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身上哆嗦了一下,旋即點頭道:「是!奴才明白了。」
這話傳給子默時,她只是坐在了床上,連眼也沒抬。手上拿了一副小的繡繃低頭繡著,指尖的絲線卻是一色的玄絲。
時是盛夏,她手裡繡的卻是墨梅,那梅花與枝葉都是玄色的素雅。白緞底子黑絲線,黑白分明,彷彿水墨畫一般,斜斜幾枝,上方疏疏一鉤冷月,那月也是淡墨色的,鐫然如畫。
楊清這面話說完了,其實也該回去交差歇息了,只是貴妃不回話,他也不好就此告辭。一時想到晚上指不定還有變故,眼角便染上幾絲傷感來。
子默繡好了手邊的這朵花,擎在手裡對著燈火看了看,眼角一笑,這才隨手放了繡繃,口裡輕輕呵氣道:「楊公公,有勞你了。」
楊清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他就此告辭下去,臨出殿門時,只見貴妃半依半靠在熏籠之上,一頭墨玉似的長髮低低流轉與床上,眼睛半開半闔的,看情形就像是要睡去一般。
殿中轉瞬就安靜下來,只有銷金獸口,吐出縷縷淡白煙霧。淑燕晚上當值,這便伸出手指,慢慢磨挲著那香爐上的垂環,只覺花紋細膩精緻,觸手微涼。
「娘娘,容奴婢服侍您梳妝更衣!」她雙膝跪下,手上奉了錦衣華服,垂頭說道。
「不妨事,我已經沐浴過了,就這樣子!陛下……不會嫌棄我粗陋的……」。子默歪在床上,手上摩挲著那串水晶珠鏈,那種涼意微微沁入體內每一寸。
皇帝來時,她已經闔目睡的深沉。滿殿裡的宮人遵了貴妃的旨意,將明亮的燈樹都大半熄了。一時昏暗無光,只覺室內沉水浮香,應天成進了寢殿,便反手關上了門扉。
「都退下!」
宮人們垂手而出,齊齊候在了殿外。
他放輕了腳步往層層紗帳中走去,遠遠望見鳳床上,她睡得正好,面容平靜的噙著笑意,依稀讓人想見好夢成酣的一縷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