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收回自己的眼神,換上溫和的神色,她目視窗外的風景,攏了攏鬢角的亂髮,微笑道:「其實被人遺忘並不可悲,可悲的是,像柳妃與我母親一樣,一生受困於情,眼底只看見那方寸大小的天地,明知他早已不再珍視自己,卻還是苦苦的自我折磨。姐姐,我只是不想要那樣作繭自縛的人生而已。」
「至於說我心裡是不是有人,這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罷了。其實我當時進宮前還是少不更事的時候,若說青梅竹馬,也是因為一時的孤獨,渴望少年的友誼而已。其實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他只是不願意站在我的角去想,只管依了自己的自負去論斷,我又能說什麼?
我早已明白,作為嬪妃,只要天子肯信,你便是做什麼都對,說什麼都好。但,他若不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過是無力的狡辯而已。」
子默一氣說完,徐妃早已驚的兩眼發直。子默給她的茶盞裡續上水,對樓蘭道:「去叫人再燒點水上來,你下去歇息一會!」
樓蘭轉身掀開簾子去了,徐妃少頃才說:「我只是想不到你會看到如此通透,或許,你說的,都是對了。像我,便是作繭自縛的一生的。」
子默垂目含笑,並不接言。兩人一時無語,許久之後宮人奉了茶水進來時,子默才輕輕道:「我陪姐姐去外面走走可好?」
徐妃點點頭,將手搭上子默溫軟的柔夷。宮人掀開簾子,兩人並肩走出寢室,汰液湖平靜微瀾,舉目遠眺,極遠的殿宇之外,半天皆是絢爛的晨曦,那樣變幻流離的顏色,橙紅、桔黃、嫣紅、醉紫、緋粉……潑彩飛翠濃得就像是要順著天空流下來。
子默陶醉的看了半天,才靠在徐妃身旁輕輕道:「謝謝你,徐姐姐,謝謝你成全我。」她伸了兩隻手過來,緊緊握住徐妃的左手。掌心輕輕顫抖,心底是一片真誠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