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謝謝!」雷伊聳聳肩,淺薄一笑,顯得無所謂。無妨!反正,丹尼爾不告訴他,他還是找得到的。
男僕屈身微傾三十度,下巴微頷,迥然的目光垂地,嚴謹的右臂置放在身後,恭敬的替他將門掩上,不出任何丁點聲音,專業而不苟。
丹尼爾肅然望著靜掩不怠的門,胸腔慍悶勃然橫生得厲害,不打招呼便爆破而至,從他那寒眸中激惹出的火光就可窺知其極度不悅的鳥氣。
不舒服!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最終,怒氣以火燎平原之勢蔓延到右臂,耐不住性子的拳頭「彭」的一聲以驚天雷轟般的威力擊裂了桌上的木質藝術品。但,他卻不清楚自己為何生怒。相較之下,他更鬱悶後者。
「媽的,變態。」他粗魯的低聲咒了自己一句,忘了自身高貴的紳士修養。
此刻,安靜得不像話的書房裡,獨留縷縷纏繞不去的煙霧。他燃起雪茄,狠命的一根接一根,抓狂的模樣好似要將自己葬送在雪茄堆裡。
這時,同樣空蕩寂靜的房間裡,安可璃正瞪大了眼睛仔細搜羅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細節,認真謹慎的樣子勝過尋寶。
她將房門敞著大開,從門邊到她所在之處均無任何雜物遮擋干擾,足以在危急時分更快的撤退,以策安全。
「會不會是地底下出的?」她嘀咕著,傾下身子趴在地上。
「安,我做了點草莓小甜餅給你嘗嘗,還有香醇的葡萄酒呢!」卡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熱情而激昂,聽得出她的心情很好。
「哦,天啊!安,你在做什麼?」一進房門,便被她奇怪的姿勢嚇壞了,手顫顫的指著蹲在地上扮蛤蟆的安可璃。大冷天的,她正以如此可笑的姿勢趴在地上俯貼耳。實在看不出她所做有何意?
卡露驚怔了幾秒,匆匆放下手中精美華麗的托盤。托盤上有一疊可愛的小餅乾,還有一杯色澤鮮艷的絳紫色液體。一經晃動,美麗的液體正蕩著優雅的漩渦。
「我可不認為這是年輕人的新鮮玩意兒,實在有點蠢。」她叨叨念著,將安可璃從地上拉了起來,替她整整凌亂的衣襟。
「當……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她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告訴卡露「鬧鬼事件」。卡露會相信嗎?還是會被嚇壞?
要不要說出來呢?她掙扎著,眉頭緊皺。聽說卡露有輕微的心臟病,經不經得起嚇呢?
但,萬一被嚇壞了怎麼辦?她要不要負責任?要不要承擔所有的醫藥費?會不會被告上法庭?
哦,不不,她的荷包已經大出血了,不允許再造次一回。況且,難得出一趟國,惹上官司不好,丟了國家面子不說,還要找律師,又得花上一大筆冤枉錢。
「究竟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嗎?」卡露疑惑的望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擔憂問道。她當然不會明白悶騷的小女人又鑽進錢眼裡不可自拔了。
「安,安……」見她不語,卡露大聲喚了她兩句,總算召回她的元神。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安可璃神色恍惚,急急問道,似乎並不清楚事情正出在自己身上。
「看來你昨晚上又沒睡好覺了,一點精神都沒有。」卡露搖了搖頭,歎道。
一聽,她立即寒著個臉。「是睡不好。」。硬生生的從齒縫裡擠出話來。「當然睡不好。」估計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所有人眼中完美無比的布萊恩特爵爺睡覺竟然會打鼾,吵得她根本沒辦法睡,模模糊糊的挨到天亮。
昨天晚上她可是將中國人的隱忍揮得淋漓盡致,演繹得出神入化,忍得非常痛苦才沒火大的衝到他床上狠狠踹他幾腳,再戳上幾刀阻止他繼續作怪。
而那如雷轟頂般的鼾聲竟然在天亮之後自動消失,這絕不是一般的變態。她都有點懷疑他的神經構造是不是哪裡異於常人。
像這種不完全變態的生物種實在該申報國家科研機構,將他抓到手術台上解剖研究。說不定還會有什麼關於新物種的現,那她可就是資料提供者了。屆時可少不了她的好處。她忿忿想道。
卡露憂慮過了頭,望著她蒼白的臉色,搖頭道。「這樣可不行,你該知道,睡眠對於一個人的精神面可是再重要不過的了。」
「呃,呃,是的。」卡露的聲音成功的將她再次神遊太虛的元神抓回,她點頭道。
「好吧!我該去忙了。時間過得真快,又快到午餐時間了。不過這天色倒是還一副混沌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放晴呢?」她邊說著邊走出房間,嘴裡不住念叨。
「哦,對了。記得享用美味的小甜餅,做主料的草莓可是麗絲奶奶家園子裡種的。早上剛去摘的,非常新鮮。麗絲***園子比任何地方都更適合種點草莓。」走到門口,她又折回來,笑道。
「卡……卡露。有件事情……」終究,她還在忍不住出聲。
「什麼事?」卡露微笑,轉過身子。
「我想知道,這個房間……以前,是不是曾住過人?」她問得小心翼翼。
「噢,當然。為何這麼問呢?」卡露不明白。
「那麼,住這個房間的那個人是不是已經……」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在這個房間?她咬咬牙,勇氣不足,不敢問。
「你說的是妮娜?這個房間一直都是她在住,直到兩個月前,她辭職回家結婚了,就再也沒人住過了。」卡露答道,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那麼,妮娜住的時候有沒有抱怨過任何不方便?譬如,晚上有點吵?」她盡量說得委婉,微不足道。
「不,不曾。」卡露笑道。「我可從未聽說過妮娜會抱怨。怎麼了嗎?」
「不,沒有。」安可璃忙擺手,她決定還是不說出來好了。「沒事了,你去忙吧!我會好好享用甜點的,它們看起來很吸引人,令人食指大動。」
「謝謝!」卡露欣慰笑道,便出了房間。
但,安可璃卻無心享用如此美味的小甜餅,愣愣的盯著窗外,神色恍惚。到底會是怎麼回事?她的神經不斷糾結,理不清思路。絲毫不覺門外佇立著一抹冷冷的小身影,此刻正皺著眉望著裡面。
「早上好,尼凱。」雷伊俯下身,在他耳邊輕道。「可以告訴我你在看什麼嗎?」挺直的背脊一僵,尼凱尷尬的回。
「雷伊叔叔。」倨傲的小臉微微下頷,彬彬有禮的笑道。「很高興見到你,雷伊叔叔。」坦然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剛被人逮到。
「很高興見到你,尼凱。」雷伊學著他的樣子,笑得溫雅。「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看什麼嗎?」他的眸子探進房間,此時他的眉眼彎彎。
終於還是找到了,他美麗的東方寶貝。
原來竟是在這裡,很巧的就在他房間的隔壁。
「沒什麼,我只是在思考,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尼凱歪著頭微微笑道,便匆忙告退。「我該去練鋼琴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雷伊望著他傲然離去的身影,心裡默歎,這小傢伙簡直跟他父親一模一樣,就連走路的姿勢都如出一轍。
果然是父子!他勾唇淺笑,站起身,走進靜悄悄的房間。
但,安可璃還是絲毫未覺週遭變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手肘抵在桌上,她托著腮,渾然未覺已然迫在身側的男性氣息。
雷伊溫柔的望著她的側臉,不忍打擾她。但,他已經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了,都快站僵了,她仍保持著那個動作不變。要不是聽得見她細弱的呼吸聲,絕對會讓人以為她是個沒有生命的雕塑。
「咳咳……」沒辦法,這絕對是身為優質美男少有的尷尬,他不禁出聲挑起她的注意。
果然還是這招有效!當即,安可璃呆滯的回過頭來,見鬼似的尖叫了一聲,顯然這個驚嚇不淺。
「見到我值得你如此激動嗎?」雷伊促狹道,有點不知所措的摸摸下巴。他認定這是過度驚喜。
「鬼啊!」她大聲喊道,身子縮到了牆角,戰慄著。
「鬼?!」雷伊頹然聳肩,原來她是受了驚嚇。就算再不清醒,也該明白這絕不是「過度驚喜」了。
「很抱歉嚇到你了。你可以再仔細看看,我是雷伊·萊弗利。我們見過的。」他很沒面子的退後幾步,舉起雙手,以示自己對她毫無威脅,臉上儘是無奈和尷尬。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事。
安可璃縮了縮身子,惴惴不安的抬起眸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紅著臉站起身來。夠沒面子的!
「你怕鬼?」雷伊環臂望著她,唇邊噙著難以置信的輕笑。「如果沒記錯的話,『鬼神論』早在中世紀就已經被駁回。」
「我……讓你見笑了。」她垂頭喪氣,不知說什麼是好。但她眼底的怯意卻還是被雷伊看穿。
「生什麼事了嗎?」他問,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也許我可以幫你解決。」
「這……」她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跟他說,不住搓著手。「你保證聽完之後不會取笑我所說是天方夜譚。」
「我誓。」他誠懇道。
見他如此有誠意,安可璃歎了歎氣,便將昨夜所生的一切全盤托出。
「你不會真以為我在開玩笑?」語罷,她緊張的盯著雷伊。
但,雷伊臉上卻出現高深莫測的笑意,令人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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