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紫檀木高几上放了一對白蠟燭,時因陸凝雲喪期未過,所以白天也點著。中間牆上有一個大大的「奠」字,那硃筆揮就時的墨汁蘸的極為濃郁,抬眼望去,似乎可以滴下暈暈沉沉的黑色汁水下來。
子默被他攏在懷裡,兩眼迷離的垂著淚。案上的白燭結了燭花,火焰跳動,璨然爆出一朵燭花,旋即黯然失色,跳了一跳,竟然就此泱泱熄滅了下去。
子默抑住胸口的激流,低聲道:「你瞧這蠟燭,結了燭花燃得太亮,就會差點熄掉。」她意指自己與陸修雲之間的感情,燃燒的旺盛,卻始終只是短暫的一閃而逝。
陸修雲聽她語意裡竟然隱約有幾分淒涼,念及她所受之種種苦楚,禁宮三年,想來也不曾比自己好過多少,一時心中更是難過。
隨手抽下她發間一枝白玉釵,將燭光剔亮,說:「不用怕,你也不用多想,咱們離開了這裡,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不叫你受一點點苦。」
他這話說的深情,又含著十分的神聖莊重,語氣緩慢,顯見有生澀與衝動。
畢竟陸修雲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不似應天成那樣,說起哄女人的話,子默只覺得非常的順溜,連舌尖都不打一個結。
她眼中依稀閃著淡薄的霧氣,聲音漸漸低下去:「你竟不問我,是否還能配得上你嗎?——」
陸修雲積了一腔話語,不由的都噎在那裡,過了半晌,方才道:「你原是這樣以為,以為我待你——不過是如此而已嗎?」他語音顫抖著,喉間不自禁的發音艱難。
子默終於抬起頭來,他的眉頭微皺,眉心裡便擰成川字,她緩緩道:「三年的時間,我原以為你已經忘了我,或者,已經漸漸放下了。畢竟,那時,我們都還年輕……而且,我現在已經……」。
陸修雲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唇際漾起笑意。他以唇溫柔的止住子默的話,將她在手裡圈的很緊、很緊……末了,才低聲附耳道:「我發誓,不管你經歷了什麼,我都永遠不會嫌棄你一絲一毫……是我不好。說起來,你所經歷的苦,都怪我當初不該把你帶回京城。我那時不懂,以為自己可以放下……而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我才漸漸明白,你在我心中,無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