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登車而去,餘下陸修雲只影立在原處,秋風捲起他的衣裳,在一副絢麗的畫卷裡添上了凝重悲傷的一筆。
寧王親自帶人在九城門外迎接,子默見到他哼也不哼一聲,只命車駕繼續向前。寧王面上自然不太好看,但是他心知自己已經徹底得罪了子默,是以也不好發作,只是率隊在後面遠遠跟著,以防陸修雲再回來。
宮車徑直進了內宮,一路不曾停頓,行的極快。子默端坐在車上,手裡捂著那一截斷指,只覺恨怒並起,一顆心煮在了油水裡,再也不能安寧。
宮道上行了許久,耳畔卻是寂靜的有如空城一般。她心下疑惑,便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下,只見宮道兩旁的松柏依舊青翠,只是匆匆行過的宮人卻個個都是垂手無語。
因為時疫,許多宮人都死在了這場天災之中,宮中舊例,宮人去世是不必治喪的,只是在北苑山上尋一塊地方匆匆埋了便是,連墓碑也不曾有一塊的。但染上時疫去世的那些,則早早的被堆到了一處用火焚燒屍身,雖說宮廷從來人心涼薄,但是兔死亦難免狐悲,這樣一想,便能明白了。
宮車最後停住在含元殿前,耳畔有熟悉的聲音,原是楊清親自迎了出來拜見:「娘娘,您可算回來了……」。子默麻木的點一點頭,忍住腹中的劇痛,冷冷轉眸看了一眼身後的寧王,似笑非笑道:「王爺,我今日要是見不到我的那位故人,我是不會下車的。」
她心中明白,自己現在唯有隱忍待發。因為皇帝受傷臥床的緣故,寧王必然早已掌握了攝政軍國大權,他扣押下樓蘭,不管生死,其目的都是要以此來脅迫自己回宮。
然則,她亦勢必不願再盲目為他所挾持,最起碼,不論如何,都要先見上一面——她不敢想,樓蘭此時已經成了什麼模樣。死裡逃生,但卻始終刀刃加頸,其實,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都是自己的錯而已,與她何關?
寧王卻點頭答應了子默的要求,他往後一揚手,便有一輛囚車在禁衛軍中顯出身影。他早已安排了這一出,當下只有先救回皇帝才是要緊,其餘的事情,他萬事都可以放下不做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