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滾滾,獵獵號響,一目千里,至地平線那頭皆是如此。:整理
傍晚後,大戈壁沙漠的一處綠州,駝鈴脆響,夾帶駿馬嘶鳴及人聲喧嘩,為謐靜的沙漠增添一股生氣。
「鐵騎盟」一百零八騎護著數以千計來往絲綢之路的商人;這趟是回中原,一隊一隊駱駝商人各自佔地紮營,燒材炭營火,烤肉用餐,飲酒作樂好不熱鬧。
滿天星斗,微風徐徐拂至,夜間溫差頗大,今夜卻無沙暴吹襲,致使盟眾的警戒疏懈,因明晨再走半天,便將入城,這段任務就算到此為止。
這群龐大隊伍中,隨行的有兩位特殊人物;便是這些日子來,遠至印度朝聖而回中原的安世高大師及弟子張讓。
因皆一襲破爛不堪的緇衣,好似乞丐又是素食,加上張讓的一臉毀容醜陋,便遠離喧嘩人群獨處一隅。
安世高吃著乾糧飲口清水道:「我說『釋智讓』啊!這趟西方之行有何感想?」
佛門出家弟子皆以「佛陀」釋姓為尊,名諱上智下讓的前宮廷「黃門令」太監大總管張讓一臉異采奕奕恭聲道:「師父!佛教聖地畢竟與眾不同,但是百姓階級嚴謹,所受不平等的待遇與中原亦同;這是人心差別,享受特權導致,然而『自性佛』人皆有之,眾生平等,只是各自業力牽引不自覺而已。」
安世高點頭滿意地微笑道:「能說出『自性佛』表示這段時間的用功修練苦行僧,並沒有白費功夫;但離『開悟』為時還早,如能放下一切,空掉心中一切,若太虛般的包含一切心,便離道近矣。」
釋智讓合十稱唸一聲佛號道:「多謝師父不厭其煩的諄諄教誨!愚癡弟子謹尊奉行。」
安世高笑呵呵道:「師父帶入門,修行靠個人!學不分老少,達者為師,現世我是你的師父,待你大徹大悟之後,便來渡為師了,咱們就地安歇吧!」
釋智讓合十連稱不敢,於大樹下盤膝趺坐,即入定中安歇。
夜深人靜,滿天星辰依舊照照閃熾,於一片無涯的空中特別亮麗顯目。
黑衣蒙面人身背一柄大寬背刀,如鬼魅般忽爾出現綠洲,從懷裡取出三枝竹筒,便是何芷秘製的「五毒靈煙」,快捷地丟於未熄的三處火焰中。
他頓似離地掠行輕功絕臻,如行雲流水飄逸,無聲無息地來到「鐵騎盟」一百零八騎的安歇住紮地點。
他手戴鹿皮套從革囊取出「毒沙」,分配似地撒在十二座帳裡面,最後將鹿皮手套及革囊丟棄飲水池內。
不瞬間,只聞竹筒聲音輕脆爆響,滾滾艷紅毒煙開始在地面朦朧擴散,約盈尺高的迅漫延開來。
蒙面黑衣人縱上二丈多高樹枝頭,俯瞰綠洲全景,觀察一千多人中毒變化,實不想放走一個活口,用心極毒。
一盞熱茶時間。
十二個帳棚的鐵騎盟份子哀嚎四起,奔離及衝撞帳棚東倒西歪甚至塌垮下來,觸火即焚,人員跑不過丈餘紛紛中毒倒斃,無一倖免。
艷紅毒煙漫延所到之處,不論牲口或者商人,皆口涎鮮血淒厲慘叫而亡,狀況十分慘然猶如人間地獄。
帳棚焚燒火勢沖天,在夜間異常醒目,以及那哀聲四起,驚醒了未被毒煙籠罩的小部份區域,紛紛來不及穿衣即刻逃離。
蒙面人眼若鷹隼銳厲,飛身下來若大鵬展翼挪騰迭起,如攫小雞般將四處逃離的商人拋擲入毒煙中,片刻間即中毒身亡,再不斷的尋找活口如此施為,使的是借刀殺人之計,而不費吹灰之力。
大樹下,安世高大師及智讓禪師於定中被淒嚎聲驚醒;因為,再普通不過的駱駝商隊又有「鐵騎盟」保護,怎會生重大變故而詫異不解。
火光沖宵,照紅半片夜空。
兩人連袂躍上樹頭觀望這一切慘況歷歷在目;連得道高僧的安世高大師都為之動容。
清晰地瞧見黑衣蒙面人在逃竄慌亂的人群中穿梭,黑夜裡見其週身迸出輻射狀的白芒氣勁,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一等一高手。
卻殘忍地把人丟擲烈焰及滾滾的艷紅毒煙中,立即判斷這一切屍橫遍野的謀殺事件就是他一人所為。
「啪!」老和尚折斷一根三尺樹枝,掣於手中。
慈悲為懷的安世高大師白眉一顫,動了真怒,龍吟一聲爆起,雙袖一甩身化長虹激射而去;如御風疾行,將數十丈的遠距離拉成咫尺般,一蹴即到。
智讓禪師武功不弱,一振衣袖若蒼鷹攫兔,盤旋空中連續出拳,轟出「寒天神拳」獵獵極陰寒勁,威力無儔凍結帳棚周圍空氣,壓制熊熊烈焰,瞬間熄滅,也迫散滾滾盈尺的艷紅毒煙。
殺得性起的蒙面人,為一聲龍吟震撼錯愕!仰看見數十丈開外的一道金光照照人影,捷若雷霆閃電而來:其雙眼孔洞驚露駭色,暗忖鐵騎盟中,連盟主北宮天仇也無這份功力及驚天氣勢。
蒙面人注目營心一瞧!來人一身殘破如乞丐的緇服,與神光奕奕寶相完成無法聯想在一起,居然便是於中原武林失蹤十餘年來的一代聖僧安世高大師。
空中御虛挪騰,有若踩踏一頭象形金光的安世高大師唱吟道:
心鑒圓明寶華現
蕩蕩退魔露真光
「般若劍法」第一招——大勢象劍!
老和尚手中一枝三尺長的茂葉樹枝,就若一柄金剛降魔寶劍!完全沒有停留猶豫的氣貫滿勁;人劍一體,化為長虹,橫過數十丈的遠距離,從始而一,大勢浩然的簡潔有力整體動作。
直叫蒙面人頓生出玄之又玄震撼感覺,刻下才體驗那種迫體壓力,雷霆一擊,能擊崩虛空之無儔氣勢。
可見一代聖僧是真的動了嗔怒!
蒙面人汗涔涔濕背緊張萬分,自知無法承受雷霆一擊,或者不展露身手自暴身份,卻反應一等一的快捷,騰迭魁軀閃入人群中,雙臂各攫一名竄逃的商人衣領,猛然朝空中來勢洶洶的盈爆劍罡,投擲而去。
半空中的安世高大師心裡一瞿!欲制蒙面人於死地的滿勁劍氣,有不得不之勢,若擊在無辜商人身上,豈不碎屍萬段,誤傷生靈。
好個安世高大師!
大勢無濤之劍至收放自如,凝然在樹枝無數的葉片上,一顫一抖,分化滿天流星般的快,靈動認敵般的閃過拋擲而至的兩名商人,葉片若暗器利刀直襲蒙面人。
刀光霍霍一閃!
便將滿天凝勁而至的葉片碎為寸斷;蒙面人亦十分奸詐了得,藉寬厚刀背反彈之力道,匹練封出,便將漫天碎葉化為更細碎的暗氣,全數擊在半空中兩名商人的身上。
噗——噗
兩名商人像碎屍萬段的血肉紛飛,漫天噴灑形成一片血霧肉牆,阻擋著安世高大師的勇猛來勢以及視線。
安世高大師驚愕的身形一頓!雙腿凌空一彈,蝦弓般的硬生生暴躍遠離血污;隨即雙眼一抹哀憐,自責地無法營救這兩名商人死於非命,只得口誦一句佛號。
懲好除惡無須顧忌什麼江湖規矩!
盤旋空中的智讓禪師趁機從蒙面人的背後偷襲,霍霍轟出的寒烈雙拳凝聚空氣化為一片冰牆就要以泰山壓頂的氣勢撞至,隱藏背後的拳勁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蒙面人見來勢洶洶凍寒透骨而內心一瞿!沒料到如此醜陋容貌的和尚陰氣至寒的功夫已達凝勁化形之境界,真可排名為先天輩大十高手之列,卻是江湖名不經傳之輩,也不敢小覦。
身經百戰的蒙面人毫不猶豫地倒勾起腿連踢地面兩具屍體,撞碎後面那片冰牆,手中大寬背刀凝勁刀歪,以玄妙不可能的反手式,風殘雲卷般的氣勢一刀劈出。
智讓禪師知曉蒙面人的功夫,出神入化已至鬼神辟易之境界,當然不敢用拳頭攫其鋒芒,即刻雙拳化掌一按拋至的屍體,借力使力一個倒栽蔥閃避。
安世高大師默契十足!藉他們瞬間交鋒之際,壓力一鬆,被動化為主動,手中三尺禿樹浪飄一劍匹練而出道:
般若劍法第二招——大勇獅劍!
蒙面人雙眼一抹驚懼!見劍法雖然輕忽無力而至,卻感實含大勢大勇如萬獸之王獅子般的威猛,是一種剛柔並濟的最高武學;柔弱無力的劍勁是虛招,若以無儔的刀勢去迎架,必然湧至回蘊於數倍之力道反撲驟出,豈肯上當。
反正此行目的達成,何必再纏鬥下去,當然吃柿子該挑軟的吃;卻不得不使出壓箱底的功夫應敵,要不然得受困無法生離,這兩個和尚確實厲害無比。
一剎那間決定!
蒙面人硬生生往智讓禪師倒退的地方橫移一丈開外,展現絕臻輕功身法,瞬間減輕「大勇獅劍」的迫體壓力。
一掌疾勁轟出!梟笑連連道:
魔功——虛無洞滅!
他單掌凌空虛抓,凝氣勁而形成一個渾圓球體,滾圓轉動中,好像旋出虛空!竟是『毒王門』的殘忍手段……咦,不對!『毒王』侯威丞不是死在皇宮月湖嗎?而『毒玉門』不是歸屬了『天殘門』嗎?我那寶貝乖孫張心寶便是『天殘門』新任門主,怎麼幹這種事?」
智讓禪師一聞寶貝兒子張心寶的派門所為,便激動起來道:「老前輩!小寶竟然會放縱屬下做出這種慘絕人寰之事?豈不入了魔道?這該如何收拾啊!」
安世高大師問言眉頭一蹙,張心寶是唯一令張讓至今還放不下的心肝寶貝,執念甚深,確實不易拔除。
如此卻有礙修行,所謂:出了家便了了家,不是叫人不顧親情,而是化為大愛,眾生如子、如父而已。
邱開轉而詭異笑吟吟道:「你們師徒兩人寧願苦行徒步走過沙漠,也不要我老人家送你們一程,聽說小寶很有可能在『天殘門』的總堂,咱們夥同去教訓他一番,免其淪落魔道!」
安世高大師也關心問道:「小寶會在『天殘門』總堂當了門主?這總堂又在那裡?依小寶深具大慧根之人,應該不會淪為魔道才對!」
邱開不理不睬,故意叉腰哼聲不快道:「這個死囝仔!怎知不會變壞?沒父沒母照顧有十多年之久,說不定從頭壞到腳底,長膿長瘡又冒泡,不去管一管怎麼行!」
智讓禪師滿臉羞紅,連忙趨前一步緊張問道:「老前輩!『天殘門』總堂座落何處?」
邱開笑吟吟瞪其一眼開心道:「他奶奶個熊!崆峒山綿亙千里,山勢雄偉,若不騎大雕『小白』去找,可得花費一年半載的,可能還找不到!」
智讓禪師企盼的眼神看著安世高大師;他不得不點頭同意道:「好吧!咱們先把這些屍體埋葬,以免後來之人中毒,並且立上告示警告,再一起去找小寶吧!」
邱開習慣性地搓*揉一臉雜亂銀白鬍鬚,再一掀修長眉毛露出精光炯炯眼神,詼諧形態令人噱。
「你們忙著吧!我老頭子可沒這份閒工夫,但是豎立警告牌的工作便由我一手包辦,也算功德一件!」
話畢,便去找材料執行;智讓禪師及安世高大師開始動手抬屍體,挖個大沙坑掩埋,還得花費一番功夫。
注1:是佛教中的那個「萬」字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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