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無語,少卿抬頭看向天邊,背手於身後,將滿心的酸楚與這一生都無法消弭的遺恨俱皆掩下。緩緩轉身,回頭向她道:「小生謝過公主今日救命之恩,只是我現下的身份不便,和公主同行,只會為公主帶來禍害而已。今日之恩,唯有他日再報,恕我就此告辭了!」
我轉身要走,清晨的陽光裡,看見山坡下已經出現蜿蜒的一條黑線,漸漸近了,可以看見五顏六色的旗旌,還有迎風高掣的旄節,甲冑鮮明的護衛,簇擁著華貴的王帳車駕,緩緩而行。
我啜了口氣,回頭說:「公主,王室的護衛已經趕來了,那邊就是你的父王!」她定定的坐在馬背上,面上的神色氣急敗壞,忽然咬了一口銀牙,忽的一聲就跳下地來,五色的絲絛結子在雪白的裙裾上飛揚著,我還未曾明白過來,便陡然覺得胸口一緊,竟然是她整個摔進了我的懷裡。
「公主,不要這樣」。我語氣艱澀,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感到一陣無邊的空泛。那似乎,是自己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一個歸途,只是一直看不到頭,卻願意天長地久的等待下去。
我苦笑一下,伸手將她緩緩推開一點,仍舊只是搖了搖頭。
`她卻仰起臉,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我說:「那些樓蘭人和追捕你的晉兵要是知道我救了我,一定不會放過我,我們還是一塊兒走。到了西域王庭,他們就奈何不了你了。」
我淡然一笑,心中生出幾分感動來,只是問:「我會怕他們麼?不過是一條性命而已,大丈夫做事,敢作敢當,我早就不在乎生死了!」
這話說的太直,她臉漲得通紅,大聲道:「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們漢人都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輕易毀損,否則便是大不孝,而今你這般自輕,豈不是叫父母難過麼?」
我無意再與她糾纏,而她言及的父母二字,更叫我徒添了幾分難過之意。我的不如意,無法與她說道,而她天生尊貴的身份,又讓這一刻的親暱相對顯得有幾分滑稽。
如此這般,我只是將她送回馬匹旁邊,雙手抱拳,便要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