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強逼之下,老蔣、胡群亞、陳潔、於英柱一一簽下大名,於蘭珍還在猶豫,我正要催促她簽名,蘭姐突然走過來,把她江南鎮其中一個熔爐的三成股份一筆劃去,說:「別算我的,我不要。」
我說:「蘭姐,你聽我說——」
蘭姐打斷說:「你不用說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走了我不可能呆下去。」
「不是……」我說,「這裡還有好工作,你跟走我未必能有收入,還是留下最好。」
蘭姐微笑道:「傻瓜,我還要給你洗衣服做飯呢,工作哪有這個重要?」
我心潮澎湃,勉強一笑,說:「我明白,我也確實離不開你,可就算你跟我走,也可以留下你的股份。」
蘭姐搖頭說:「不勞而獲的事我不幹,我只會給你洗衣做飯,別的都不會。」
我說:「可你別想得太好,如果你跟我走,可能連一分錢收入也沒有,還要倒貼。」
蘭姐伸手幫我拍去衣袖上的灰塵,淡淡地說:「管飯就行。」
房間裡沒了聲音,所有人都在看蘭姐。
我強抑那股想緊緊擁抱蘭姐的衝動,上前把蘭姐的名字改成王雷,對地雷說:「簽名,別廢話。」
地雷還在猶豫,旁邊的小波重重推了他一把,他看看我,見我神情堅決,就把自己的名字簽上了。
我說:「這個熔爐的收益分作六份,老蔣、群亞、柱子、蘭珍各佔一成,陳潔和地雷各佔三成。」
「等等,」於蘭珍突然說,「英柱佔兩成,我這份給他。」說著把自己的名字劃去,兩成都歸於英柱。
我和於英柱異口同聲地說:「姐,你……?」
於蘭珍笑了笑,說:「阿嵐,你老實告訴我,這次你究竟要去幹什麼?」
我說:「就是去外地一趟,挺遠的,辦點私事,所以必須離開一段時間。」
於蘭珍說:「那好,我跟你一起去,就當旅遊散心。」
我忙說:「不行!你不能去!這地方吧,它特別遠,又不是什麼風景點,你去那兒就是吃苦。」
於蘭珍一臉輕鬆狀,說:「我剛離婚,想跟你出去散散心,你做為我弟弟,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
神經病,老子自身都難保,怎麼可能帶你去……他媽究竟去哪兒我還不知道呢!
「好姐姐,」我苦笑道,「你就別給我添亂了,我這真不方便……」
於蘭珍截然說:「那好,我一個人流浪去,我看你這個弟弟捨不捨得!」說著轉身就走。
我連忙拉住她,說:「好好好,我答應你,我們出去……呵呵……那個旅遊,旅遊完了你就回來。」
於蘭珍嫣然一笑,說:「反正我和小蘭一樣,管飯就行,你看著辦吧。」
得,兩個累贅上身了……不、不能這麼說,她們都是好女人,她們這時候還選擇跟我一起走,說明她們對我是真的好,我就是身無分文也一定要帶著她們……
靠!身無分文還帶她們幹什麼?老子自己一身晦氣,還把晦氣傳染給別人,真他媽不是東西!
我極其嚴肅地看著蘭姐和於蘭珍,說:「小蘭、蘭珍,你們考慮好了?」
蘭蘭們同時點頭,一臉堅定。
沒說的,老子要定你們了,從此就是浪跡天涯無家可歸,我也把你們帶在身邊!
我看看屋裡所有神色複雜的人,對蘭姐說:「去收拾東西,我們立即走人。」蘭姐應聲去了,於蘭珍說:「那輛長安車現在歸我了,我去開過來,就算無家可歸咱們至少還能住車裡,呵呵。」笑著出了門。
老蔣拉住我說:「阿嵐,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我搖搖頭,掏出懷裡幾張名片,交給他說:「這是杭州總部邱小琴的電話,你記得聯繫她。還有阿瓊和清清的電話,囡囡的事你可以問她們。你別說了,我都決定好了,就這麼辦吧。」
地雷說:「老許,你怎麼可以拍拍屁股就走?還用這種股份把我拖住,你走了我還呆這幹嘛?」
我瞪眼說:「什麼幹嘛?我不是交代了嗎,你得幫我哥管好這家嵐玉公司,這是我交給你的任務!」
陳潔走過來,深深看著我,說:「許嵐,你真的對這兒一點也不留戀?」
他媽的!我留戀得要死!一年幾百萬的工作上哪兒找去?
不!我不留戀!媽了個逼的!呂紋那娘們竟敢看扁老子,老子就是不靠她,就要自己幹一番……那個事業。我都不好意思說大事業,實在沒底氣……呂紋啊呂紋,你這回可真把我打擊壞了……
我說:「你留著好好幹,如果沒啥問題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再見。」又把一份辭職報告交給她,說,」你幫我轉交給呂紋,她已經知道了,會批准的。「
胡群亞拉著小丫頭走過來,小丫頭掙脫胡群亞的手,一頭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
我抱她起來,笑道:「傻丫頭,我很快回來,你哭什麼?呵呵,又不是見不到我了。」
小丫頭不說話,「啪嗒啪嗒」連連親我幾口,隨後又摟住我脖子大哭。
他媽的,別這樣了,老子又不是鐵石心腸,這會兒尤其不爽,你們別讓老子出醜行不行……
幸好這時候蘭姐提著兩個行李箱回來了,我連忙把小丫頭交給胡群亞,沖大家笑道:「好了,我這就遠行去了,你們都給我等著,不用多久我就會回來,希望你們誰也不帶變化,還是老樣子。」
眾人沒說話,個個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院子外面傳來汽車喇叭聲,正是於蘭珍在對我示意。我提起行李箱,轉身走去,門外站著許多夥計們,我看見阿強和小林、老劉和王嫂向我走來,連忙揮手阻止,這時候我不能逗留,否則我就不願走了,沖夥計們爽朗一笑,道:「都幹活去,我去去就回來,呵呵,去去就回來。」
和蘭姐走出院子,只見前方停著那輛我曾經坐過的長安小麵包,於蘭珍坐駕駛室裡對我們揮手。蘭姐提著行李走過去,我趁此機會最後看一眼身後的三層小樓。
面前突然出現兩個老娘們,居然是呂紋和白筠。靠,她們怎麼還沒回去?
呂紋狠狠瞪著我,說:「你沒有履行你的勞務合約,就這麼一走了之,你欠的帳怎麼算?」
「靠!」我頓時火了,說,「我哪有欠什麼帳!」
呂紋大聲道:「你從我這裡預支兩百萬,現在你走了,這兩百萬怎麼算?你說啊!」
操!老子愣是把這事兒給忘了!
對啊,這兩百萬可怎麼算?就算礦廠一年收益有六百萬,我佔三百萬,那也至少要干八個月才還得清。媽的……老子剛才兩個多鐘頭淨在那思考幾個破熔爐,卻把這兩百萬人民幣給忘得乾淨!這下可怎麼辦?
白筠拉住我說:「阿嵐,你別走,紋紋也不想你走,你就當還債也好,還是繼續留下干吧。」
呂紋兩眼紅紅,恨聲說:「你一天不還清兩百萬,就一天別想走!」
他媽最煩她這副吃定我的模樣,剛才滿腔離愁別緒頓時消失,剩下的只有火氣,我從懷裡掏出筆記本和筆,刷刷寫下幾個字:欠條——許嵐欠呂紋人民幣兩百萬整,這輩子不還清不算完,許嵐!
一把將欠條塞進呂紋手裡,我說:「你聽著,這是我欠你的,以後不論做什麼,我賺到錢就會還你,但我再也不會做任何跟開礦煉銅有關的事,不會靠你掙一分錢。現在我就走,有膽的你就攔住我——」
呂紋突然一拳打過來,嘶聲叫道:「你走!你給我走!有種的再也不要回來!你滾!滾啊——」
我指指她,點點頭,再也不看別人,轉身就走。
呂紋又開始嚎啕大哭,白筠連連勸慰,情形和上一次基本相同。
我鑽進長安車副駕駛室,對於蘭珍說:「走。」
於蘭珍看看那邊的呂紋,又看看我,沒說話,發動車子開去。
我回頭看看蘭姐,她對我微微一笑,再看看於蘭珍,她也對我微微一笑,於是我也微微一笑,點煙抽起來。
我用眼角從反光鏡裡看去,那座小樓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裡。
別了,我的桃花源,但願有朝一日我能回來看你…… (.k.,.,,,j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