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靜靜的倚在他的懷裡,靠在那沒有傷口的一側,他的胸膛極為寬廣,雖然身上難免有些藥味,但是平日的那股奢華濃郁的龍麝之香卻因此而淡了幾分。
她依戀的靠著,半響才緩緩拭去面上的淚水,低緩而無盡傷感的說道:「我現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他舉手,只是夠不著她的面容,最終吃力的回應:「我也只有你了,子默,許多事情,我真的看不透,活了半生,也不曾能看透。可是現在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答應你,從此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都可以放下了。」
她低頭苦笑,他現在對她說,我什麼都可以放下,但其實,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這話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知道,她等了他有多麼久。久得已經成了前世的奢望。
殿中四下裡寂無人聲,唯有她靠在肩頭,而他伸手環抱住她,還有他們的孩子,心中寧願一輩子這樣坐下去。
她伸手將他扶著坐起來,他的額前沁出細密的汗珠子,她招手命人送上巾子,緩緩的給他擦拭乾了汗水。兩個人都不曾說話,她的眼睛望著他,那種目光,彷彿依稀仍舊是昨日兩情繾綣時。
冰冷的東西蠕動在他的面容之間,他想起從前,那時年少,他以為他這一輩子再不會流淚了,除了父皇去世的時候他曾暗地裡偷偷拭淚之外,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了。
這個世間,那樣多的東西,他都已經擁有,萬眾景仰的人生,錦繡河山的天下,他曾於九城門城牆上獨自挺立,意氣風發,那樣多,曾經自以為那樣多——今天才知道原來竟是老天可憐他,他所最要緊的東西,原來沒有一樣留得住,年近中年時,他現在唯有苦苦期待,自己能夠留住她。
他是那麼的想要留住她,那種強烈到極致的願望,足以使他燃盡生命中所有的火花。
他只知道,若沒有她,自己這一生,將永不可能奢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