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望了望這個小腳老媽子,見她的模樣也不是面目可憎,於是,點了點頭道:「那好,你且掀開蓋子涼一下,我一會就喝。」
老媽子依言而行,將湯盅的蓋子掀開後,很快就退了出去。
就著陸凝雲妝台上的妝具,樓蘭麻利的將子默的一頭瀑布青絲給梳理好了。打開陸氏的首飾盒,見都是些珠光寶氣的釵環,子默搖搖頭,照舊還是把薛姣娘交給自己的那支髮釵給斜斜插進了雲鬢之中。
正在兩人忙著梳妝時,薛姣娘蓮步姍姍而來。她拂開珠簾,對子默溫然一笑:「子默,你這是趕著去哪?」
子默來不及與她解釋,只是回道:「姨母,子默想要為自己一生的幸福去爭取一回。」那般的決絕,偏生又是那樣柔婉。
薛氏走上前來,對著妝台的鏡子歎了口氣,手撫著子默幼嫩的臉頰,含淚泣道:「子默,你與你的母親,真是一個氣性呢!
子默感受著薛氏的溫情觸摸,心中湧出一股感動。她偏頭看著容顏姝麗的薛姨母,脫口問道:「姨母,你說,要是母親在這,她會不會同意我這樣做呢?」
自己這樣的選擇,無疑是要背棄母親的期望和家門的寄托。可是,要她犧牲心中純淨的愛,去侍奉這樣一位暴虐的皇帝,她實在不能甘心。
錦繡年華尚且朦朧時,子默曾經手托兩腮,倚在窗前的春花爛漫處,遙想以後的歲月當會如何寧靜馥郁。她要一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一個只待她一心一意的愛郎,能夠終日安坐於書房案台之中,彼此對視,吟誦詩歌,偶譜舞曲,舞文弄墨……
而被收入禁宮這樣的命運路途在她眼前展開時,她才強烈的不顧一切的想要與命運做一次最後的抗爭。
薛氏溫婉一笑,繼而便是一陣失神的凝望,她在子默的身上,看見昔日的蘇娉。那時紅遍京師的清倌花魁,倚在她的身旁,對她巧笑倩兮:「姣娘,我就是湘嫁殷從嘉為妻。便是他日淪為側室,我也是甘之如飴……」。
「樓蘭,外面風大,你去幽蘭別院將小姐的那件蓮花披風取來。」薛氏對著樓蘭溫言吩咐,樓蘭領命而去。
薛氏轉過身子,背對著凝神發呆的子默,在掀開蓋子的湯盅內迅速放入了一包白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