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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一章聞琴解佩神仙侶 文 / 流瀲紫

    他起身離去,其實我與他相隔長久不見,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不安,起身想為他縫一件衣袍,才縫了幾針,便扎到了手指鮮紅的一滴血沁出來,浣碧急急俯過來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我含著手指片刻,勉強笑道:「不知怎麼的,今天心裡總毛毛躁躁的」

    浣碧笑道:「想是王爺要走一個月的緣故」她的目光清亮,笑意悠悠道:「不如小姐去送送王爺」

    我忙擺手,「這怎麼行呢?若被人瞧見可就完了」

    浣碧湊到我耳邊,笑吟吟道:「我聽阿晉說了,皇上派王爺出去的事並沒有張揚,所以也不會有朝廷官員去送阿晉跟著王爺兩人,是從灞河便上船」她的聲音聽起來是慫恿,「小姐可去麼?」

    不過是一瞬間心思的轉圜,我起身向浣碧道:「去拿我的披風來」

    小雪初停,路滑難行,我策馬再快,趕到時玄清已經上了船

    我不覺懊喪頓足,然而玄清遠遠已經看見我,清俊容顏上綻放出驚喜的緋色

    遙遙一水間,佇立岸邊,目送離去,玄清目光繾綣,只駐留在我身上,彷彿風箏,千里遠飛,亦總有一線來牽引

    他遠遠呼喊:「我很快回來」言畢,他只無限眷戀的微笑

    我曉得他要說的下一句是什麼?

    等我回來

    就如昨日燭下之盟他說,等我回來,我們就可永遠在一起了

    於是心底無限歡喜起來,彷彿心花開了一朵又一朵,連綿無盡的歡喜與期待,只要等他回來於是一壁地應:「我一定等你,等你回來」

    我高高地招手,手裡的絹子也揮得高高的,杏子黃的絹子,仿若我此刻的心情,雖然離別在即,卻因著有永生永世可以期望,亦是那麼明媚燦爛忽然手一鬆,江風一卷,絹子遠遠地飛了出去

    我驟然一怔,眼看那絹子如彩蝶一般翩翩飛了出去,風捲的它一撲一撲,我捉也捉不住,只得眼睜睜看它飛走了,不由心下生出了如許悵惘來然而轉念一想,也不過是條絹子罷了,有什麼可惜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

    遠遠見風帆遠去,日落江暉如紅河傾倒,漫天殷紅無邊無際,彷彿要把人吞沒一般

    我踮著腳眺望他黑如一點的身影,那姿態像極了一個盼望丈夫遠歸回來的殷殷妻子

    他遠去,心也一點一點寂寥下來,寂寥到了極處

    每一日,每一刻,每一分的牽念與盼望,就是,他能快快回來

    玄清所說的離開,也不過一個月月亮圓了又缺,一個月其實也很快就過去的

    只是在我眼裡心裡,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他才去了三日,在我看來,已如三月一般

    相思之人,是最禁不得遠離的也常常因為遠別而寂寞,只是這寂寞因為有他即將會回來的盼望,也是寥落中帶著緋紅的歡喜與期待的

    於是大雪飛揚、寂寞孤清的日子裡,我努力加餐飯,一心一意調養著自己的身體,只盼他回來時,不要心疼的說一句,「你瘦了」

    京都郊外的冬日大雪紛飛,無邊的雪野連著連綿群山起伏,大千世界一片純白,簌簌雪花晶瑩剔透飛舞在空中,宛如淚花冰霜而滇南,或許還是四季如春的時候

    而這樣冰天雪地的世界,亦是我對他無聲蔓延的想念

    閒來撫琴弄曲,以「長相思」的泠泠七弦來寄托我的相思

    槿汐日夕相伴在側,偶爾在聽琴時往香爐中添入一小塊香片,便有清香輕緩地逸出如斯安寧的時光,槿汐輕聲道:「所謂神仙眷侶,奴婢此生只見過兩對,除了現在的王爺和娘子,只有當年的皇上和純元皇后」

    我愉悅微笑,明知我和清兩情相悅,偏偏口中還要問一句:「槿汐你眼裡,什麼樣子才當得起神仙眷侶這四個字?」

    她道:「娘子從前和皇上,絕對當不起神仙眷侶這四個字」

    我垂下眼瞼,神色便有些蕭索,道:「這個自然」

    「若論容貌氣度,皇上和娘子自然也算登對當然王爺與娘子也是一對璧人所謂神仙眷侶,外貌自然要郎才女貌,相益得彰,不能是無鹽配周郎、小喬嫁武大然而僅僅形貌匹配是遠遠稱不上神仙眷侶的」槿汐娓娓道:「娘子知道是什麼緣故麼?奴婢旁觀者清,娘子對皇上,雖有真心,卻多算計;皇上對娘子,也不能說是無情,但那情是虛的很了,若非這樣,娘子也不會到今日這步田地何況娘子和皇上之間,尊卑太明不似與六王,坦然相對、真心相待,無尊卑之分,無猜疑芥蒂,是彼此都用上了全副心思的,情趣心志也都是相投,這才算是神仙眷侶啊」

    她這樣貿然提起玄凌和我的過往,我心中微微一震,卻是釋然了,側頭微笑:「槿汐也愛慕過男子麼?說得這樣頭頭是道」

    槿汐臉上一紅道:「娘子取笑,奴婢一直在宮中服侍,輕易見不到男子,現下也三十五歲了,哪裡來愛慕之說?這些話,不過是奴婢在宮中住久了,一些所聞所想罷了」

    我以手按住琴弦,問:「當年皇上和純元皇后也想我和清郎現在一般好麼?」

    槿汐道:「皇上那時還年輕,純元皇后……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有些不信,笑著疑問:「可是她妹妹……」

    槿汐用力擺首,道:「純元皇后和如今的皇后絕不是同樣的人」

    純元皇后,是我在宮中最大的隱痛我從未見過她,對於她的一切也不過是坊間宮中聽到的些許傳聞然而這個人,我宮中的四年,全是做了她的影子啊

    我按捺住心底的起伏,輕輕道:「純元皇后,究竟是怎樣的人?」我陷入如絲紛雜的思緒之中,「槿汐你說她幫過你,太后對她念念不忘,皇上為她做了一輩子的癡心冷心人,端妃的琵琶這樣好也只得她的幾分真傳,而《驚鴻舞》亦是得她改編才流傳天下,幼時聽聞純元皇后作《驚鴻舞》顛倒眾生,觀者莫不歎然時人又稱之『嫕有婦德,美映椒房』」我越說越是心驚,這世間竟有如此曼妙美好的女子麼?「槿汐,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槿汐微微出神,似乎有些惆悵道:「從前在宮裡,是斷斷不許私下議論純元皇后的,連皇后也諱莫如深,以致除了先入宮的端妃、陸順儀和李修容外,已無人知曉純元皇后之事了其實奴婢與純元皇后的機緣,統共也不過三兩次只覺得整個宮裡,沒有比純元皇后善良沒有機心的人了」

    我淡淡一笑,「你曾經說我是帶刺薔薇,純元皇后則是水中百合」

    槿汐垂首而立,道:「純元皇后恰似養在深閨不知愁苦的百合,是凌波水仙,沾染不得一點世俗塵灰用太后的一句話說,若做帝姬就是一輩子的享福尊貴」

    我心中暗想,如此女子該是何等容貌風姿呢,如水仙、如百合,大約是如姑射仙子一般的

    槿汐頓一頓,「所以她永遠不適合做皇后,也不習慣做皇后」

    我微微冷笑,卻也佩服:「說到做皇后,沒有比現在的那位皇后娘娘勝任的了」

    槿汐道:「不錯奴婢在宮中服侍娘子時常常勸娘子要狠心有決斷,就是因為如此純元皇后固然善良,可因此也不得善終」她淡淡道:「當然,這是從前的話了」槿汐望著我,真心道:「娘子有今日,也算脫離苦海了來日王爺能讓娘子脫離這佛海無邊長久在一起,奴婢也沒有遺憾了」

    我微微頷首,想著有那一日,心中也是歡悅憧憬,道:「果然有那一日,我也是如願了」

    槿汐滿面含笑,道:「那一天便要快了,到時娘子可別不要奴婢和浣碧姑娘啊」

    我微笑,「咱們三人同甘共苦,總是要在一起的」

    槿汐神色歡喜,「若真有長久服侍娘子和王爺那一日,也是奴婢的福氣了呢」說罷又掰著指頭,「還有二十日,王爺就要回來了呢」

    手中的「長相思」是最初堅持的夢想,而玄清的「長相守」,是夢想的最終回首漫漫長路而來,即將走到夢想的最終,心中起伏難定唯覺和玄清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生來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如此想著,手下的「長相思」琴弦被我泠泠撥起,曲意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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