嗎?」替身甲喊到。
「王老師,聽說您的測試是最嚴格的,不能憑一項體能測試就決定要誰吧?」替身乙也著急起來。
其實這部戲的替身早有人選,但一個替身演員因為出了車禍還躺在醫院裡,所以要再招一個替身進劇組。快開機了,還找不到人,於是「龍傳」才決定臨時招一個。其他幾個來應徵替身的都知道這次只招一個人,只有聶鋒不知道,因為林詩雅看他一副沒什麼信心的樣子,就沒告訴他,省得他有壓力。
聶鋒沒出聲,心裡偷著樂,剛才的測試明顯是他贏了。完了最好,正中他這個非專業人士的下懷。
「我的標準,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達到,就是你!」王一明指著聶鋒說。
其他人一聽就不爽了,憑什麼這個外行人能選上我們選不上?就都嚷嚷起來。
「你們都不服是嗎?」王一明冷笑著說,「出外面跟我單練,五分鐘內沒被我撩倒的人就算選上了。」
除了聶鋒外,其餘的替身冷汗頓出。
王一明年少時是出了名的散打王,二十歲那年獲得了第六屆「東南亞拳王爭霸賽」的冠軍,接下來的幾年更是讓他闖出了「東南亞殺人蜂」的狠名。這個名頭對王一明來說很貼切,他的招數以快、狠、準而出名,不論對手個頭、力量、速度如何,他總能沉住氣不斷地誘逼對手出招,最後找到破綻後一招定勝負。當時在東南亞的武術界,他的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人怕出名豬怕壯」,紅極一時的王一明遭到嫉妒他的人的暗算。他的對頭為了使他不能出賽,叫了打手去找他麻煩。結果王一明人沒事,卻因為打死了那幾個打手而被終身禁賽,還以誤殺的罪名蹲了一年班房。出來後的王一明心灰意冷,不知做什麼好。
那時正值八十年代中期,國內由於一部港劇《射鵰英俠傳》而掀起了武俠熱,王一明碰到了想要跟風拍武俠戲的內地導演胡建軍。一個有本事,一個有資金,兩人一拍即合,一部《蜀山英豪錄》就此騰空出世。當時沒有現在那麼先進的電腦特技畫面,所有精彩的動作戲都是在王一明單獨指導下完成,公映後該劇在兩岸三地引起收視熱潮。大鬍子從此一炮走紅,王一明的名字再次成為東南亞武術界的焦點。
此後,王一明又觸類旁通地指導了許多驚險動作戲,繼武術指導方面的權威之後,又成了飛車、爆破等驚險場面指導的權威。聶鋒平時看電視電影頂多注意一下演員表,哪裡知道「殺人蜂」的大名。這時王提出要跟替身們單練,除了聶鋒這個外行的年輕仔之外,誰人不驚?
「怎麼樣?」王一明看著眾人驚愕的樣子,又問了一句。
「如果他能頂得五分鐘,我們馬上走人!」替身甲真是個喜歡出頭的,每次總是他先出聲。
「對,他能頂下五分鐘我們就服!」
「王老師你可別放水啊!」
其他替身都隨聲附和起來。
單練?群毆我都不怕。聶鋒心裡一陣得意。自從跟白坤幹了一架後,他便自認為天下無敵了,完全不知道眼前這位「殺人蜂」的厲害。他剛想答應下來,卻聽到林詩雅用急促的聲音說:「王老師,算了吧,不如我改天再給你找一個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