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全力給她戒除藥癮,再不肯叫她碰那些東西半分。往日用來給她鎮定神智的罌粟膏子,統統被他下令銷毀。他更換了她身邊所有的侍女,全部換成宮裡德行出眾的老嬤嬤,便是剩下一些端茶遞水的年輕宮女,也是再三揀選過,才放心留下。
她非常的痛苦,年輕的生命耐不住這樣的折磨,幾次欲要尋死。他每日下朝之後必然去看她,又一次看見她躺在床上,他隔著窗欞望著,宮殿隔斷了她逃出去的一切可能。他其實就是囚禁了她,將她囚禁在這個華麗冷漠的地獄裡。
她那天沒有發作,只是安靜的側躺在床上,雙目凹陷,皮膚與嘴唇都異樣地白,而衣上仍染了刺目的斑斑藥汁。她循著窗口射入的光線看過來,與他目光相觸,卻視而不見,淡淡地去看天邊流雲,雙目仍閃亮。
她那麼虛弱,彷彿生命早已耗盡,只有那往昔明亮的雙目中尚存生氣。那一刻,他的心跳暫緩,彷彿聽見有人在心間歎了口氣。他呆了呆,才移步走開。
夜晚再來看她,她卻已經睡下。殿裡滿是辛澀的藥味,侍奉她的老嬤嬤見皇帝來了,趕忙去開窗透氣。
他就著床沿在她身邊坐下,手撫上她的臉頰。他的動作很輕也很遲緩,生怕驚動了她。她忽然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囈語道:「修雲哥哥,我好疼」。
那樣的少女情態,她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他呆了一呆,最後撥開她的手,仍舊將被子掖好,自己沉默的走了出去。
他其實從未知道幸福的滋味,這樣的痛苦,對他來說也是習慣了。在他精心的看護下,她終於開始好轉起來。原先慘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人氣,飲食亦開始走回正常。他時常去看她,每每都是挑了她睡去的時間,他依稀記得,自己那時初見她,她便是這樣的模樣,憔悴蒼白,卻倔強剛烈。
她病好以後便不再拒絕他的臨幸,雖然面目並無喜悅,可是最起碼她不再冷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