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房間裡,纖細的人兒僵直地坐在床畔,荏弱的手掌攤在腿上,她的頭低垂著,迷迷糊糊的,眼皮一闔,竟在恍然未覺中睡去。
柔軟的身子一傾,整個人往一邊倒去,而她並沒有知覺。也許她太累了,為情所累。累得不曉得睡覺還要蓋被子,累得忘了自己是俱寒的安可璃,累得忘了感冒對她來說太過奢侈。
嬌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偎趴在有些冰涼的床上。沒有體溫的熨燙,偌大的空床相對於柔弱的東方小女人來說顯得荒寂。
或許是感受到陣陣迫來的寒氣,她的雙臂緊緊環在一起,修長的雙腿彎曲著,不斷往小腹邊收攏。雖是如此,卻無法醒過來。她的理智是想爬起來扯被子遮蓋,無奈眼皮愣是睜不開,腦子嗡嗡嗡地嘈雜一片。
咬出齒印的紅潤唇瓣微微撅著,略有浮腫的雙眸斂閉,長卷的睫毛輕顫著,似在掙扎。她的眼周及頰邊佈滿粘濕的淚液,未干。此時她的模樣糟透了!
丹尼爾輕輕打開門,亮開燈,壓下不悅的慍氣,放慢渾沉的步伐走向她的大床。
傲岸的魁梧身材立於床畔,深情卻滲滿怒意的綠眸凝迫在巴掌大的小臉上,不高興地撇唇咒了幾句。繼而,長臂一撈,他動作輕柔地將床上渾然不知的小女人抱在懷裡,握著她冰涼的嫩白腳掌摩挲著生熱。
「笨女人!」他抑不住再咒了一句,俯吻了吻她滿是淚痕的臉頰。「真該好好揍你一頓。」他凶神惡煞地恐嚇睡夢中的人兒。
回到房間後見不到她,他氣急了。他不明白自己哪裡招惹她不高興,她要回到這個沒有他的房間。但他很不爽,非常地不爽。
因為,這代表她有意與他撇清關係。他如何能容忍她這般膽大妄為!
而且,她才剛剛大膽地表明自己的心跡。她說她愛他的,不是嗎?他的耳朵並未失聰,他沒聽錯。
但……
也許他該好好拷問她。不過,不是現在。她看起來累斃了,而他也不捨得將她從夢中吵醒。所以,他好心地放她一馬。
明天早上,等她睡飽了,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他斂下深沉得嚇人的綠眸,溢滿柔情地凝望著她,再度吻了吻她撅起的紅唇,見她意猶未盡地回應舔吻自己,他才滿意地攬抱著她走出房間,回到融合著他和她的味道的大房間。
翌日
天光一瑟,春意盎然的大房間裡,丹尼爾光裸著身子環抱著與之同樣赤身**的小女人。先是細細舔吻著她的香頸,輾轉狂肆地探入檀口,噬吻著她紅潤的唇,啃咬著不休止。
他在懲戒昨夜這女人的不乖。
「唔……」呼吸嚴重困難,迫得她不得不努力撐開眼,推開死纏在身上的昂藏身軀以及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了的吻。
「你……」用盡全力地深深呼吸後,她瞪大了眼望著身側的男人,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她以為他會在貝蒂房間過夜。畢竟,他們的誤會已經解開,狂烈的愛戀應該燃燒得徹底。
「不是什麼?」寒眸冷倏,他惡狠狠地回瞪她。「該死的笨女人,告訴我,昨夜為何離開?我允許了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他的怒吼慢慢變成不滿的怨懟。
「我沒離開。」她垂,莫名心虛道。「我不是還在這裡嗎?在你的視線碰得到的管轄區內。」忽然,她抬眸巡望了周圍一遍,才回神。「這不是我的房間。」繼而,她才又意識到他說的「離開」是離開他的房間。
「我……我……」她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靜杵著不動。
「這就是你的房間!你跟我的房間。你最好給我個理由,別想馬虎避過。」他又開始用眼神謀殺她了。看來,若沒有個令他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打算輕易饒過她了。
她揉揉仍有些腫痛的眼皮,口氣潸然道。「我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獨眠了,我想早點習慣一個人睡覺。畢竟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有一天我還是必須……」她不再言語,因為她現自己已經習慣了枕在他的臂彎,纏著他的身體睡,她不敢想像若沒有他的陪伴會怎樣。
原來,她昨夜睡得似以往那般舒適是因為他仍在身邊。她簡直是中了魔咒!
「你說你想早點習慣一個人睡?」森冷的眸光一倏,他鉗住她纖細的手臂。「為什麼?!你想擺脫掉我?」聽她的口氣,似乎並不打算長久待在他身邊。這讓他不爽!怒氣橫生。
「我……」她本就不屬於這裡。她哀怨地望了他一眼,為何他要這樣生氣?或許不久後他該親自趕人了,為了回到他身邊的貝蒂。
「**!我以為你早已放棄了那個愚蠢的念頭,誰准你隨便想離開的?不准想!」他又開始飆,衝著她大吼。「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告訴我,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通通都會給你。但就是不准你再想離開的事!天殺的,誰敢助長你離開的氣焰,我砍了誰。」
他在警告她。看她還敢拖誰下水?
「你……」她氣紅了臉,慍怒地用力瞪他。「你凶什麼凶?這是你的地盤你厲害,我爭不過你行了吧?」
見她一臉想決鬥的陣勢,他失笑,敗下陣來。
「是,這是我的地盤,是該我厲害。」將她扯進懷裡,他疼惜地揉著她服順的絲,款款深情道。「但我卻心甘情願敗在你手中,願意為你做盡一切。只要你高興,我願意匍匐在你腳底下。但請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如果是我的錯,我願意道歉,只為你一個人低頭。」
她失神地望著他令人臉紅心跳的俊顏,忽然感到自己似乎太無理取鬧。
「我……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昨晚。」她鴕鳥地將頭垂得更低,暗歎自己實在自私得不像話。
「不會回來?」他瞇眼,抬起她心虛的小臉。「你以為我不會回來?那你認為我該在哪裡睡覺?你認為我會待在貝蒂的房間。」後面這一句,他是完全肯定了她的想法。
心思被拆穿,她尷尬地嚥了嚥口水。但很快的,她咄咄逼人。
「難道不是嗎?她愛你,你也愛她。而且,她又為你付出那麼多,你一定感到非常愧疚,非常痛惜,一定很想補償她。你一定會……」她不再言語,因為觸見他欲吃人的怒氣。
「所以你認為我一定會以身相許,留在她的房間,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夫妻重逢劇,雙宿雙棲。」該死的女人!虧他昨晚還絞盡腦汁地費神想方設法解決這件棘手的事,她竟然這樣誤解他的動機。
「我沒說錯。」她死不悔改,繼續扯淡。「昨晚一定處得不錯吧!我想,再也沒有什麼比誤會解除、煙散雲開來得更感人肺腑了。」她一定是自私鬼投胎!她為自己這一認知感到羞愧,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介意。
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恨死自己了!
「昨晚沒有處得不錯。」直到她的氣焰起伏沒那麼旺盛了,他才緩緩開口。「我確實去探望過她了,並打算跟她正式道歉這麼多年來對她的誤解及造成的傷害。但她睡著了,勞拉開的門。我只是小佇片刻便離開了。誰知道回到房間……」接下去不必講她應該也知道了。
「我……我……」羞愧難當,她無言以對,整顆心更是七上八下。因為,她現自己不止自私還虛偽。她真是該下地獄!
「我不愛她。」他沉靜道,以最堅決的口氣。「遇見你之後我更加確定自己並不愛她。」
她沒有如安所帶給他的那種想一輩子佔有的渴望,甚至沒有心動,有的只是責任與義務。他有些肆謔地嘲笑自己。
「我為自己這個後知後覺的認知感到恥辱,因為我不愛她,但我還是娶了她。而且,她為我做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犧牲。也許我該好好待她,以對得起她的情意。如果是從前,我會願意這麼做。但,我遇見你了,我有了你。我無法說服自己割捨下你,我做不到。」
她靜靜地偎在他懷裡,聽著他沉沉的歎息聲。「怎麼辦?我做不成那個你所愛的有責任心的好男人,我自私地想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你要不要狠狠地鄙視我?」
「你……」聽到他這番話,她好感動,感動得想將他啃了吃進肚子裡。但是……他們不能這樣!貝蒂值得他的疼惜。她既感動又難過,真的要成為自己最唾棄的那一類人嗎?她一定會從骨子裡看不起自己的。可是……
「我好邪惡。」她咬咬牙,任淚水潺潺淌下。
「不准哭!」他惡聲恐嚇她。「眼睛都腫成這樣了,你想嚇死誰?真丟人,昨晚一定掉了幾升眼淚。」
「你知道?」她忙拭掉淚水,迷濛望著他。「很明顯嗎?」她並沒有感到眼睛睜不開啊!按道理,應該不會很輕易看出自己哭過。
「就算你只掉一根汗毛我也會察覺到。蠢女人!」他將她更緊地揉進懷裡,直至心坎。「相信我,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但,我不希望有個笨蛋拚命地想逃開我。別小看自己的威懾力,你只消跺一跺腳,我便會緊張得想殺人。」
「嗯。」漫著朦朧水霧的黑眸閃了閃不確定,最終堅定地點了點頭。
呵,這個有點可愛有點蠢的笨女人,堅強又脆弱。
而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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